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五代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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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出手的疑问

“还是夏老爷通情达理。”丫鬟打扮的杀手愉快地笑了笑,陈十四能看到厚厚的粉脸在掉渣子。

月牙门下夏老爷腆着大肚皮拢着宽大的衣袖,没有接话。

青衣年轻人歪歪脑袋,想了想,“说时间地点。赶紧滚!”

“丫鬟”裹挟着夏家小姐一步一个脚印的行至门房处,这才回头道,“明天早上就在城外的铁剑庙交换吧,反正是你家盖起来的,不至于陌生。”

跨过门槛,“丫鬟”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头道,“明事理的夏老爷记得带上我们商定的东西喔。”

青衣年轻人目送杀手离去第一件事就是蹲下来揭开黑衣人的面巾。

“清风寨的十一头领‘癫刀’景桓褚。”刘五爷终于舍得从太师椅上站起来,缓步出了二堂,根本没有近前细看就报出了青衣年轻人所查验死者的身份。

刘五爷又说,“陈公子击杀的是老二十八‘环臂通天’陆八郎,门前的女杀手是老三晴常的二太太‘催命蛇’。”

青衣年轻人抬起头一脸玩味的仰视着台阶上的刘五爷。

刘五爷显然受不了青衣年轻人的笑容,满脸的褶子都在抖,怒道,“要反天不成!”

夏老爷行走的速度跟万年龟有的一拼,这时才走到青衣年轻人的跟前,低头看着死尸,“阿刘,不要恼怒。既然放手了就得允许他们有自己的主意,何况已经快十年了,哪还有情分?”

刘五爷固执的摇摇头,狠声狠气的说,“只要‘开碑手’还在,情分就必须在!”

夏老爷吩咐家人们开始清理现场,接着说,“情分吗?人走茶凉喽,你生这么大的气怕是另一个原因吧,这几年清风寨跟镇州那边走的很近呐。”

青衣年轻人眉头一凝,轻道,“要不……”

夏老爷摆摆手,慢悠悠的转身对二堂门口的陈十四微微一笑,胖墩墩一副慈悲天人的弥勒模样,笑道,“你就是大少领回来的朋友吧,后生可畏啊,帮了这么大的忙,老汉该怎么答谢陈公子呢?”

陈十四拱拱手,恭敬回道,“夏叔叔太客气了,这正是小侄应该做的。”

夏老爷转头对青衣年轻人笑笑,手指点着所在门柱后的夏妙高,“孩崽子这一趟倒没白跑,可算领回几个像样的朋友。”

“臭小子躲什么躲,滚出来。”语气没那么严肃,可是柱子后面的夏妙高更紧张了。

夏妙高猫在柱后,悲声道,“爹,先救救妹妹吧,等救回妹妹,你劈了我都成!”

“哪个要惩罚你?我是要你领着陈公子他们去含露园休息。”夏老爷又回头对青衣年轻人抱怨,“我看你儿子说的都是瞎话,这小子分明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怂!”

啥!陈十四啊地惊叫起来,这个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青衣年轻人竟然有了儿子,而且听夏老爷的意思岁数还不小了,听话听音儿,陈十四很闹心的想:他儿子说夏妙高有了长进,而这一路上有资格这么说的人只有……

青衣年轻人得意的笑了起来,甚至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刘五爷也跟着笑得像个裂口子的大皮球一样的夏老爷一起哈哈大笑。

青衣年轻人带着笑意说,“跟你们从幽州一路赶回来的刘小财正是在下的儿子。”

“小财是你的儿子!?”连陈十四身后一直保持静默的徐恩也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刘五爷拍拍陈十四的肩膀,“别被这老鬼的样子给骗了,他今年四十三,可是只比我小三岁而已!哈哈,外间知道他的人都唤他‘妖童刘财’!”

的确妖得很!陈十四悄悄凑了两步上前,仔细端详一派年轻气场的小财他爹。那皮肤真的是比自己还要鲜嫩,怎么就是个半截老头子呢?

当夏妙高将陈十四徐恩安排进含露园,陈十四喝了三杯茶水压惊后,还是不相信那个青衣年轻人就是小财的阿爹刘财。

“主公。”徐恩又把陈十四手中的杯子填满茶水,忍不住轻唤。

“哎!”陈十四很受用的夸张回应,一张小脸都笑开了花,“找主公什么事?”

徐恩回头望望一再确定不会有人,这才贼兮兮的轻声道,“那些青衣家人攻守有据阵法森严,几乎都是军队出身。”

陈十四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没什么结果,“你怎么知道的?”

徐恩又回过头去望望,这才说道,“我刚参军那年正赶上长安城防军换防,控鹤军第六军要西进,控鹤军第八军递补第六军的防务,我亲眼见过第八军第七都的军士,那些军士身上血气十足杀意凛凛的。这些家人之中的很多人身上我都令能嗅到那股危险的味道,虽然味道很淡很淡,应该是刻意压制的原因吧。”

陈十四抿了一口茶水,夏家老太爷曾在朝廷为官,又与王彦章这种军方大佬交好,笼络一些军中精壮为自己效命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想想那些家人的模样大都在三四十岁之间,算算时间正应该是那位夏家老太爷十多年前带回沧州的。

“他们没有高深的武功,连内功调息都不会,怎么压制气息?依我看这些家人大多都是随夏家老太爷迁回来的,久疏战阵身上的煞气自然就淡了。”

“夏家藏了什么宝贝?神神秘秘的,引来这么多豪强的垂涎。主公,清风寨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在幽云北地可也是威风八面的庞然大物。”

宝贝?夏家家大业大无非是藏一些金银财宝古董字画之类,难不成还是前朝秘藏或者武功秘籍什么的?

这不是金庸大侠的武侠小说!

陈十四摇了摇杯中的茶水,咧咧嘴,这种一堆器皿煮出来的茶水真难喝,看看汤面上飘着的葱花芫荽沫子,陈十四就想起了后世的煎饼果子。

陈十四想起夏妙高曾说镇州派人来追讨粮饷的事情,若有所思说,“怕是跟政治有关吧。”

“政治?是什么?”徐恩微微一愣,陈十四已经不止一次冒出新名词。

“嗯……政治的意思就是跟朝廷里的达官贵人有关。”

徐恩点点头表示明白,屁股刚刚挨在圆凳上又谈起屁股,“主公刚刚喊得安行惠是什么人……哦!一定是主公的疑兵之计!”

“屁的疑兵之计,安行惠就是你!徐,安行也;恩,得惠匪浅。当时怕暴露了你的身份一时情急喊了这个东拼西凑的名字……”

陈十四搓搓下巴,“还别说,这个临时起意的名字真不错,要不以后追查鱼袋组织时候你就用这个名字吧。”

徐恩瘪瘪嘴,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而陈十四连连低声唤念,越重复越觉得不错,就把徐恩的化名这么确定下来。

陈十四大手一挥,像个首长发号施令,“安行惠,明天早上你跟上他们,看看鱼袋组织在搞什么鬼!”

“主公,那你呢。”

陈十四刚刚太过得意不慎用力过猛地把人家好好的烧瓷茶杯捏扁了,他一边把变形的茶杯小心翼翼的还原,一边故作困乏的说,“好不容易没有师父的唠叨、大师兄的骚扰,当然是睡个懒觉啦!”

被陈十四赶出房间的徐恩不相信这是陈十四的真意,而真实的理由当然也不是这个荒唐的原因。

就在那个环臂通天从天而降的同时,瓦屋顶上还阴潜着两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以陈十四的内功修为也只能把握个大致方位,而那两道气息的主人到底是怎样境界的身手,陈十四无从得知。

所以陈十四选择了最明智的方式,给那位看不透的刘五爷充当马前卒,刘五爷再不济也要比现在的陈十四强上许多,而对方安排三名杀手来对付刘五爷一个人也很说明问题。

陈十四三拳轰飞环臂通天,刘五爷没有妄动自然就没有致命的破绽,屋顶的二人也就没有可乘之机,蓄力一击自然也就施展不出来。

而陈十四击杀了环臂通天后,终与稳如泰山的刘五爷互成犄角,屋顶的二人更是失去了从来不曾有过的绝佳攻击的机会,在刘财与徐恩合力击杀癞刀催命蛇后,失去外援的屋顶两人慢慢陷入绝地。

那两个人悄然离去,就像不曾存在过。

刘五爷没有动作,妖孽一般的刘财没有动作,甚至远远掌控一切的夏老爷也没有言语。这三人的武力绝对超出了陈十四现阶段的想象力,他们不可能连陈十四都能察觉的存在都忽略掉。

陈十四想不通,为什么呢?刘五爷为什么不阻止屋顶上的人逃跑呢?刘财为什么不联合刘五爷击杀屋顶的那两人呢?夏老爷又为什么袖手旁观呢?

夏老爷与刘五爷、刘财三人之间的那番谈话显示出刘五爷似乎与那个清风寨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关联,似乎这三人与只闻其名的清风寨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正是这种局外人都推导出来的关系令陈十四生疑,陈十四忍不住想:如果是我来策划这样的一场劫杀,我一定不会把清风寨放在这么显要的位置上,这可是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清风寨的身上。

那么镇州的那位贵人为什么在明知道必败的情况下还要派清风寨过来呢,不怕打草惊蛇吗?

……是的,打草惊蛇!那位贵人的杀手锏不是清风寨,绝对不是!他要的就是把夏家的力量分散!

刘五爷千叮咛万嘱咐小财的情形浮现出来,是了!夏家还把一部分力量放在院子的某处,那里才是夏家的重中之重,是不是所有人争夺的就是那处所在?

陈十四决定明天不跟去铁枪庙,他要守在这里,他很好奇夏家藏了什么东西。也许有了这样东西,他可以很轻松的跟鱼袋组织来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陈十四摸摸腰间的那只百宝囊,那里有着令他信心爆棚的秘密,一想到他的秘密,他就想起了大师兄。

陈十四微微叹息,也不知道大师兄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不习惯严寒的石洞,是不是不习惯腥凉的生肉?

陈十四伸手拂动窗外洒下来的月光,银屑斑斑之中心潮涌动:兄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