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否认也没用,咱们俩上下铺睡了四年,我还不知道你?”刘一迪笑了,“你在学校的那些事儿我都跟他说了。我说你十八岁时就中了琼瑶的剧毒,身上裹着一层忧郁的轻纱,望着男人的眼神儿水汪汪儿的,似看非看,把全校的男生的魂儿全都勾走了,最后总算心有千千结,用一件毛衣和朱光明定了今世鑛。”“滑冰教练很快就会明白,”李容扭头看着刘一迪。“你是一个爱撒谎的女人。”刘一迪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李容,发现她在毕业五年以后,目艮神中原有的蒙昽全都不见了,她现在的目光冷冷的,很尖锐。说话时,她紧紧地盯着别人的眼珠。李容没等刘一迪缓过劲儿来,脸上的表情一软,笑了,“那个滑冰教练一看见我,就会发现你的话是错的,这么一个又胖又蠢的女人,连自己的丈夫都不愿意拿正眼去看,和你说的那个人更是差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刘一迪的指尖儿在李容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你整个人水灵灵的,脸上一点儿褶儿都没有,朱光明是怎么侍候你的?”“朱光明那人你还不知道?他以前不是爱写写诗什么的吗?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侍候老婆的方式也与众不同。他怕老婆辛苦,衣服在单位水房里洗,饭在单位食堂里吃,回家后也没什么话儿,往沙发上一躺,先看报纸后看电视,自己还在书房里搭了个帐蓬睡觉。他这么做其实也是体贴老婆,他老婆胖啊,一个人睡双人床容易翻身。性生活我们至少有两年没做过了,问他为什么,他说洗洗刷刷的,麻烦自己不说还麻烦老婆一”司机在前面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把车停在了一栋灰楼的前面。“你觉得这事儿好笑吗?”李容付钱的时候问了司机一句。司机笑嘻嘻地对着镜子里的人影说,“大姐你真有幽默感。”
“一迪?”朱光明开门时还没睡醒似的,看见刘一迪,眼睛里面好像有两小簇火苗啪地燃亮了,“哪阵风把-吹来了?”“东南风。”刘一迪把提箱递进朱光明的手里,脱下靴子拎在手上,进门以后,李容给她找了一双绒布拖鞋换上。提箱放在了墙角,朱光明回房里去了。“我得先参观参观你们的爱巢。”刘一迪把羽绒服脱下来挂上,四下看了看。李容的表情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冷笑她把衣服脱下来扔到沙发上就直接到厨房里去了。刘一迪走到书房门口时,碰上穿好了毛衣和外裤的朱光明从里面走出来。刘一迪和他擦肩而过,走进了书房。地板上确实支着一个帐篷。红黄蓝相间的图案,四边的支点用螺丝固定在地板上。刘一迪伸头看了一眼,帐蓬里面铺着两张狍子皮,放着一床鸭绒被,扔着几个靠枕,几本书。
从帐蓬上面,垂下来一个小巧玲球的吊灯。“你真睡这儿啊?”
刘一迪转过头去看着朱光明。朱光明双手抄在裤兜里,斜倚着门框,盯着刘一迪的身段笑着说,“如果你喜欢,晚上我可以让给你睡。”刘一迪听见李容在厨房里摆弄玻璃杯具的声音,举起两手做出投降的姿势,“算了吧,里面这个皮那个毛的,我最怕这些东西了。”刘一迪走到门口的时候,朱光明伸手搂住了她,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你的腰还是老样子。”刘一迪也不挣脱,扬头冲厨房的方向喊:“李容,你没告诉朱光明我要来的事儿呀?”
朱光明恨恨地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放开了手。李容端着一杯热果汁从厨房出来时,刘一迪站在他们的卧室里。双人床上放了半床的布娃娃,墙上挂着比真人还大的结婚照,刘一迪对李容做了个鬼脸,“这么大的人头,你们晚上不怕做梦?”“让你说着了朱光明在李容的身后,对刘一迪笑着说,“除非失眠,只要能睡着觉,遇见的肯定是噩梦。”李容一下子转过身去,“朱光明你什么意思?”“声讨你呗。”朱光明笑嘻嘻地说,“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把一迪盼来了,你还不让我倒倒苦水?”“这事儿我哪能拦着你?果汁给你喝了吧,一会儿多陪刘一迪说说话,多倒点儿苦水。”
李容把杯子递到朱光明的眼前,手腕突然一抖,果汁冲着他的脸泼了过去。朱光明一偏头,整杯果汁泼到了他刚刚倚着的墙上,“你就是这么个及时雨的脾气,”朱光明乐呵呵地指着李容对刘一迪说道,“她毎次开玩笑都来这么一下,一点儿悬念都没有。”“设计悬念我怕你受不了那刺激李容转身冲刘一迪笑,“我再去给你冲一杯新的。”李容回到厨房后,有些看呆了的刘一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没见过你们这么开玩笑的。”“你觉得这是开玩笑?”朱光明很认真地望着她。刘一迪不知说什么好,好在李容用托盘托着两杯果汁和一盘糕点又走过来了,她站在门口对刘一迪说,“到客厅里坐吧。我们家的卧室没有男人住,阴气太盛,呆久了浑身冷目的。”刘一迪冲朱光明挤了挤眼睛,跟着李容走到客厅里去了。朱光明也跟到了客厅里,他坐在单人沙发上,刘一迪和李容坐在一个长沙发上。李容陪着刘一迪吃早点,好像屋里没朱光明这个人似的。
“你不吃吗?”刘一迪问朱光明。“我看着你吃。”朱光明笑着说。李容在旁边接了一句,“他有看女人吃东西的癔。”“有看漂亮女人吃东西的瘾。”朱光明纠正了李容一句,“秀色可餐。”“你们两个,”刘一迪笑了,“上大学时让你们说句话可够费劲的,结婚以后吃什么了,嘴皮子磨得这么厉害?”“那时候我少不更事,一件毛衣就让人给套牢了。”朱光明对刘一迪说。“其实当时我到你们寝室去是想追你的。”
“你少来一一”刘一迪放下刚喝了一口的果汁,“想离间我和李容的感情是不是?”“他说的是真话。”李容说,“这事儿你心里也清楚,朱光明当时是为了你才天天来寝室泡着的,你不理他,他才选我做了替补。”“我没不理他,是你给他织了件毛衣。”刘一迪说。“一衣定情。”
“对,我是织了件毛衣,用他的话说叫套牢,用你的话形容是心有千千结。”“都是毛衣惹的祸。”朱光明说,他们一起笑了。“你怎么想起到这儿来了?”朱光明问刘一迪。“你什么都没告诉他?”刘一迪看了李容一眼,对朱光明解释说,“我现在给韩国的一家化妆品做代理,想在这里重要的商场里设几个专柜。”“怪不得你越长越漂亮,在这里能呆多久?”“这得看具体情况,至少也要半个月吧。”“你住哪儿?”“我在宾馆里预订了个房间。”“别枉费心机了,”李容冲朱光明笑,“刘一迪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滑冰教练,长得帅极了,即使有浪漫故事也轮不上你。”
“那可不一定朱光明也冲着李容笑,“我和一迪毕竟是有四年感情基础的,我坚定一点儿她心软一点儿,故事也许很容易发生。”“你们俩有完没完了?”刘一迪沉下了脸,“再这么开玩笑,我以后不和你们见面了。”刘一迪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忙着在商场找关系设专柜。李容在大学图书馆当管理员,上午坐班,下午和另外一个管理员交替着休息。轮到她休息的下午,吃了午饭她就到宾馆找刘一迪。她们在一起聊聊天,有时睡个短短的午觉。下午刘一迪如果去商场,李容也跟着她。刘一迪和经理在办公室里谈事情,李容一个人在商场里瞎逛。每次她都能?兆到自己喜欢的洋娃娃。“你还买?再买你的床该放不下了。”刘一迪在洋娃娃的头上拍了拍,“不如自己生一个。”“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能算吗?”李容的脸色难看起来。刘一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晚饭也是两个人一起吃,第一次吃饭时刘一迪问了李容一句,“要不要叫朱光明一声?”“随便你,”李容说,“你想他你就叫。”刘一迪笑笑,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提朱光明。她不提,李容更不会提,就好像她庄根儿不知道朱光明是谁。
有一次她们俩去吃韩国料理,李容突然提起了滑冰教练,“那个教练怎么样儿了?叫他一起出来吃饭吧?”“你对他有意思?”刘一迪从包里拿出手机,很熟练地拨号,通了以后她冲李容做了个鬼脸,口气很亲近地对电话里说:“李容和我在一起,她想找你吃顿饭,你敢不敢来呀?”滑冰教练在一刻钟后赶来了,他走到李容和刘一迪的桌边时,刘一迪抬起头来看着他,似乎很惊讶地问,“咦?你还真的来了?”她又看了看他身后,“你怎么来的?”“我知道有两位美女坐在这里等我滑冰教练笑着说,“飞着来的。”“坐下说话吧,你那么高,站在那里像棵树一样。”
李容站起身给滑冰教练拉开了椅子。“李容一”刘一迪望着李容笑,“你这样子照顾他,会把他惯短篇小说新选348坏的。”
“在火车上她就跟我说过你是特别温柔、特别会体贴别人的女孩。”滑冰教练对李容说,“果然是这样。”李容脸一下红了,“我哪里还是女孩?胖成这副模样儿,像农村大嫂。”“哪里哪里,燕瘦环肥,你和刘一迪各有各的魅力。”“唉呀一”刘一迪拍了下巴掌,偏着头看滑冰教练,“你今天看见李容,口才一下子变得特别好了。”“我的口才什么时候好过?”
滑冰教练很认真地望着刘一迪,“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醉“好一个实话实说,服务员一”刘一迪扬手叫了一声,扭头对李豸容和滑冰教练说道,“为了这句实话实说,我们干杯。”那天晚上,李容喝多了,滑冰教练把她送到家门口。第二天早上朱光明去宾馆找刘一迪。刘一迪还没起床呢,听见门铃响以为是服务员送水,穿着睡衣就打开了门,“怎么是你?”朱光明走进来,顺手在背后锁了房门,“昨天晚上李容喝多了,闹了一夜,我担心你身体不舒服,过来看一看。”“这么体贴?”刘一迪笑了,她钻回被窝里,竖起枕头倚在背后,把棉被一直拉到下巴上。“怎么你不知道?”朱光明弯下腰来,对着刘一迪的脸说话,他的嘴唇差一点点就可以碰到她的。两个人僵了一会儿,朱光明向后一撤身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你让那个家伙送李容回家的?”“他不送谁送?我可没有力气把李容抱上五楼。”
“李容很久没被男人抱过了,回到家以后,兴奋得够呛,整个晚上不睡觉,扯着嗓子一首接一首地唱邓丽君。”刘一迪的身子在被子下面笑得抖了起来,她把被头又拎高了一点,挡住了自己的嘴。“你幸灾乐祸?”朱光明隔着被在刘一迪的身上摸了一把。刘一迪笑得更厉害了,除了一头长发,整个人都埋进了棉被的下面,她的笑声从被子里面传出来后,显得有些闷闷的。朱光明把手伸进了被子里,他的手臂动了几动,刘一迪就主动把自己又暴露了出来。349“不笑了,不笑了刘一迪冲朱光明摆手求饶,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地平静下来,脸刚板了一会儿,又噗味一声笑了,“你说李容好久没被男人抱过了是什么意思?”“就是没有男人抱过她的意思。”
“你呢?你不是男人?”“我是男人,但我不抱她。”“你不爱她?”这回刘一迪真的收住了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李容结婚?”“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朱光明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她上了一次床,我发现她是处女,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们到郊区找了一家医院打胎,她的子宫好像被打胎弄出了问题,以后再没怀孕过。弄成这个样子,除了凑合过过日子,我还能怎么样?”刘一迪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朱光明搁在棉被上的手,说:“李容是真心爱你的。”“谁知道呢?”朱光明望着刘一迪,脸上慢慢渗出坏坏的笑意来,“你知道大学毕业后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什么?”“我后悔我当时怎么没找个机会强奸了你。”刘一迪一愣,抓起枕头朝朱光明的脸上打去,“去死一”朱光明摁住了刘一迪的手臂,“真的,一迪。如果我当时强奸了你,也许你就会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女朋友了。你说会不会?”刘一迪翻着眼睛朝天棚上看了看,笑了,“也许我会告发你,公安局的人会把你抓走,然后是审判大会,你被判处死刑。最后是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