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骜这才满意拍拍柳子君的手臂看着大家:“你们一定对这个上官木槿很好奇吧?”
在私下里,完颜烈他们和独孤骜还是很随意的,七嘴八舌地问道:“如果她是上官木槿,那以前的那个女人是谁?”
独孤骜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众人都明白了,纷纷表示以后一定会善待上官木槿,替帮主照顾好她。
独孤骜笑着看了看完颜烈:“她以后是你的帮手,你得多提点着她点儿,有什么事也多帮着她,人家是个女孩子,你得有个男子汉的样子。”
这句话让完颜烈正中下怀:“那是一定的,帮主放心吧。”
独孤骜再宣布自己的决定:“我和子君要出去一段时间,外面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一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加强防备,把派出去的人能撤的都撤回来,最近恐怕不太平。”他担心万一宝图的事情走漏风声,江湖人士找不到他,肯定会先拿飞鹰帮开刀。
完颜烈点点头:“帮主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会保护好大家的安全。”他是个老江湖了,独孤骜虽然没明说,他也知道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告辞了众人出来,柳子君还是绝对不妥:“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去复命的好,一天不交出帅印你就还是大华的兵马大元帅,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就麻烦了。”
独孤骜有他的打算:“我是担心冷傲天不会放我走,你也知道他有多想得到我,还有你。我想先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不然万一闹翻了,我们再想自由自在地行走天下就很困难了。然后想个万全之策才去复命,就算他不放我也无可奈何。”
柳子君觉得也有道理,等到冷傲天不放人的时候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意了。不过独孤骜要带她去那里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独孤骜早就有了计较:“我带你去飞凤山看看,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身世的秘密吗,我觉得无崖子大师肯定知道,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有可能会说出真相。”
柳子君开心起来:“太好了,我也正想着这件事。”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飞凤山,轻车熟路地来到无崖子大师的禅房。
独孤骜刚要叩门,无崖子大师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们两个进来吧。”
推门进去之后,独孤骜和柳子君都恭敬地给无崖子行礼,无崖子呵呵一笑,慈祥地示意:“二位施主请坐,我知道你们有事前来,想问什么快问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柳子君刚要开口,无意中看到了手腕上的佛珠,先不好意思地道歉:“大师,真对不起,我还没完成任务,佛珠还没送到无量子大师的手上。”
无崖子一笑:“其实老衲并没有师弟,这个佛珠是特意送给你的。老衲当时看出来你和独孤骜有些矛盾,我想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跟他回华都的,交给你那个任务就是为了让你回去,没有独孤骜的保护你一个人太危险了。现在有什么事赶紧问吧。”
柳子君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也不客气,直接问道:“我就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到底能给娶我的男人带来什么好处。”
无崖子大师仍然微笑:“这几天我一直在等着你来问我这个问题,是时候让你解开疑团了。其实这一切都源于一个缘由:你出生的时候老衲夜观天象,得出了八字箴言‘凤临天下,天地异变’。”
柳子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凤临天下’的意思就是你后背的凤凰成形,从而预示着神女出世,就是上次你的昏迷;‘天地异变’指的是江山易主,天下归元,也就是说从此之后天下就是你的。”
凤凰的事柳子君知道,独孤骜以前和她说过的,她觉得只能说明那个胎记够大够漂亮,和什么神女不神女的没关系;江山易主也是经常的事情,应该不是因为她才这样的,再说她对天下也没兴趣。
柳子君还是不明白:“这和他们要娶我有什么关系?”难道那些男人想通过拥有她来间接掌握天下?在这个男权至上的世界,这好像不应该是男人的想法,他们才不肯站在女人后面。
无崖子叹息起来:“那是因为世人理解错误。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不止老衲一个,还有一个半吊子的道长也得知了这个结论。可惜据说他后来投靠了某个太子,把这个消息透露了出去。他的解释是:‘凤临天下’的意思是有着皇后命格的女子出世,那就是你;‘天地异变’的意思是谁娶了你谁就会让天下改朝换代,自己登基成为皇上。”
柳子君觉得啼笑皆非,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的人嘴里就会出现截然相反的两种解释,听起来还都像那么回事。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算命的那些所谓“大仙”,他们也有这样的本事,说出来的话让你怎么听着都有道理。
看着一脸神秘莫测的无崖子,柳子君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就算她不相信命格、神女之类的说法,这些经历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一些:“大师,那要是他们真娶了我会怎么样?我真的能让他们得到天下?”你还说那是我的天下呢。
无崖子笑笑:“我刚才说过,你以神女身份出世之后,这天下本来应该是你的,那些人谁也没有资格娶你,他们的命格不如你的强硬。所以我才说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后背,否则冒犯了神女,他们都会没命的。谁知道你对唾手可得的天下避之唯恐不及,这才给了别人机会。”
柳子君赶紧澄清:“想必大师已经听说了,据说神女另有其人,现在已经回天庭复命去了,那可并不是我。”
无崖子微微一笑:“真相究竟如何只有你知我知,不说也罢。”
独孤骜有些忐忑地开口:“这么说她就不能嫁人了?”柳子君不是说过,无崖子说看过她后背又不死的人就是她的夫君?那他现在又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无崖子狡黠地笑了,布满老年斑的脸上好像长了朵菊花:“你不是看过她的后背了么,现在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独孤骜恍然大悟,这个老和尚也会调侃人:“大师你吓死我了……”
无崖子笑得更开心了:“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叮嘱你一定要和柳子君一起上山来?”
独孤骜好奇地张大眼:“为什么?”
无崖子感慨地捋着胡须:“其实老衲这双慧眼不光对柳子君有用,也看出了你身份不凡,从命格上来看也刚好和柳子君相配――你虽然出身尊贵智慧过人,却又没有争夺天下之心,刚好可以辅佐她掌控天下。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娶她的资格,也才能配合老衲救她的命。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老衲看得没错,你不但帮我救活了她,自己也没事。”
独孤骜恼他刚才故意吓唬自己,此时也故意气他:“也许以前是的。不过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当着大华的兵马大元帅,有身份有兵权,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争夺天下之心?也许我已经改变主意了?”
无崖子摇摇头:“你不用诈我。就算柳子君不愿意拥有天下,她那坐拥天下的命格也是仍然存在的。如果你真有此心,断不会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久还平安无事。”
独孤骜泄气地笑了:“什么都瞒不过大师。那依大师看来,子君的劫数到头了没有?是不是我们以后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
无崖子有些犹疑,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要娶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们还有一劫,如果能顺利过关则功德圆满,否则恐怕难以善终。”
独孤骜的心马上就提了起来:“是什么样的劫数?有办法可以避免吗?”
无崖子摇摇头不再说了:“劫数是什么还不知道,恐怕只能化解不能避免。你们好自为之吧,老衲有些累了,阿弥陀佛。”
柳子君连忙拉着独孤骜告辞:“谢谢大师给子君解惑,那我们就不打扰大师了,告辞。”无崖子却已经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头颅微垂,一言不发了。
独孤骜见状,给柳子君使个眼色,然后两个人就退了出来。就在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柳子君用眼角的余光发现无崖子的姿势好像有些别扭,心里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她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去探无崖子的鼻息。
独孤骜也赶紧跟过来,担忧地问道:“怎么样?”
柳子君沮丧地摇摇头:“恐怕已经圆寂了。”
忽听外面高诵佛号的声音传来,柳子君诧异地出去一看,原来是无尘带着众弟子站在门前,正一脸悲戚地垂首诵经。
柳子君忐忑地看着无尘,悲伤地轻声说道:“大师他已经……”
无尘点点头:“施主不必难过,我们早就知道家师是因神女而生的,也会因神女而去。他老人家就是因为等施主前来才挺到现在,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施主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老人家已经完成了使命。”
柳子君心里一阵黯然,如果不是因为她,可能无崖子不会圆寂得这么早。
安葬了无崖子大师之后,柳子君就和独孤骜启程赶往华都,那将是他们此行的最后一站。
路上,独孤骜才告诉柳子君他这么做的缘由,和他在山谷发现的身世。柳子君听了不免有些唏嘘,她一直以为独孤骜也是和前世的她一样父母双亡的,没想到他的身世比她还要可怜,母亲早亡不说,以前还连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亲生父亲是谁,他会不会认祖归宗?
柳子君忍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独孤骜不假思索地否定:“不会。如果我认了他,以现在的情况和他的心思,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我们的。然后我变成皇子,你也别想得到自由。我知道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就算我们拒绝了他,以后也不可能过得安宁,我觉得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柳子君当然希望如此,只是想到独孤骜已经孤苦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生父的消息,要阻止他们相认也很于心不忍。大不了她做一些妥协就是,谁让她爱他呢。试想一下,如果是她突然得到了生父的信息,恐怕不管他是恶魔还是坏蛋她都忍不住上去相认的。同是失去亲人已久的人,她很明白那种渴望亲情和亲人的感受。
柳子君尝试着劝说独孤骜:“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如果你想认他的话,我也会成全你,以后就和你在华都生活;你不想认也不勉强,我就陪你远走他乡。”
独孤骜感动地拉着柳子君的手,眼里闪着疼爱的光:“我知道你会支持我,但是不想让你受委屈。再说我自己也不喜欢做什么皇子,在冷然身边的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事,早就厌倦了皇室那些争斗。也许我的性格像我娘,不喜欢受拘束,再加上之前在山谷和师傅生活,自由自在地习惯了。”
柳子君理解地点点头,独孤骜那桀骜不驯的性子确实不适合皇室的生活,不过那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可能不想:“那你有没有想念皇上?”
独孤骜大方地承认了:“想。我本来没打算亲自把帅印和兵符送回去,因为我不想让你再见他们,免得夜长梦多;如果把你放在哪儿我自己回宫,我又不放心。得知身世之后我才改变了想法,决定还是亲自送回去比较好,而且我还决定带着你大大方方地回去,就当是带着娘子见公爹了。”
柳子君也没意见,只是有些担心:“这样也好,也算是当面辞行,但是万一……”
独孤骜叹了口气:“我也担心这个问题,不过要想把事情彻底了结,我们就要回去一次才行,我要给你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我会有办法的,你放心吧。”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独孤骜和柳子君向皇宫进发的时候,冷傲天和冷然正着锡陌国的国书发愣。
国书是端木青云派特使送来的,主要有两个意思:
一是通报情况:锡陌国已经立了新的太子端木长风,他就是昔日流落在大华的太师慕容林之子慕容长风;作为端木长风的养父,慕容林也跟随他回到锡陌国颐养天年;
二是对大华表示感谢,感谢冷傲天照顾了端木长风父子这么多年。
国书里面没提慕容林父子是大华的钦定要犯,冷傲天父子生气也无可奈何:之前大华并没有把慕容林父子的罪行昭告天下,更没有给别国送去国书说明此事,人家锡陌国现在不知道情况也属正常。而且现在人家已经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养父,如果大华现在再去申明原委,恐怕又会挑起争端,冷傲天父子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
当然,他们也同时收到了潜伏在锡陌国的探子的消息,把慕容长风的身世和册立为太子的原委都说了个清清楚楚,冷傲天看过之后更是气得牙根痒痒。
更让冷傲天气愤的是,玉心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哭着喊着要嫁给南宫三少――也就是端木长风,连她最崇拜的独孤骜也不放在眼里了。想到以前的谋逆之人现在就要做自己的驸马,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冷傲天的气愤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喜悦。虽然不能用玉心来拉拢独孤骜是一个遗憾,如果玉心嫁了锡陌国的太子,也就是锡陌国未来的皇上,那就是两国和亲,对加强两国之间的关系大有好处。
至于独孤骜,冷傲天相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对这兵马大元帅的位置毫不动心,建功立业,一呼百应,俾倪天下,这不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吗?独孤骜这么出众的人才当然更不会例外,看他这么久还没回来卸任就知道了。如果他能继续担任这个官职,自然也就可以留住他,留住他柳子君也就跑不了。
他也听说了神女另有其人的事情,虽然这件事被传得神乎其神由不得他不信,他还是想留住柳子君,万一传言是假的呢,多一道保险总是好的。何况柳子君不肯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玉心走了才更好安排。
冷傲天已经听冷然说过南宫三少对玉心的态度,显然他并不喜欢玉心,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身为皇室中人,没有哪个能决定自己的未来,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南宫三少既然做了太子,那他的终生大事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国家的事。两国联姻对双方都有好处,相信端木青云也很明白这一点,不会让南宫三少为所欲为的。
抛开慕容长风在大华的谋逆身份不说,就他个人来说也算一表人才,现在又有了太子身份,想和他攀亲的人肯定不在少数。事不宜迟,以防夜长梦多,冷傲天马上也派出特使啸鸣随同锡陌国的特使回国,特意叮嘱他要马不停蹄尽早赶到锡陌国。
当然,啸鸣也同样带了冷傲天的国书,表达了对新立太子的恭喜之情,又提出两国联姻,把玉心公主嫁给锡陌国太子端木长风。
独孤骜和柳子君刚要拐上通往华都的大路,就见一队人马飞奔而过,所有的人都骑马,旌旗招展马蹄声急,所过之处扬起阵阵烟尘。迎风飘扬的蓝色大旗上一个大大的“锡”字赫然在目,再看看众人的衣着打扮,独孤骜认出那是锡陌国的队伍。再向后看,他又看到了大华的队伍紧随其后,为首之人正是冷傲天身边的红人啸鸣。
柳子君也认出了锡陌国的人,疑惑地问独孤骜:“他们怎么走在一起,怎么回事?”
独孤骜回答:“应该是锡陌国的使臣来访,啸鸣现在还带人跟在后面,可能是回访去了,也许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以他对冷傲天的了解,不是大事不可能派啸鸣出去,啸鸣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现在这个时候如此匆忙地赶路,去锡陌国……独孤骜有些明白了。他冲身后一招手,果然张虎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身边,笑嘻嘻地看着他。
独孤骜就知道完颜烈不会放心让他单独出行,哪次都是这样,哪怕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派人跟着,到了危难时候还是会发现身边已经跟了兄弟,还不止一个。这让他既感动又无奈,完颜烈平时不声不响,却时时刻刻在关注着他的去向和安危,是一个贴心的好兄弟。
独孤骜见怪不怪地低声吩咐了几句,张虎转身飞速离开,也朝着啸鸣等人的方向追去。
柳子君惊讶地看着张虎的身影:“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要去干什么?”
独孤骜轻描淡写地笑:“替我办事去了,我们还是先去华都再说。”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华都,径直来到皇宫找冷傲天。因为他们是身上都有出入皇宫的腰牌,一直到了御书房外面才由侍卫通报。
听说独孤骜和柳子君来了,冷傲天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连声吩咐快快有情。冷然也一直在御书房还没离开,听说柳子君来了,激动地站起来去门口迎接。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冷傲天忍不住微笑起来。他现在对独孤骜越来越喜欢和看重了,虽然最后锡陌国退兵不能算是他的功劳,不过之前智解华都和雁城之围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暗暗拿定主意,只要能让独孤骜留下来,用什么手段都在所不惜。
冷然只是和独孤骜打个招呼就奔向柳子君,柳子君对他的态度也客气了一些,不再冷颜相向也没多大热情,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独孤骜身边。冷然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形影不离,心里涌上一阵失落,他觉得自己的希望更渺茫了。
让冷傲天意外的是,来到近前的独孤骜一改往日的桀骜不驯,脸上恭敬的神色里带着微微的兴奋和喜悦,主动跪倒在地叩头:“独孤骜参见皇上。”柳子君也跟着跪下叩头,没有一丝勉强。
冷傲天惊喜交加,赶紧抬手示意:“平身吧。”他见过独孤骜好几次了,这是独孤骜第一次跪下叩头,柳子君也是一样。这两个从来不把他这皇上的规矩放在眼里的人,今天怎么如此驯服?难道是他已经体验过权势的好处,想要做大华的臣子了?冷傲天的心情更加开朗起来,那就太好了。
独孤骜和柳子君都规规矩矩地叩足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坐在一边,冷然也坐下相陪。冷傲天和颜悦色地和他们说着闲话,就是不提兵马大元帅的事。
独孤骜明白他的用意,还是找了个机会挑明来意:“皇上,我们这次是特意回来向皇上和太子辞行的。”
终于说到正题了,该来的总是不能避免。冷傲天心里一沉,不动声色地继续微笑:“你有什么打算?”他故意用的“你”而不是“你们”。
独孤骜的神色很郑重:“我娘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从来不知道娘的墓地在哪儿,也就一直没能给她老人家守孝。前两天我找到了娘的墓地,我要去给她老人家守孝三年。”
守孝三年?这个理由冷傲天冷无法拒绝,在大华,不为双亲守孝的人是要受惩罚的,也会被世人唾弃。傲天赞同地点头:“那是应该的,朕准你的假。因为你的情况特殊,朕也准你带职守孝,我们不必拘泥于礼制,朕轻易不打扰你就是。”他早就派人调查过独孤骜的身世,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他要这么做也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独孤骜却不领情,从怀里掏出帅印和兵符,走过去放在冷傲天的书桌上:“我不想违背祖制和律例,也不能让皇上您被天下人说三道四。这大元帅之职我就不再担任了,那样于礼不合,何况万一耽误了朝廷的大事我也担当不起。”
冷傲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也好,这帅印和兵符朕先替你保管,等你守孝期满再还给你。你记着,大华的兵马大元帅将来还是你的。”
独孤骜不接他的话茬:“那我和子君就谢谢皇上恩准,我们想尽快启程。”以后?那时候天高任鸟飞,谁也没本事来抓他回去继续当大元帅吧?
冷傲天一听这话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说出自己的打算:“你放心地去守孝吧,我会好好照顾柳子君的,等你守孝期满再来和她相见。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收子君为义女,封她为大华的公主。”
独孤骜目光坚定:“谢谢皇上美意,我要和子君一起走。”
冷傲天有些不解:“你也知道守孝期间不能嫁娶……”
独孤骜看了柳子君一眼,开心地笑了:“皇上还不知道吧,我和子君已经成亲了。”
冷傲天震惊地望着柳子君,目光里满是怀疑,说出一连串的疑问:“真的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道?”
冷然也呆呆地看着二人发愣,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没想到独孤骜的速度这么快。
柳子君马上就明白了独孤骜的用意,她冲冷傲天笑笑,爽快地点头:“他说得没错,我们已经成亲了。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独孤骜无意中找到了娘亲的墓地,又同时发现了娘亲留给他的遗书,娘亲在遗书上写了她的心愿,就是亲眼看着儿子成家立业。独孤骜不忍心让娘亲失望,我也被他的孝心感动,愿意成全他,我们商量了一下就在娘亲的坟前拜堂成亲了。”
冷傲天见已经无法挽回,也只好认同,脸上的神色已经调整过来,做出遗憾的表情:“那太草率了,我本来还想给我的大元帅操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呢。再说子君这么好的女子嫁给你,也不能让人家太委屈了吧?”
冷然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后悔得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早知道他们会生米煮成熟饭,自己就霸王硬上弓又何妨?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柳子君也不是什么真的神女,独孤骜娶了她又不会和自己竞争,她也没嫁给其他国家的太子和储君,自己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可。再说了,这两个人自己是谁也得罪不起,就这么相安无事也不错。
柳子君无所谓地笑笑:“我不在乎婚礼有多盛大,能在娘亲墓前举行婚礼,我觉得很幸福。”其实这个创意还不错,如果独孤骜真的想这么做她也可以接受。
冷然回过身来,嗔怪地看看独孤骜:“你可真是的,这么大的事说自己办了就办了?不行,作为好兄弟,我要替你们重新举办一场婚礼,让子君成为最美最幸福的新娘。”独孤骜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本事又没野心,将来会是自己最好的帮手。替他们举办婚礼,既可以拉拢独孤骜和柳子君,又可以趁机昭告天下――柳子君有主了,以后谁也别惦记了,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没戏。
独孤骜拒绝了:“多谢太子的好意,我和子君都不愿意张扬,婚礼的事就算了。何况我急着回去守孝,也没时间来准备。”
冷然也不强求,亲热地拍拍独孤骜的肩膀:“好兄弟,你可不能忘了我。等你守孝期满,记得带子君回来看看我们。”
见冷傲天父子都不再纠缠,独孤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起来:“那是当然,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能忘了你呢。”
众人正说得热闹,一个清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子君姐姐?真的是你吗?”随即一个鹅黄色身影小鸟一样飞奔过来,柳子君不用回头看都知道了,来人是玉心公主。
果然,玉心猛地扑到柳子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撒娇地把脸埋在柳子君的颈窝里拱来拱去,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子君姐姐你可回来了,人家都想死你了。”
柳子君好笑地拉开她的小脑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关心地问道:“你怎么瘦成这样?”
其实他们分开也没几天,玉心明显瘦了一大圈,显得小脸蛋更小了,下巴也更尖了,脸色有些憔悴,清澈的双眸也带了一丝忧郁。
玉心不听则罢,一听柳子君的话,马上热泪盈眶:“姐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冷傲天苦恼地皱着眉:“唉,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南宫三少!这孩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死活都要嫁给人家,这不我已经派啸鸣去提亲了,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柳子君当然知晓其中的曲折,心里有些愧疚,要不是因为自己,也许南宫三少会答应娶玉心的。别看南宫三少表面随和,其实骨子里是很固执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当了太子而选择妥协。
柳子君的心里很矛盾,既希望南宫三少和玉心都可以得到幸福,又不希望南宫三少迫于形势而妥协,那样对他来说是很残忍的――不能娶到喜欢的女人已经是悲剧了,还要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那就是更加残酷的悲剧。
柳子君只好安慰玉心:“你也别着急,啸鸣不是还没回来嘛。再说了,好男人多的是,他有什么牛的,不行咱就找一个更好的气死他。”
玉心的眼泪终于下来了:“我不要别的男人,我就要他,在我眼里谁也没有他好。”
柳子君也不好勉强,只能顺着她说:“那你难过啥,说不定啸鸣回来带回好消息呢?到时候哭肿了眼睛就不是漂亮的新娘子啦。”
玉心破涕为笑:“姐姐你笑话人家……”
玉心终于不哭了,很快就又恢复了她活泼的个性,和柳子君有说有笑起来。柳子君一边和她说笑一边在心里感叹,到底是小孩子,悲伤和欢乐都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她对独孤骜的喜欢,开始还喜欢崇拜得不行,非卿不嫁呢,一转眼就移情别恋看上南宫三少了。如果真的没有结果的话,但愿她对南宫三少的心也很快转移,省得伤心难过。玉心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单纯善良没有心机,她一直希望玉心能幸福快乐。
很快又言归正传,冷傲天又赏赐了独孤骜和柳子君大批金银财宝作为成亲的贺礼,两人也不拒绝,照单全收,然后安排独孤骜的手下送回飞鹰帮。
在柳子君的提议下,他们又去冷然的太子府见过了林美人。林美人是她的第一个朋友,此时相见自是有一番感慨。听说两人已经“成亲”,林美人高兴得眼里溢出了泪水,子君终于有个好的归宿,得到了她要的幸福。不像她,只能做一个妾侍,听说冷然又要娶亲了,这次娶的是西部的西番国公主,做他的太子妃。
柳子君当然明白冷然此举的用意,肯定是为了巩固大华的势力,与西番国结成同盟,这样以后就不再怕锡陌国举兵进犯了。如果玉心和南宫三少能够走在一起的话,冷然就连锡陌国也不怕了。柳子君不由得钦佩起冷傲天的用心良苦--怪不得他不计较南宫三少曾经是大华叛臣的事情,还肯主动派人去求亲,在上位者,心胸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在心里替林美人叹口气,柳子君也只能开解她:“好在太子对你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林美人咬着嘴唇不说话,眼里的忧郁更深了。
终于,该见的人都见过了,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独孤骜和柳子君就要告辞了。
为了表示重视和郑重,冷傲天亲自带领众人在十里长亭相送。喝过辞行酒,说过祝福话,两人飞身上马,对着众人一抱拳,转身绝尘而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柳子君猛地勒住了缰绳,拨转马头向后看去。远处的长亭上,仍然能够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穿越之后的往事和遇到的人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与远处的人影重叠交替。最后只剩下了独孤骜,这个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男人,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柳子君转头看了看默默在身边注视着她的独孤骜,心满意足地调皮一笑:“夫君,我们走吧?”说着双腿一夹马腹,率先向前奔去。
独孤骜马上就赶了上来,风中传来他深情的承诺:“回去之后,我一定给你一个风光的婚礼,让你一辈子都不后悔嫁给我。”
远处的官道上,一队人马也在纵马飞奔,直向华都而去,为首之人正是啸鸣。
锡陌国的都城郊外的长亭上,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孑然而立,伫立在萧杀的北风中一动不动地望着南方。
他面容沉静刚毅,目光深邃悠远,背影孤单落寞,站成了一棵迎风而立的傲松,那般执着,那般超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