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地图红魔房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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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西非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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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信里问我这里的情况,还是让我先谈谈初来这里的感受吧。我落脚的地方是西非多哥共和国首都洛美市。这个国家南临大西洋,疆土最长部分七百多公里,最窄二十七公里,在地图上,就象一只四爪拳起的小猫。唯其小,旅行十分方便。我来这里的第三天,我妻子的叔叔和我内弟就邀我和同来的画家亲戚B去北方旅行了。

凌晨五点,天际已经一片白亮--这大概也是赤道地区的一个特点吧。我们匆忙吃过早餐,带着矿泉水,可口可乐和啤酒登上了内弟驾驶的法国必鸠大型旅行车,以时速120迈的速度一路北行。一出洛美市,非洲大陆的景色铺陈眼底:黄褐色的原野无涯无际,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大片土地上长满茅草,香蕉,棕榈和椰树。三五成群的非洲妇女头顶大筐大瓮,赤裸着上体从车旁走过。看着她们头上的东西,我往往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重压,可她们却边走边唱边舞,那挺直的肩背和丰满的乳房都随着节奏鲜明的歌舞轻快地颤动,黑亮的皮肤似乎也绽开一汪汪微笑……我轻轻自语;“她们似乎没有忧愁,不知劳累?”叔丈笑笑说:“非洲女人是非常勤劳乐观的。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很少看到她们的眼泪,听到的永远是她们的笑声和歌声。她们很能干,每人都能顶上一二百斤走长路。不管生多少孩子,从不靠丈夫养。或做工,或做生意,总能维持母子的生活。”古希腊把女人称作男人的“影子”,我国几千年来总以“夫唱妇随”把女人看作男人的配角,事实上,妇女在人类社会中总在尽着一半或一多半的责任和义务。这在非洲的现实生活中体现得更加深刻。多哥没有多少工业,农业也处于半自然生长状态,人们的主要生产和经济活动多集中在商业。后来,不论我走在这个国家的哪个城镇,那拥拥挤挤摆在市场上的货摊的老板,百分之八九十是女人,这也就是多哥人常说的“市场女人”。这里的妇女不光做小贩,一旦资金雄厚,就做大生意。据说,前年,洛美的十大富商曾组织了一个赴香港旅游参观团,其中就有一半以上是女老板。可以说,妇女在这个国家的经济领域里起着支柱作用。

九时许,我们来到一座建筑在非洲大陆上的俄罗斯式庄园。远远的,一簇簇的绿树象对我们婆娑起舞,旅行车减慢速度,穿过树林,缓缓停在一片绿茵茵的广阔草地上。一座白色两层小楼矗立眼前,楼前游泳池里,十几个白人男女正在游泳;岸上,七八个男女赤裸着上身,只着一条游泳裤躺在白色躺椅上享受日光浴。蓦地,一对十来岁的中国孩子掠过我的眼角,从游泳池里爬上岸边。我虽初出国门,为日无多,可在这天涯的一角见到中国孩子,着实感到十分惊奇和亲切。叔丈说:“这是陈先生的孩子。他们夫妇可能在酒吧里,走,去看看。”我们直奔楼前的酒吧,在一色纯白的桌椅间,一对中国夫妇正坐在那里。见到我们,他们笑着站了起来。陈先生已两鬓添霜,一张开朗的面孔呈黧黑色,他伸给我的一双大手粗硬有力。十几年前,他曾是台湾当局派来的开垦队员之一,期满之后,他不愿再回台湾,去美国攻读了农学院之后,又回到这里办农场。他办了一所面积十几公顷的农场,养了五六千只鸡,把先进的技术和种籽传给非洲。

一阵钟声悠悠地传进酒吧。寻着钟声望去,在酒吧后面的几百米处,一座尖顶教堂掩映在绿树之间。叔丈见我好奇,又引我们来到教堂前。穿着节日盛装的四乡村民正向教堂涌进。接着,庄严的风琴伴着男女声混合的圣歌涌出堂外……原来,这是多哥前外交部长的庄园。他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特意在庄园里建立了一个天主教堂。因为他的劝导和影响,他的所有雇员,农工和附近村民大都信奉天主教。多哥人大多数信教,有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拜物教等。拜物教是他们最原始的宗教,信徒最多;天主教是多年来法国殖民主义者统治他们的得力工具,所以势力最大,多哥当今总统埃亚德玛也信仰天主教。

我们开车走出这个庄园,半小时许,停车在一片广漠青绿的原野上。内弟打开车门,让我下车,“这儿有什么名胜?”我有点困惑。

他拉着我兜了一个圆圈,在一口水井旁揪下一枝绿豆秧,递给我,狡黠地眨眨眼睛说:“这就是这儿的名胜。”我剥开豆荚,几粒浑圆饱满的绿豆滚入我的手心,我却更加困惑不解,他笑着告诉我说:

“这里的农业还是刀耕火种,撇下种籽就算完事,收下粮食就吃;收不下就吃野生的香蕉、木薯和其它水果。近年来,多哥政府已经开始重视农业改革,我也租种了五十公顷土地,这绿豆就是我种出的果实。实验证明,这里的土壤很肥沃,只要解决了水和耕作方法,是可以大面积丰收的。”

从他的农场继续北行,公路逐渐陡斜,路边的草木渐高渐密,气温也逐渐干热起来。汽车爬上了一座高山,隐隐地,山上花草的清幽沁入鼻端,甜而略带一股涩味,整个车体都被盘山公路旁野生的柑桔,香蕉,棕榈、木棉织成的绿荫遮蔽起来。在接近云端处,几间农屋错落云雾之中。偶尔瞥见几个妇女头顶大瓮下山。内弟告诉我,她们是下山打水的。我问她们吃什么?答曰,吃些玉米,但主要靠山上的野果为食,我们穿过云雾,直上山顶,多哥电视转播塔和气象站就在其间。神出鬼没似的,在这云雾缭绕的山顶上,竟遇到了三个黑人小女孩,那大而黑亮的眼睛闪着安详而稚气的光,嘴唇厚厚的,每个人头上都梳着二三十个小辫子,细细的,长短不齐。她们见到人,不躲不闪,落落大方,依次把小手伸给我们,用法语道“你好”,甚至那个背在十二岁人女孩背上的三岁小女孩也把小手递过来;我们和她们合影留念。后来才知道,这是气象站工作人员的孩子。

到达中部城市帕利梅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带着从“市场女人”那里买来的面包和用椰子油炸的木薯块,火鸡屁股,我们长驱直上,沿着郊区那高而陡的山路疾行。远远地,只见一条白练从天而降;原来这就是闻名两非的多哥瀑布。我们走下汽车,在瀑布旁的山林中野餐,画家B咬了一口火鸡屁股就再不想吃了。我嚼着又热又面的炸木薯,觉得略苦,但却有股清香;又咬了一口炸火鸡屁股,虽香,却过于肥。叔丈吃得津津有味,说这是非洲特产,美国人最爱吃,顺手往山上扔了一块说:“这里常有猴子觅食”,话犹未了,一群大大小小的猴子连蹦带跳地翻过山林奔来;我们急忙收起食物饮料,躲进汽车,摇上挡风玻璃。猴子叫着、跳着爬上车顶,不停地用爪子敲着车顶和车窗。我们有些紧张。叔丈却从容得很:他悄悄摇开玻璃,扔出一块炸火鸡屁股,车顶上的一只猴子正在张望,正好吞在嘴里,它挤眉弄眼地表示感谢,逗得我们大笑。霎时,我们几个都学着叔丈的样子,轮番摇开玻璃,用炸火鸡屁股逗引猴子做出各种怪相?那包火鸡屁股扔完的时候,我们没有一点惧怕了,猴子们也敲窗砸门地迎我们送走了。

从瀑布下行,一路窄而清幽。在一片矮林中的水草旁,忽见一群状如白天鹅的鸟振翅起飞,我问:“这里有白天鹅吗?”

叔丈饶有兴趣地说:“这哪里是白天鹅,是一种野鸟,栖息在水边。当牛吃草时,它们就站住牛肯上,专吃叮在牛身上的牛虻和蠓虫。”

正谈间,又见一群身长足有两寸的黑蚂蚁,布成一米多宽的战阵横穿马路。一会儿,那三四十米宽的马路竟被黑压压的蚁群镶成一条不断摆动的宽带。我们悚然而立,一时惊奇得莫知所以。可是,二三分钟之后,那行列整肃的队伍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叔丈见我们看得出奇,说:“你们见过蚂蚁山吗?”他把我们领到一个个状如太湖石油上山旁。原来这是蚂蚁用唾液粘土筑成的蚂蚁山,高一二米,形状奇特,异峰突起。我用力扳下一小块,内中的好窝、沟壑密如蛛网。原来这都是它们的通道相位处,我不能不惊叹了。

离开山城--阿塔克帕梅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汽车疾驶在这个城市的郊区平原上,一片蔗林闪过,在蔗林对面,建筑工人们正在中国式的脚手架下建造一所高大的厂房。这是我国援建的一所年产六百万吨食糖的糖厂。

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多--北京时间早已六点多钟了。这时,你或许正在什刹海边长跑,或许正在楼前打太极拳?我抑制不住不尽的游兴,写下这纸寄自非洲的第一封信。这是我到非洲的初步所见所感,也是我在非洲的最初生活状况,我不知道它是否可以使你稍释悬怀,是否可以帮你粗略地认识一下非洲?

R于洛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