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就这样度过了,第二天萧寒轩过来,独孤天缡络没让他离开汐囡殿,汐囡殿如今没人,她也没有答应福安派人过来伺候,衣住行,一切皆出于自己打点。
至于食物么,她指派人送到汐囡殿,放在主卧室外头即可。
因为全皇宫上下都在为轩辕烈反复的病情折腾得没空理会其它的事情,所以独孤天被藏在汐囡殿的事情,无人得知。
若非萧寒轩无意闯入,此事估计还能够隐瞒一阵子。
萧寒轩在第三天闯入汐囡殿,缡络恰巧不在,她因为某件琐事出宫去了,回来发现汐囡殿的主卧室,已经到了狼藉的地步,满地的碎片,都是两位高手制造出来的。
萧寒轩脸上挂了彩,而独孤天只有身上那一件玄色长袍的衣摆被划了一道小口子而已。
两个人相视而对,之前这两人照过面的,又不是没见过,为何这一次兵戎相见到了这个地步呢?
缡络万分不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在他们准备再次出手相向的瞬间,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两个人的气场缓缓收敛了起来,转身开始正视她。
“没干什么。”
这一下,两个人回答的异口同声,下一刻,两个人面面相觑,各自别开了脸,像是看对方极不顺眼。
萧寒轩先面对缡络,“公主,你怎么让他住在这?这于理不合。”
“这事丞相不必理会。”
缡络不想跟他说太多独孤天的事情,何况独孤天本人在这,更加不想当面说了。
“那此事我尚且不理会,烦扰公主告诉我带着敌国中人入我北晋皇宫,这事情,我身为本国丞相,为保社稷江山,能不追究吗?”
萧寒轩换了套言辞。
“丞相这是在质疑缡络吗?”
缡络蹙眉,身子却被独孤天上前一把揽住。
“公主若是一定要这般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烦请公主看完这封信。”
萧寒轩满脸愠怒,从怀中掏出一封有些皱痕的信,强塞进缡络的手中,然后扬长而去,再也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在独孤天看来,充满了寂寥。
他拧着眉头看向缡络,缡络正摊开信,看得认真,神色大变,喃喃道,“不可能。”
独孤天凑过头去,缡络没让他看,将信撕了个粉碎,手向上一甩,顿时满天纸片如漫天雪花般飞舞,洋洋洒洒散落一地。
“发生了什么事?”
缡络的神色悲痛欲绝,让独孤天心中的疑窦扩大。
忽然,心思一顿,想到了些什么,难道是说……
“是不是轩辕毓祁出事了?”
除了她的四哥,他还真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能够引起她情绪波动至此?
缡络无言,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四哥,在天鹅湖战败,如今下落不明,竟然输给了独孤祁,而输给他的理由,多么可笑,居然是秦天放也有参与其中。
秦天放参与其中,别说独孤天没有授意,她刚刚对他萌芽的依赖感,被掐了个干干净净。
“四哥。”
她默念道,呢喃道。
“对,对,对,都是你。”
缡络猛然想起自己还赖在他的怀中汲取温暖,一时大怒,飞快地推开了他,她竟然陷入在敌人致命的温柔中犹不自知,她真是瞎了眼。
难怪萧寒轩对自己这般的失望?连她自己都对自己开始失望起来了。
“我没有插手其中,你莫非不信我?”
独孤天咬牙道,对于她的反常,对于她的质疑,为何自己的心中是如此的难受,被煎熬所折腾。
眼前的这个女人,何时在自己心中地位重要如此地步了呢?
她似乎悄然无息在自己的心中扎下了根,而这根,还是非一般的深。
“若非不是你,那是谁指使秦天放的,你说,你说啊。”
他将她强扯入怀,而她的纤纤细指用力地戳着他坚硬的胸膛,指尖泛白,明明她的力道不大,为何他却觉得自己的胸口很疼,如针扎一般厉害。
“缡络,你不信我。”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带了一股寒意,寒彻心扉。
她冷然着一张俏脸,偏过了头去,不去看他那一双深沉的眸子。
她就是太信他了,还让他留在宫中好生伺候着。
“我不信你。”
缡络咬牙坚持回道,心中盈满了苦涩,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为什么?
为什么她多想反驳?
为什么?
为什么她想说我愿意信你,可是事实呢?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却还在欺骗自己,秦天放对独孤天的那份忠诚,自己若是不知,那自己可就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傻瓜了,全世界最傻最傻的傻瓜了。
“我没指示天放这么做。”
他明明打算不理她了,为何这一句梗在喉边的话,又被他说了出来。
他的薄唇边,不由泛起了一抹冷笑。
明明她不信自己,自己还竟然为自己开脱,这实在是有些可笑了,他独孤天何时做人低声下气至此了?
“不是你,还会是谁?”
缡络从齿缝间迸出这么一句话,她的视线又绕回了他的脸上。
这句话,还真问倒了独孤天,这些时日,他都没有跟天放联系,也不准备主动去跟他联系,跟随她回到北晋,他似乎对有些执着的事情,开始带了懒散的态度,不想去关注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害怕两个人的矛盾因此而扩大,明明早就有了一道抹不平的裂痕了。
“要是我告诉你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
伴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他淡淡地道。
“你觉得可能吗?”
她注视着他晶亮的瞳仁,深邃到了极点,根本就看不透,就好比她一直没看透他一样。
独孤天的心一沉,敛起了唇边的苦笑,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她竟然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心头五味杂陈,翻搅得厉害。
接下来便是沉默,两个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都没有再开口,房间内的空气,宛若在诡异中凝滞了。
“缡络。”
恍惚间,缡络仿若听到了来自地狱的救赎,那分明是师父低沉的嗓音,让她从挣扎的逆境中解脱出来。
“师父。”
她的声音有些软绵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