书城古代言情媚宫
547400000064

第64章

待入汐囡殿内坐定之后,轩辕烈终于沉不住气了,“缡络,怎么突然想起进宫来见父皇了?”

意味深长的话语,敲在缡络心头,她整个人猛然一僵,接着借着拨开额前垂下来的几缕鬓发掩饰自己的慌乱,重新抬起头,她面色自然地回道,“缡络想父皇了,听说父皇病了,缡络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亲眼看看父皇是否无恙。”

“听谁说的?”

轩辕烈眯起眼,目光如炬盯着她。

缡络抿了抿唇,“师父。”还是照实托出了实话。

“你师父?”

轩辕烈喃喃道,接着神色一凛,声音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虽然对自己极为宠爱,但原本远嫁到西秦的自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追根究底是难免的。

缡络没有说详情,只说在那边受了委屈跟独孤祁吵了一架负气跑出来的。

轩辕烈直觉此事并非这么简单,但也没有继续盘问下去,缡络长这么大,没什么让自己不放心的,她对自己有所隐瞒,也是正常的。

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女儿,到底是长大了。

缡络帮父皇把了脉,又细细叮嘱他平日里一定要好好照看身子,别操劳过度,能够松手的,都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别一拉子都挑在自己的肩膀上硬扛着。

缡络又跟儿时一般扯着父皇明黄的宽大衣袖说了些贴己话,然后依依不舍地告辞。

出汐囡殿的时候,福安在殿门口候着,但没有进去的迹象,缡络郑重跟福安又嘱托了几句跟父皇身子有关的话语,有些需要注意的,福安都细心地一一记下来了。

“公主,你也多多保重。”

这是福安在缡络转身之际说的。

缡络回眸一笑,然后头也没回,直接走了。

缡络沿着原路回到皇后的宫外,正碰上寻自己寻的焦头烂额的大皇嫂。

大皇嫂还在不停地东西张望,一瞧见缡络的身影往自己这边过来,忍不住高声喊道,“这里,这里。”

甚至忘记了身在何处,激动地挥舞着罗帕,幸好这门口,没有什么人经过,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缡络,你去哪去了?急死我了。”

大皇嫂一见她走近,忙不迭地抱怨道,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紧张还是没有消除。

“我去汐囡殿了,以为你还需要些时辰,只是没想到在那碰上了父皇,便多聊了会儿,让你担心,真是过意不去。”

缡络歉疚地说着。

“原来是这样,那没事,本来你进宫也是为了见父皇一面,如今见着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去了。那眼下,我们是不是出宫?”

太子妃用商量的口吻问缡络。

说完,她又迟疑了下,“你还有想见什么人吗?”

“没了,四哥又不在,父皇也见到了,事儿都办成了,还留在九重宫阙干什么?”

缡络淡淡地道,对于这皇宫,她并没有什么感情,她的感情,只留给值得她尊重的人而已。

从皇宫回到太子府,进了府门,就听管家说丞相来小坐有一会儿时间了,正巧太子回来了,两个人闲聊上了。

缡络没有接受大皇嫂的好意进去坐坐,她直接上了萧寒轩的马车,坐在马车中闭目小憩,等他回来。

不知不觉,靠着靠着,疲倦袭来,就这样双手抱着自己曲起的膝盖,睡着了过去。

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萧府了,而且还在自己昨夜睡过的那张床榻上。

蹙眉坐起,暗思之前肯定是萧寒轩将自己抱进来的。

正想着,萧寒轩这人进来了,“醒来了啊,这外头天有些暗下来了,也该是用晚膳了,你睡过去,睡得太熟,我也不好打搅你的好眠,连自己都饿着,你整理下,一起过来吃个饭吧,就在隔壁的房间。”

缡络没有拒绝,径自下床,跟他一起用了晚膳。

吃完之后,缡络没有立即离开,朝着萧寒轩微微一笑,“小寒子,谢谢你的招待,明日我便要离开这里了。以后若是还需要你的帮忙,你可千万别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公主,你要走,也没必要急于一时,多住几日无妨。你太累了,身子又单薄,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在外,万一碰上些棘手的事儿,没人帮衬着,我还真不放心。若你四哥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肯定会责怪我没有将你给照顾好。”

萧寒轩闻言,剑眉一轩,明显带着不悦。

“小寒子,你招待的很周到,真的。我要走,跟你没有关系,我原本来便是为了看父皇,是为了探病,如今事情办好了,不想再这多做滞留。四哥那,改日碰面,我自会为你澄清的,不会让他说你半句的。我现在这副容貌,没有人会见财色起意,连你家侍卫都对我不屑一顾,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我多不受欢迎了,再说即便真碰上困难,我又不是傻瓜,我自然会运用我聪慧的头脑,让别人趴下臣服于我。你别忘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天骄公主。”

缡络不慌不忙地说道,提及自己的名号,缡络瞳眸晶亮,璀璨生辉,萧寒轩惊艳得差点失了神。

“可你行程仓促,要不我派人送你回去,你要去哪?我吩咐下去帮你安排下,你一个人孤身上路,我总觉得不安。”

萧寒轩固执地坚持道,虽然不舍,但知道她已经嫁人了,很多事情,都回不去了,留在心底尘封的仅是儿时的记忆烙下的深刻痕迹。

“算了,随你,不过在我指定的地点,一定要放我下来,我不想师父隐居的地方被别人发现。”

缡络沉吟片刻,终究妥协了。毕竟萧寒轩是好意,而且这对他来说,也仅是举手之劳,没什么好于心不安的。

缡络果真第二天便上了路,萧寒轩没有送她最后一程,他去上早朝了。

缡络回到蝴蝶谷,已经是十天之后了,师父不在,而独孤祁也不在。

从师父留下的信上说,独孤祁几次逃跑,都被逮住了,没想到这小子也真能折腾,最后一次,以为他奄奄一息了,还是给趁着不备给逃跑了。

而师父则出去追那家伙了,说什么无颜见自己,愧对自己之类的。

师父其实也是想要出去逍遥吧,毕竟好几个月都跟自己为伴,没有出去透气了。

缡络在鬼谷呆了些时日,也决定动身,独孤祁八成回西秦了。

让他逃走,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事,那人毕竟比恶霸还精于恃强凌弱,下一回碰上,被自己欺压了一阵子的他,肯定是恨不得报复回来。

看来自己还需要小心谨慎些,千万别落到他手中,他双眸中决然的恨意,在西秦自己便察觉到了,更别提他在北晋遭受的凌辱。

以他的性子,定是要报复回去的,不可能就善罢甘休。

缡络决意还是先去琅琊山,四哥在那,不知战况如何了。

若是四哥早日凯旋归来,父皇也早些时日安心,病情也会有所好转。

缡络这么认定之后,便认准了接下来的这一步,便是琅琊山之行。

*

缡络乔装打扮上路,从京城出发,前往琅琊山,那是一条漫漫长路,她也不急,四哥还在跟他们周旋,想必有他自己的算盘。

四哥并非是那种无能之辈,自己应该相信他的,毕竟那种信仰,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

缡络长途跋涉了半个月,终于到了落雁镇,她一路上雇了一辆马车,马车到了落雁镇之后,车夫告诉她离琅琊山还有一半的路程。

缡络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过了一半的路程了。

她以前也跟随大军经过落雁镇过,但有些年月了,脑海中搜到的残碎记忆,支离破碎,零星点点,再也无法拼凑起来。

何况那时,跟随大军,什么都有人帮忙打点,尤其是行程这方面的,加上年纪小,似乎没有操心过。

如今跟车夫一道,不少事情,都需要自己出面打点安排。

曾以为自己不会,真正经手起来,发现根本就没有不会的,只有不愿意去做的。

这些简单重复的事情,她发现一学就会,是人都会。

夜幕降临,缡络走进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雪上飞。

这客栈的题名,有些好笑,雪上飞,有些意境,客栈老板却是一个地道的粗人,是一个魁梧的壮汉。

缡络进门的时候,老板在忙着劈柴,活计在忙着将挑来的水倒进水缸里。

是老板娘出面招呼缡络进去的,这间客栈门面不大,生意倒是挺好的,大堂中的几张方桌边,几乎都坐了人。

车夫去马厩安置马车去了,缡络环绕了一圈,在老板娘的引领下坐了下来。

这一张方桌,其实已经有客人了,是一个头戴黑纱斗笠、身着黑衣的男人,方桌上还置放着一把剑,目光落在剑鞘上,缡络心头猛然一惊。

原以为这人只是一个江湖侠客,没想到这把剑却是上古三大奇剑之一的“碧澜”。

四哥曾给缡络看过上古三大奇剑的画像,上古三大奇剑具体是“碧澜”、“鸣凤”、“泗水”。

三大奇剑,以“碧澜”为尊,“鸣凤”次之,“泗水”再次之。

原本三大奇剑都是漠北皇朝之物,分别依次赐给了三个对漠北皇朝居功至伟的贤臣。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贤臣的后代们,不安于室,渴求更多。

最后,漠北皇朝因为内乱,加上最后一代君王昏庸无道,以下犯上,三个贤臣的后代一起联手推翻了曾经盛极一时的皇朝,皇朝历经几百年,终于走上了覆灭之道。

而三把上古奇剑被当成了国宝,被珍视了起来,代表着一国的军权。

有了漠北皇朝的先例,分裂出来的三个皇朝,都以漠北皇朝引以为戒,兵权开始统一起来,一般都掌握在皇帝手中。

三个贤臣的后代颠覆漠北皇朝之后,便有了西秦、北晋、东元、南栾。

南栾原本是一座不属于任何人管辖的城池,它的子民不多,也没有什么城池,自西秦、北晋、东元一一从漠北皇朝分裂出来后,南栾也宣布独立,自成一国。

但相较于三国的实力,南栾最弱,它虽然吞没了周边的几个城池,但国力上,还远远不如其它三国,更别将其跟实力最强的西秦相提并论了。

“碧澜”在西秦,“鸣凤”在北晋,“泗水”在东元。

其中“碧澜”的剑鞘上雕刻着龙纹,剑鞘的尾部是一条栩栩如生的蛟龙,不大,盘旋着龙身,无形之中,给人一股迫人的压力。

听四哥说,“碧澜”出鞘,必将饮血,“碧澜”七年前是在西秦楚王独孤天的手中,那是西秦先皇在独孤天周岁礼上赐予他的周岁礼。

因为,独孤天抓阄,抓到了那一把混在一堆东西中的“碧澜”,而且胖乎乎的小手紧捏着不放。

一般来说,“碧澜”都是掌握在一国之君手中,而西秦先皇却将那把“碧澜”给了独孤天,这或许是后来独孤旭对独孤天极为不满吧。

伴随着独孤天在倾世之战中英年早逝,“碧澜”这把名剑也跟随着杳无音信。

“鸣凤”如今在四哥手中,东元跟北晋那一场长达十年的战争开始之时,父皇便将“鸣凤”传承给了四哥。

毕竟皇室子弟中,就四哥深谙此道,而大皇兄对此是一点也不精通。

“鸣凤”的剑鞘上雕刻着凤纹,剑鞘的尾部是一条逼真的凤凰,也不大,欲火中的凤凰重生,展翅翱翔,十分凌厉。

“鸣凤”出鞘,削铁如泥,吹毛必断。

而“泗水”四年前据说被盗,东元国君下旨花重金举国搜查,甚至扩大了范围,却一直无所获。

如今“泗水”下落不明,“泗水”的特点是没有剑鞘,剑身薄如蝉翼,卷身可为玉带,透明无瑕。

“碧澜”,这竟然是那把从七年前就杳无音信的“碧澜”,缡络一向平静的内心烦乱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眼前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透过那一层薄薄的黑纱,她想要看清楚这个人是否是独孤天。

可是,一无所获,眼前的男人不动如山,他身上的气息是沉稳的,没有在秦府时候独孤天身上干净的气质。

缡络辨别人,一般都根据一个人身上的气场或者气息来断定的。

像四哥,四哥身上有浓浓的琥珀香,即便是少许钻进鼻中,她也能从几丈之遥,就能够辨别出。

刚才听他的声音,却是有着异样的熟悉,感觉陌生之中带了些许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刚才老板娘用商量的口气问他“这里能否坐个人,客官,这客栈内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而眼前的男人,是怎么回答的呢?

缡络蹙眉回想,他言简意赅,仅答了两个字,“可以。”

声音很低,听不出喜怒。

缡络便坐了下来,别无选择,因为其它桌边,似乎每一张都围满了人,那些人都打成了一团,应该都是熟识的,自己若是强硬夹杂进去,不伦不类,估计会惹人嫌。

还不如……还不如宁可面对眼前这个气质冷漠沉稳的男人。

缡络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很快低下头来,因为透过那一层黑纱,她也察觉到对方在打量着自己,而且是那种不动声色地打量。

四目相交,自己看见的是一层黑纱,而他看到的是易过容的五官,其实谁也没有吃亏,但缡络却下意识觉得跟这个人对峙久了,会被他看出端倪。

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是池中之物,不是一般能够掌控的男人。

就冲着……对,就冲着长桌上的那一把名剑“碧澜”,就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力不容小觑。

独孤天,天天,他会是吗?

在秦府不告而别,想必天天是生气了。

可是那时的自己,也急着离开,何况四哥对天天,摆明了是不待见,天天若是知晓自己离开,肯定是不让的。

那时暗地离开,是别无选择,不想徒惹是非,多出事端。

缡络的目光,不由自主又随即抬起,落到了男子修长的手指上,他的指甲修整得干净漂亮,手指骨节分明,持着杯盏的手,看起来,显得十分的优雅。

他慢文斯理地饮着,那劣质的杯子,粗糙的案面,在那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的映衬下,也显得赏心悦目起来。

缡络专注也仅一时,因为很快她被转移了视线。

小二上了菜,简单的两荤两素,一盘尖椒牛柳,一盘手撕牛腩,一盘素炒包心菜,还有一盘炒三丝。

很普通的家常菜,因为热气腾腾,增加了不少印象分,缡络的鼻尖萦绕着扑鼻的香味。

肚子不争气地唱起歌来,她没心情打量别人,首先的任务,是填饱自己的肚子要紧。

她是真的饿了,前两天都露宿野外,吃的都是干粮,饶是她定力再好没有叫苦连天,心中也是不想再啃干粮而是极其渴望热菜的了。

吃相不怎么优雅,反正又不是什么很正式的场合,而且如今在这客栈,她也不是什么公主,不必顾虑太多,菜,不是很爽口,但是她却觉得很好吃。

她头也没抬,将这两荤两素吃得一干二净,还让小二添了一碗白米饭。

吃饱了之后,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真的好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