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女孩子安吉拉勇敢地吃了一块很兴奋地笑了，抖动着肩膀，尖叫着：“我吃了狼肉！我吃了可以吃掉我的狼的肉！”她说这些的时候，我就坐在她身边，我是一个单身汉，确实对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我从来没有在中国女孩子身上发现的气息，感到了强烈的吸引力。我不自觉地向她靠近，她发现了这一点，然后大胆地和我磨蹭。难道，我今天要交好运气了？单身汉也有被真正青睐的时候？我很快活，这天，看着着名作家崔雪蕊在两个房间里来回走动，气氛十分热闹。我发现来的很多人，王可似乎不认识，他微笑着安排厨师做饭，然后和一个年纪看上去不大的西藏来的活佛，在沙发上低声聊天。我喝了很多酒，这样的宴会和夜晚，多么的自在，并且令人放松，令人愉快。最后，我找了一个机会告诉印度姑娘安吉拉，我的房子就在离这里只有300米的一幢小楼的二层，我很希望请她到我那里喝茶一喝茶，当然是借口了，我喜欢她！希望和她进行交流！
后来，那天晚上，果然如同我希望的那样，我带3阶印度女孩子走了。那天晚上，她还算流利的汉语使我们无论是身体的交流还是语言的沟通，都没有任何障碍。我深深地潜人了她沟整纵横的身体上那些美好神秘的凹陷的部分，并且还勇敢地攀登了她身体上凸出的部分。到了中午，当大太阳洒在了我的身上的时候，我明白我度过了一个多么激情奔放的夜晚！又过了两天，是一个星期六，我再次来到了王可着名的流水席，来到了他家。这天我带着我的女伴、印度女孩子安吉拉。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好，我们有些如胶似漆了。而且，显然，她是开放的，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保守，我错了~这样也许我们都没有负担了！她告诉我，现在的印度已经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个印度了！当然，种姓制度仍旧潜在地存在于每个人的意识里，决定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婚姻选择。说起来很惭愧，其实，那天是安吉拉带我过去的，她在写关于北京前卫和先锋艺术的硕士论文，认识很多北京的艺术家。这天晚上是一个艺术家的聚会，来了二十多个十分活跃的艺术家，我真是开眼了！这些家伙，身上的气质就是和别的人不一样。
个个彬彬有礼，落落大方，但是，你要是看了他们的作品，你保险要疯了！其中一个，就是很有名的吃过死婴的那个，而另外的一个，则是把自己缝在了被屠宰的牛肚子里，然后又从牛肚子里“分娩”出来的那个人！我还认识了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给我一本自己印刷的画册，在这本行为艺术画册里，都是他各个时期的女朋友和情人的照片小头像，旁边标明了和那些女人相处的时间段，开始到结束，标得清清楚楚。这些女孩子足有四十多个，这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艺术家来说，是不是还不算多？好吧，你别着急，在画册的第二部分，则是他的不同时期找来一些小姐厮混的照片，显然都是数码相机拍摄的。
那些小姐们摆出各种动作，对着镜头笑。这些女人和他发生性关系的时间、地点，籍贯、年龄，都有详细的记录。算起来，这些小姐有100个之多。真是蔚为大观了。我过去认识一个和骡子成亲的艺术家王晋，可是，他没有来。我家里还有一张他送给我的照片，是他与一头漂亮的白脸驴骡成亲的照片，据说这样的照片在美国一些收藏家那里卖3000美元一张。现在，和骡子成亲已经不是新闻了，而从牛肚子里被分娩出来，才是新闻！当然，吃死小孩更是新闻了。而现在，这个艺术家更加厉害了，把一种自己实施的或者想象中实施的性私生活记录，印刷出来给你看，和从牛肚子里钻出来也是有一比的！我和那个吃死婴的艺术家聊天，觉得他很好，非常有智慧，对艺术有着十分良好的素养，谈起理论来真是头头是道，而且十分的精辟。后来，艺术家们都很闹，他们很能够喝酒，而且互相争论起来了。
那天，安吉拉和男艺术家们打得火热，根本不管我的情绪。我有些恼怒，于是，我就拉着王可，在他阔达300平米的房子里，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我确实对他开办这样一个流水席感到好奇，于是，我就问他，关于他发生过一次车祸，然后死里逃生，拣了一条命是不是真的。王可那如同活佛的脸盘上，堆满了微笑，他点了一下头：“是的，是真的。确实如此。”于是，他给我讲述了那个事件发生的全过程。下面就是他告诉我的事情经过：我学的是经济，大学毕业之后我分配到了北京，在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工作，那是1988年，当时的社会气氧十分浮躁，改革似乎到了一个往哪里走的关键时刻。到处都在讨论中国应该向哪里走。1989年之后，我在体制改革委员会呆不下去了，然后离开了那里，在家休息了一年。我准备到海南去，打算在那里碰碰运气。海南，你知道，是一个大岛。但是，刚刚建立为海南省，所以，那里是一片改革的热土，兴许那里有不少机会。我就去了。
岛上当时一片死寂，但是，也比内地活泛多了。很快，到了1992年，邓小平南巡之后，中国大地重新出现了一片改革的浪潮，到处都在忙着挣钱、发展经济。海南当时的情况是，人人都简直疯了一样，都在寻找机会发财。而很多不明渠道的热钱，从各个方向都涌来了。这些钱大部分是有能耐的人从银行里贷出来的，投资方向主要是房地产业，仿佛是一夜之间，在海南的各个大诚市，当然主要是海口和三亚，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但是，买主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可是，谁都相信一定有买主，因为既然这么多的卖主，那么，肯定有很多买主！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凑了200万，然后骗取了内地一家大型企业的信任，成立了一个联合公司，一家占一半的股份，因为我们钱虽然少，可是，我们出了智力股，而且信誓旦旦地向那家企业保证，我们一定会赚钱的，于是，我们就在海南开始做房地产了。我们以每平方米2000元的价格先买了30幢别墅，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些广告，然后，就等着人前来买我们的房子了。
那个时候，我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海南的房子掉价，可是，眼看着别人在海南投资的房子涨钱了，我们的房子却没有人买，我们心慌了，要是赔了，那人家企业的1000万就打水漂了，我自己的几十万借款也完了。每天我都在做噩梦，醒来之后大汗淋漓。我们足足等了两个月，然后，一天，一个买主上门了他以每平方米4000元的价格，买走了我们全部的房子！我们一下子就赚了1200万！然后，按照分成，我自己得了150万元。我发了！那个时候真是要高兴疯了，我们几个人发了！接下来我就给你说说我出事的经过。那个时候是5年前，和现在相比，我当时运气一直不好，后来，这些本钱我拿来又干了一些别的，但是，运气就一直不算很好了。干什么就赔什么，赚的钱慢慢地赔光了。我做生意凭借感觉，干过很多事情，什么挣钱就做什么，天南海北天天跑，可是，因为信任一个朋友，我投入到最后的一个项目里面，几乎是我全部的钱了。那是山西的一个煤矿，后来，煤矿发生了巨大的瓦斯爆炸事故，事情虽然被平下来了，可是，我投入的几千万就都完了。我觉得自从在海南赚了钱之后我就一直走背字，一直不顾利。后来，我就只剩下十多万块钱了。一个人要东山再起，是相当不容易的，我一直在寻找机会。
后来，一个朋友介绍我去云南赌玉。什么叫赌玉？就是一块玉石料，里面到底有没有玉石，有什么样的玉石，就全部靠你自己赌。运气好的当时就发财，运气糟的立即就赔大了。我想，我走了不少年的背字，心想，我再赌一次吧。我就和朋友一起来到了云南，在云南和缅甸交界的地方，和卖玉石的一些贩子交接上了。然后，一个玉石贩子就推荐给我几块玉石毛述，让我自己据量。我围着一块最大的来回转，转来转去，我就对这块玉石感兴趣。朋友看我对这块玉石感兴趣，就问对方的出价。对方出价15万元。这个价格，基本上是我可以拿出来的全部现金了。我来回围着玉石毛还转，最后，下定决心买了下来。这可真是一次赌博，要是赢了，我就发了，要是输了，我就破产了。朋友先回昆明了，我立即把这块石头运到了县城，在那里雇了两个工匠来刨石。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随着工匠的刨刀一点点地打开了那块石头，我也浑身都是汗水。
一开始，石头内部就出现了一些褐色的沟槽，而这沟槽正是不好的兆头，那么，这块石头里面是不可能有上等翡翠了。然后，又出现了树干的形状，在树干上面，还纠结和扭曲着七八厘米长的玉虫。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连工匠都说不出来。我有些要瘫软了，我赌博玉石，兴许最后买回来了一块树木的化石！这样的东西，是不值钱的。我要疯了，在剑石现场，最后都没有勇气看下去了。我回到了宾馆，为自己的运气如此之糟糕，感到了难过，觉得活着，真是一个负担，真是一件十分令人恼怒的事情。
这个时候，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工匠来找我，告诉我，前些时候在云南和缅甸边境，也有人开过这样的一块玉石，是一种桂化的远古时代的银杏树化石，上面有10条玉虫化石，那块石头卖了150万元。我一听，立即有了希望。我来到了工场，发现我的这块石头已经完全地打开了，看来果然是树木的化石，但是，奇特的是，我上上下下数了一下，一共有46条玉虫在上面！这样的东西，要么不值钱，要么，兴许就值大钱了。我又重新兴奋了起来，从萎靡中振作了起来。现在，我需要专家给我鉴定一下。我给在昆明的朋友打了电话，叫他帮忙。那边一个地质化石专家和一个收藏家就一同赶了过来。专家一到，一看我的东西就告诉我，这可是一个大宝贝，是玉化了的银杏树化石，上面的46条玉虫，就是当时突然遭到火山喷发的时候，在树干上蠕动的毛毛虫的痕迹一它们的肉体早就消失了，而当时被岩浆吞没的一瞬间的摆动痕迹则留了下来，成了现在十分奇特的玉虫。
而那个收藏家当场表示，要花200万元买下我的这块石头。我高兴了，飘飘然了，上帝看来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礼物，在我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时候，帮了我一大把！我好好地想了一下，决定自己把它运回北京，并不愿意卖掉它。看来，它的价值和价格，要远远地大于200万元。那个收藏家很失望地走了。我用剩下所有的钱感谢了鉴定专家，就准备回北京了。那个地方很偏僻，要先到达昆明才行。不巧，接连遭遇大雨天气，使我一直无法成行。我很着急要回去。一天，我在县城街上碰到一个喇嘛，他说，我的头顶有一片晦云，有魔鬼在诅咒我，需要为我加持。我笑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就叫他念经给我加持了。他走的时候还送给我一块红布，说可以避邪，要我千万小心。我忽然也有些紧张了。莫非，有人要抢我的宝贝石头？我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最后，我终于找了一辆中巴车，又雇了4个保护我的宝贝的人，加上别的急着赶回昆明的生意人，一共12个人，冒着大雨，坐车从县城出发了。就是在去昆明的山路上，可能是下大雨的原因，也可能是天意，我们的车出事了。
出事的时候非常突然，没有任何预兆，仿佛被外力拉扯，车子在盘山路上猛然地向路旁边打滑，然后就翻了下去，在山坡上一圈，两圈，滚了半天，谁都来不及反应，就在车子里随着车子一起翻滚，最后，车子掉到了汹涌彰稗的大江里向下沉。当时，一掉进江里我就知道完了，我的眼前突然一暗，江水从车子的缝隙以及破裂的窗户外面涌进来。车子里的人来不及反应，我自己当时抱着座位的靠背，在翻滚的时候没有受伤，因此，这个时候我还很清醒。可是，车子外面江水的压力非常大，很难从车窗逃出去。车子很重，在一种昏黄的光线中迅速下沉。我的脚踩到了玉石，它就放在车子的后门边，我拿那块喇嘛送我的大红布裹着呢。车子这个时候猛然地向车尾一头倾斜了一下，那块玉石撞到了双开门的车后门上，车门在水中打开了，我依照惯性，揪着包裹着那块玉化石的红布一角，滑出了车子。就是在我滑出去的一瞬间，车门又关上了，重新向车头的一端倾斜。
其他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我揪着玉石上的红布在迅速地下沉。那个时候我很迷乱，也很犹豫，我难道要成为玉石的陪葬品了？它给我带来了灾难还是好运？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就是当年依附在这棵银杏树上吃树叶的毛毛虫，正在突如其来的厄运面前被毁灭。我就那样内心狂热和激动地抱着我的玉石下沉。在最后的一刹那，我松开了手，眼看着红布包裹的宝贝玉石如同一团黑影，向那茫茫的黑暗的河水深处下沉了，不见了。我拼命地上浮，最后，在我快把肺憋坏的时候，我浮出了水面，幸运地被冲到了一个水流平缓的河湾里，一些浮木挡住了我，我大口地喘气，然后缓慢地爬上了岸。我得救了。那次车祸，12个人死了11个，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他们的尸体后来找到了一些残块，没有一具整尸。虽然最后丢掉了那块赌玉，可我似乎得到了某种启示，关于生命、死亡、运气、金钱，等等，我想了很多。后面的事情就变简单了，我回到了北京，奇迹发生了，我所做的一切，开始变得十分顺利。我的朋友主动地给我借了本钱，我们开了贸易公司，生意很好，这些年，我赚了大把的钱，但是，我总是觉得，一切都是我白白赚来的，假如我是一个死人，像那辆车上的另外11个人，金钱再多，对我又有什么用？不如千金散去吧。我喜欢热闹，于是，你看，就是这样，我就三天两头请朋友来吃饭，来玩了，这就是我的流水席的由来。以上就是王可给我讲的故事。我现在多少明白了他看人看事的那种很祥和深邃的目光。
听了他的故事，我沉默了很久，那天，我们两个都很安静，而别的人，那些艺术家们，因为喝酒的缘故，显得十分活跃。我刚刚吊到手的印度姑娘安吉拉，现在和一个腼腆的行为艺术家情意绵绵了。一切都在迅速变化，只有死亡的深渊永恒地等待吞睡我们。我后来离开了他家，一个人冒着大雨走回家去了。
原栽《山花》2006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