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是姬凰舞?为什么你会认为是我?!”宫翔舞突然有些激动的叫道。
墨川一时语塞。
为什么不是姬凰舞?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姬凰舞的存在啊。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留住她,不让她灵魂离体,不让她灰飞烟灭,几乎已经遗忘了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姬凰舞了。
突然,墨川的眼睛一亮:“不一定……其实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是你的灵魂,也许正好和姬凰舞的灵魂有着相同的属性。这种情况有时候会发生在双胞胎身上,不过一般的双胞胎就算偶尔会有心电感应,灵魂的本质也不见得就是相同的。因此这种双生魂的说法并不被世人所采信。”
这个说法同样不可能在宫翔舞身上成立。墨川在心里默默自语。
可是梵国家喻户晓的那一首儿歌童谣,此时不知为何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回响在他耳边,任他怎么驱赶都挥之不去,无端扰乱他心中的一湖平静。
“在天之涯,海之彼端,有沙罗双树,育两生花。其花无蕊,空有罂果,千年一树,花开百年只得一果。此果壳硬如金刚,蔓如蛛丝,凡人不可取,果熟而自落。落地壳开两瓣,中得一果粘壳而居,其形似人,两体相连,不辨阴阳……”
童声稚唱,经由零落琐碎的记忆中拼凑成形,自遥远的泽国海域源远流长,绵延流入他的脑海。几乎所有梵国人在孩提时代,都唱过这首歌。可这首歌究竟由谁所作,又有何深意,却没有人深究过。
“婴身大如豌豆,一实一虚,如影随形,闭目相依。若人为摘离果肉,则终不得已,只余半月空壳一双……”
凭空自脑中乍现的下半段吟唱,不同于之前的回忆,这次是空灵清响的女声梵唱。用似曾相识的梵国语低吟浅唱。
墨川诧异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瞪着半空中的某一点。微微开口,却只能够吐出一个字:“你……”
那凭空自眼前慢慢成形,慢慢由模糊变清晰的人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那张……站在风千疏身旁的,那个实体的脸。
“什么?”宫翔舞看着墨川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自心底升起,本能的朝风千疏的身边靠了靠,她有些惧怕的顺着墨川的眼神望向空中。
墨川见此,顿时想到她可能对这个身体的主人姬凰舞,一直存有一种恐惧感。也许,她害怕姬凰舞会驱逐她的灵魂,也许,姬凰舞她……
审视的目光移回空中,他看向那个半透明的影子的眼神,已多了一份犀利。
除了他,没有人可以看到她。
姬凰舞有些失落,她将目光扫视了一圈之后,再度转回似乎对自己并不十分友好的墨川身上,轻轻的朝他摇了摇头。
墨川看她表情严肃的望着他,并不像是在狡辩,再加之在宫翔舞到来之前,他们俩也算是有点交情,所以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没什么。”墨川将目光收回,尽可能平静的答道,“刚才我说的那个双生魂的传说,也很可能只是以讹传讹,世人杜撰出来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风千疏伸手揽过宫翔舞的腰,往怀里一带,很自然的把她的头按向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背,无声的安慰尽在不言中。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怀疑的眼神往空中定定的望了半晌,然后把头转向墨川,略带威胁性的扫了他一眼。
墨川有些微愣。难道说他也看得到姬凰舞?
不由自主的望向姬凰舞,他看到她很肯定的摇头,不禁更加奇怪了。这个男人这样睿智聪明,对宫翔舞的事又如此敏锐,就算是看不到,也必定是有所怀疑了。
他能这样待宫翔舞,真好。
微微敛下双目,墨川将自己不小心外露的多余情绪藏回心间,再度抬头,眼中已一片清明,恢复往日的平静无波。
微微朝翔舞走近一步,他望着她的眼正色道:“总之,不管是哪一个原因,这无双玉现下既然已变为透玉了,我便没了十成十的把握。虽说可以冒险尝试,但是这件事关系到你的未来,我不想打没把握的仗。如果没有弄清楚真相就妄施咒法,极有可能被咒术反噬。我会怎么样倒不要紧,可我无法确定这种反噬效果会对你会造成什么伤害……”
话还没说完,就被风千疏不悦的打断:“没有把握当然不能冒然施咒!你除了玩命难道就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
“有!”墨川在他话音刚落之际便已出声回答道,“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亲自回梵国一趟,找一位高人寻求良方。”
风千疏看出墨川有点愠怒了,他这么一个不温不火的性子,刚才居然差点抢拍打断他的话。怕是因为他说他让翔舞玩命,所以他才会生气的吧。
这个男人,对翔舞绝不简单。可他给人的感觉又是那样无欲无求,那样淡然。他这样帮他们,到底图的是什么?!
风千疏静静的打量了墨川半晌,依旧是没弄明白。
算了,这些琐碎事儿现在他也没功夫去费神,眼下他担心的是:“你回梵国,莫说去找那位什么高人所花的时间了,单单是你这一来一回,需要多久?到时候万一……”他本想问万一姬凰舞又跑出来主导这个身体怎么办,可当他发觉话未出口,怀里的身子极其细微的颤了颤之时,便立马改口道,“万一发生什么事儿,谁来照应着?”
墨川是何等人?自然是看出他话锋一转所为何事,连忙说:“我自有办法三个月内来回。这三个月之内,我保证她安然无恙。”
“你保证?”风千疏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怎么保证?我又凭什么信你?”
“千疏!”淑嫆实在是看不过去他的无礼,这才出声提醒道,“你别忘了,墨川本来就没有义务要帮我们!”
一句话将风千疏所有的不满堵在了喉咙口。
的确,他是自愿的。准确的说,他是自愿毫无所求的帮宫翔舞。就是这样他才无法给他好脸色看。
墨川,他是宫翔舞身边第一个让他无法看穿心思的男人。
一时间,一屋子的沉默。
忽然,宫翔舞自风千疏怀中抬起头,温柔的望向忧虑中的风千疏,专注的道:“千疏,我信他。我们也只能信他。”
风千疏眸光微动,几秒之后复又平静无痕。
没错。眼下,他们只有信他。
哪怕眼前的这个男人极有可能会颠覆他们的余生,可是他如今,别无选择。即便明知这是一块从火里捞上来的碳,他也只能紧紧握于掌心。即便他灼热的温度会废去他的一双手,为了翔舞,他也一定要赌上这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