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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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后半生生涯(2)

由于克珊狄波斯性情急躁,引起儿子兰普罗克勒斯的不满。于是苏格拉底对儿子循循善诱,向他讲述了有关父母的养育之恩,不应该忘恩负义,要尽孝道。这是因为“国家对那些不尊重父母的人可处以重罚,不许他们担任领导职务,认为这样的人不可能很虔敬地为国家献祭,也不会光荣而公正地尽其他职责”。这是色诺芬在他的《回忆苏格拉底》的第2卷第2章第13节中记述的。由此可知,在古代社会是讲究父子伦常规范的,并以此作为齐家之道的。我国传统伦理道德的“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训谕正与此不谋而合。

有关苏格拉底是如何对自己的长子兰普罗克勒斯进行家教的,以下再举出几则实例:

有一次兰普罗克勒斯惹得他的母亲克珊狄波斯生气了,苏格拉底看到这种情形,就当场教训自己的儿子,但他的儿子却有些不服气,反而对父亲说道:

“母亲那样急躁的脾气,不管是谁都无法忍受!”

苏格拉底说道:“野兽的残酷与母亲的残酷,哪一种更令你无法忍受?”

他的儿子说道:“我看是母亲的残酷更令人难以忍受。”

苏格拉底说道:“那么到目前为止,她有没有咬过你、踢过你呢?有很多人遭野兽咬过、踢过。”

他的儿子说道:“虽然她没有这样对待我,但是,就算她能把全世界所有的东西全都给我,我也不愿跟她在一起,我实在听不了她骂人的话了。”

苏格拉底说道:“你小时候就很顽皮,常说些不该说的话,给你母亲增添了不少麻烦,尤其在你生病的时候。”

苏格拉底的儿子说道:“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事,或是说过一句话,使母亲感到羞耻的。”

苏格拉底说:“你母亲说的话,会比演戏时,两个人的对话还要难听吗?”

他的儿子说道:“戏是戏,与现实生活不同。演戏时的打骂是因为剧情的需要,不会使对方的心灵受到伤害。”

苏格拉底说:“但是,你应该很清楚,你母亲所说的话,并没有恶意,相反地,她却是希望你比别人更好,更有出息,你何必生气呢!难道你认为,母亲对你还怀有恶意吗?”

他的儿子说:“我没有这样想。”

这时,苏格拉底又继续往下说:“你生病时,你的母亲向神祷告,希望神赐福给你,难道你认为她冷酷无情吗?像这样的母亲你都无法忍受,我想,你对任何事都是缺少耐心的,难道是有人指使你这样做的吗?或是你已下定决心,不让任何人高兴,无论他是谁,你都不顺从他的话。”

他的儿子说:“我当然不是这样。”

苏格拉底说道:“你冷时,别人会替你生火取暖。每人都希望在他身边帮他做好事的人,你若不信,可想想看,当你失败时,是不是希望有人为你带来好运,伸出手来援助你呢?你是否也希望邻居都要喜欢你呢?”

他的儿子回答道:“没有错,我是这样想的!”

苏格拉底说道:“当你在陆地或海上旅行时,你的同伴或是你曾经遇见的所有人,不管这些人是你的朋友或是敌人,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或许是这些人的好意,对你是很重要的!”

他的儿子说道:“我认为是很重要的。”

苏格拉底说:“既然这些事你全懂,为什么对你的母亲如此不尊重呢?国家对忘恩的人不加以惩罚,对受到恩惠又不报答的人,也会原谅,但是惟独不能宽恕的是不尊重双亲的人,不孝顺的人会受到惩罚,他要是领导者,是要取消他的资格的。国家进行祭典时,这类人的祷告不会被接受和感激。不仅如此,如果有人不去参加已过世双亲的祭奠,国家就会派人去调查他的身分,并且要惩罚他。所以,孩子!你要好好想想,假使有不孝敬父母的行为,要立即祈求神宽恕你,否则神会认为你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而不赐福与你。其他人也会因你对双亲的不尊重,而轻视你,最后你成为没有朋友的孤独者,因为一旦人们发现你是不知感恩的人,就会认为没有必要和你交往,更没有必要对你好,因为你不会感谢他们。”

接着,苏格拉底又开导他的儿子兰普罗克勒斯说道:“你应该不会认为人类是为了情欲,才生孩子的吧!”

这是苏格拉底希望消解儿子与母亲之间的隔阂,并使儿子感觉父母责任的重大与艰辛。

作为男人一方,必须照顾妻子,必须为即将诞生的孩子今后一生利益着想,并且为此做好准备。女人冒着生命的危险怀孕,不但担负着很重很大的责任,而且还要承受很大的痛苦,要费很大的力气才生出孩子,她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回报,而且还要照顾、抚育、培养她所生出的儿女。刚出生的婴儿并不知道谁在照顾他(她),也无法讲出自己的需要,身为母亲的人,必须主动、耐心地去了解婴儿到底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当母亲的要花一段好长的时间,不分昼夜地照顾孩子,但她从未想过,孩子将来会如何报答她。一般的父母认为,光是让孩子衣暖食饱,那是不够的,孩子一旦到了上学,即学习的阶段,双亲必须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为人处世的方法,全部教给他(她),如果有学问比自己更好,品德比自己更优秀的人,还必须花钱让孩子去向那个人学习。

总之,为了使自己的子女成为更为完美的人,父母总会倾其全力的。苏格拉底在最后的辩白中,也道出自己对子嗣的要求和期望。他法庭上极为坦诚地对宣判他死刑的审判官及投票赞成他有罪的人说道:

“有一天,我的儿子要是长大了,希望你们也让他(们)像我一样,接受痛苦吧!我的儿子若不致力于学问,却为金银疲于奔命;不像一个真正的人,却偏偏自己以为是堂堂正正的人,你们可以加以处罚,如此一来,我和我的儿子,都可从各位那里,得到相同的待遇。”

苏格拉底面临死亡也没有忘记对自己子嗣的期望及要求,而且还委托别人传达并执行他的家教。

4 出任公职与对人处事

斯巴达和雅典之间的全面战争是在公元前413年爆发的,当时苏格拉底57岁。起因是这样的:斯巴达的军队占领雅典境内的戴凯利亚城堡,于是双方之间的战端就开始了。当时,苏格拉底的弟子阿尔喀比阿得斯向大家宣布征服西那库斯的计划,他认为自己是雅典的宠儿,因此竭力鼓吹他的美梦。经他做了不少工作后,他终于成为雅典海军舰队的总司令,率领舰队出发远征。才出发不久,阿尔喀比阿得斯就和他的同党在耶鲁乌西斯密谋不轨。也就是在这时,雅典城里每一住家的石四方柱上都刻有神的脸,叫“赫鲁麦”。有一天晚上,这些“赫鲁麦”全都被毁坏了,大家都认为这是阿尔喀比阿得斯一伙人干的。因此,以污辱神的罪名要治他的罪,于是下令要将他召回进行判处。在回雅典的途中,阿尔喀比阿得斯出逃到斯巴达。雅典的法庭对他进行缺席审判,定为死罪。

阿尔喀比阿得斯逃到斯巴达后,于是就向雅典放冷箭,公开背叛雅典。他向斯巴达人建议,要他们在阿提卡兴建城堡。后来,阿尔喀比阿得斯终于反悔,并忠诚地向祖国雅典发誓,继而得到雅典人的谅解,于是在公元前407年回到雅典。但他难以在祖国长久定居,在公元前406年又再度出逃到斯巴达。就在这时,苏格拉底64岁出任公职。这年,即公元前406年夏天,雅典的军队在勒斯波斯岛与阿基纽西群岛间的海面上大胜斯巴达军队,但是却损失了25艘战舰和牺牲了2500名士兵。当时一般人认为,要是指挥官不怠慢,负起责任,这些人不致牺牲,会得救的。于是从500人评议会中选出50人组成一个委员会,对这次作战的指挥官进行审判,苏格拉底是这50名委员中的一分子,所以他参加审案与判决。关于这次审判的经过,柏拉图在他的《申辩篇》中曾有过记述:

“你们知道,到目前为止,我(即苏格拉底——引者)尚未出任过公职,只当过政务审议会的议员。你们决定讯问那些在海战中没有救助漂流者的将军。他们置士兵死活于不顾的作法,被公认为违反人性的行为。

“那时,执行的委员中,只有一个人反对如此残酷的判决,其他的委员都想要弹劾我,逮捕我。我相信,如果我害怕被关押坐牢,甚至被判死刑的话,我随时都可以改变我的主张,站在你们一边。但关押和死刑,已不再令我害怕,我永远都是法律和正义的信徒。

“另外还有一件事,发生在寡头政治施政的时期。有一天,30位委员应用‘库里契阿斯的独裁制’,下了一道命令,把我和其他四人叫到他所在的本部,叫我们到萨拉密斯岛将勒翁抓来处死。他们经常下达这样的命令,他们忙着整人,陷害人,好像要杀尽异己而后快。我没有听从他们的这道命令,而且我还用实际行动来表明我对死一点也不在乎,我决心,不合乎正义的事我是不为的。所以,当时的统治者,虽然凶得很,仍然不能威胁我,逼迫我做不正当的事。

“其他四个人去了萨拉密斯岛,将勒翁带了来,对他执行死刑,我却独自一个人回家去了。假如,政权在那时不是当即就崩溃的话,可能我也会被抓去处死的呢。

“我曾经想过,只要我出任公职,一定要用好人的好方法办理公事,维持正义。若不是我这时才出任公职,可能我不会活到这把年龄。无论是我出任公职或是处理我的私人生活,我是不轻易改变我的态度的。”

苏格拉底出任公职时就是抱着上面那种守正不阿的态度,因此,他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然而,他处理事情很有办法,而且很有智慧。如果把死亡和不要正义这两者摆在他面前,让他任选一种,他会毫不犹豫地面向死亡。

苏格拉底对有关人的问题不断地进行研究、追索。他思路清晰、分析精辟,层层深入地去寻找答案。什么是神?什么是不敬?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什么是正义?什么是思虑?什么是疯狂?什么是国家?什么是政治?什么是政府?什么是统治者?宗教是什么呢?害怕和胆怯又是什么呢?上面的种种“什么”,以及还有其他不少的“什么、什么”,这些“什么、什么”,都是苏格拉底所关心的,想要弄清楚的。

为了讨好当权者而违背正义,苏格拉底对此是绝不干的,他不恐惧,更不屈服。公元前404年,雅典向斯巴达无条件投降,在斯巴达将军赖山德的命令下,雅典的民主政体消解,取而代之的是新产生的一个“三十人委员会”,实施独裁。但疾风知劲草,苏格拉底仍旧坚持他一贯的理想,虽然政局逆转了,他绝不变节。

雅典的“民主政治”在公元前403年时又重现光明,但这实际上已经不是苏格拉底理想中有人性的国家制度了。这时苏格拉底已经年迈,67岁了,他的高足柏拉图25岁。这时虽然是民主政治,但苏格拉底未能受惠,相反有些人称他是“培养叛逆者的人”,而说这句话和散布这句话的人,其中也有苏格拉底的朋友,例如克里提亚和卡尔米德。前者克里提亚是柏拉图母亲的堂兄弟,是“三十人委员”中最极端派中的一员;后者卡尔米德是柏拉图的舅舅。卡尔米德与欧梯得摩斯相知甚深。这里的欧梯得摩斯与柏拉图所撰写的《欧梯得摩斯篇》中的欧氏并非同一人。这里所指的欧氏,系苏格拉底的弟子。卡尔米德利用他、引诱他,作为业师的苏格拉底看到这种情形,曾说过以下的一段话语:“……君子不会像乞丐讨食物一样,对自己的朋友去恳求、哀求,这不是自由人应有情形。”

这正和我国古籍《礼记·檀弓》所记述的有些相同,即“嗟来之食”。但是卡尔米德对苏氏的劝谕未予听取,也不纠正自己的行为,因此苏格拉底当着欧梯得摩斯及许多人的面大声骂道:

“卡尔米德的脾气简直像猪一样,猪用身体去碰石头,就如同卡尔米德的身体摩擦欧梯得摩斯的身体。”

卡尔米德听到苏格拉底说的上面的话后,无疑非常生气,而且十分怨恨苏格拉底,所以当他成为“三十人委员会”中的一名成员后,就在法庭里对苏格拉底提出一条规定,即“禁止传授说话的技术”,这就意味着禁止苏格拉底和青年莘莘学子谈话,即不让苏格拉底和青年们互相交流、切磋。当苏格拉底看到“三十人委员会”任意将比较有声望的庶民,即自由民处死刑,并且还煽动其他人进行卑劣的行动时,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所以他对此作了一番批评:

“如果有一位放牛的人,他所放的牛群的头数一天天减少,牛也一天天地瘦弱,而他仍然不承认自己是个不好的放牛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就好像一个国家的领导者,他自己国家的人口一直在减少,国家的道德也一直在沦丧,可是他本人并不觉得这是耻辱,也不承认自己是不尽职、不及格的政治家,这不是太不可思议了吗?”

当有人听到了苏格拉底上面所发的议论后,就向当局举报了他。因此,卡里库勒斯和克里提亚就把苏格拉底召了来,把有关“禁止教导说话的技术”的那条规定给他看,表示法律是禁止他和年轻人之间交谈的,随后,苏格拉底就向他们俩人说道:“对于这个规定,我实在不了解,可不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呢?”

他们回答道:“可以!”

苏格拉底又说道:“我愿意遵从法律,可是担心自己因不了解法律而违犯法律,所以只想问问你们。你们禁止我教辩论术的目的是什么?是你们认为我指出了事实吗?还是你们认为我讲了虚伪的话呢?如果你们认为我讲的是虚伪骗人的话,那么我以后就要讲事实了。”

听到这些话,卡里库勒斯十分生气,于是说道:“苏格拉底!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话中所含的意思,我再清楚地告诉你,无论如何,你不能和年轻人说话。”

苏格拉底回答道:“我担心会在无意中违背你们的命令,所以请你告诉我,年轻人的年龄界限究竟划在几岁?”

卡里库勒斯回答道:“凡是还没有能力明辨是非以及尚未成熟的人,都不许和他们交谈。讲清楚一点,就是没有到达审议员的年龄,也就是说,你不可以和30岁以下的人说话。”

苏格拉底随即又反问道:“如果我上街买东西,而那位老板却是30岁以下的人,那么,我也不可以问他东西的价钱吗?”

卡里库勒斯回答道:“这倒是可以的。但是,苏格拉底,你好像对自己所熟悉的和明了的事情,有一种不断质问的毛病。你应该知道,这种习惯是不好的。”

苏格拉底又接着问道:“照你这么说,如果有年轻人问我一些我所知道的问题,比如说吧:请问,卡里库勒斯住在哪里?克里提亚住在哪里?这些问题,我也不能回答吗?”

卡里库勒斯回答道:“问这样的事当然可以回答。”

克里提亚从中插嘴道:“苏格拉底,你千万要记住,不可以再去骚扰木匠和铁匠了!因为根据我们的观察,如果你时常谈到他们的事情,就会损害到他们。”

苏格拉底这时又问道:“假如那些工人,问我有关正义、信念,或者其他有关思想上的问题,我也不能回答吗?”

他们俩人中的一人于是回答道:“是的,你不可以回答。而且你也不能再讲有关放牛人的事情了,如果你不改掉这些,那就小心你本身的牛群的头数会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