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褒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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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二次爱情意味着什么(2)

好莱坞的利益是由阿尔特·科恩先生代表的。他是雷电华公司派来的作家,在罗伯托的作品里插进适量的、可以被承认的对白。阿尔特的妻子玛尔塔也是一位作家。他们俩人都喜欢褒曼和罗伯托,马上和他们结伴。

雷电华公司还派来一名英国籍的广告设计师,他看了一下这儿的设施之后,就离开他们到岛的另一端的小房子里住,那儿可以眺望大海。他的大部分时间是把杜松子酒和软饮料搅拌起来,在温暖的海水里游泳。他和谁也不交往,只是记了大量的笔记以备将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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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了“哨兵”和盯梢者,他们要挖出她的隐私。派这位广告师来的目的是协助他们工作。而他所做的一切则完全是为了监视。世界各地的报社都派人来斯特龙博列岛,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电影?他们根本不关心……至于桃色新闻呢……

这倒是他们需要的,并作为重大新闻加以渲染、扩大。这位宣传员最后终于离开了。他走后为英国《星期日报》写了许多篇报道,内容都是胡编乱造。他甚至还编造了罗伯托和褒曼的对话。原来他就是那个跑到褒曼洗澡间看放着几把牙刷的人。实际上一切都是虚构的。褒曼简直气极了,她去找那位律师说:“我要控告他,我要控告他!”律师说:“控告他是可以的,但是你要明白,这正是报纸求之不得的、绝妙的重大的法律控告案。这家报纸从此会名声大振,利润会滚滚而来。他必须去伦敦,还要出席作证,他们要问很多使你难堪的问题。你真想去受这些罪吗?”她想了想说:“不。”褒曼想,全世界都会相信他所写的那些东西是真的了。

在罗伯托眼里,雷电华公司现在成了他的头号敌人。影片公司所懊恼的是褒曼周围发生的“丑闻”,担心这部影片会遭禁演,以至不得不派出作家、宣传人员、制片经理来设法保护他们的巨额投资。

罗伯托一直是全部摄制工作惟一的主宰者。他想要使这种愉快的状态继续下去。作家们可以被允许进行基本创作,而罗伯托,是用摄影机来写作的。通过他使用的并列角度、灯光、色彩的变化,情绪的反应,描写并揭露了人类本身固有的矛盾、怜悯的渴望。所以他不需要作家。事实上他越来越喜欢阿尔特·科恩,几乎忘记了他是个作家,但他始终不允许阿尔特在影片中插进任何对白内容。至于派来的宣传人员,他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完全可以不去理睬他们。而制片经理、制片的细节、拍摄的速度,这些权利是罗伯托要维护的。

俟德·基利是雷电华公司派来的第一个制片经理,他只呆了一个月就走了。好莱坞以解决难题闻名的哈罗德·刘易士取代了他。哈罗德身体魁梧,健壮如牛,且顽强而有进取心。他的信条是:宁肯要火腿而不要艺术。他的职责是把制片工作推向新高度,保持工作的神速进度,使一卷卷拍好了的胶片及时装箱,以便安全运回美国。

对罗伯托来说,伟大的影片是想象力和灵感的产物。他的灵感被激发时,他会像疯子一样拼命工作。罗伯托以一个高超的斗牛士所具有的敏捷性和准确性,避开哈罗德要求高效率的大叫大嚷。他那意大利眼睛一眨,就能找出胶片盒里拍好的胶片为什么长度不够的理由。他用礼貌的风度使哈罗德倾倒并甘心情愿地为他服务。

罗伯托是一个变化无常的人:难以捉摸,十分粗暴,感情容易冲动,常作富于热情的手势。尽管他大发雷霆,人们也觉得他亲切和通情达理。大家除了对他让步以外,别无他法。即使在斯特龙博列岛最初的那些日子里,谁也没有打算去对付他,只有褒曼对此进行了一次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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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者之间也有火爆和暴风骤雨来临的时刻,但他们仍衷心地相爱着。他的魅力、关怀、以至缺点总是战胜了她……

罗伯托“生性不喜欢男演员”,但在男演员中,他仍有许多朋友,这是因为他感到他们有趣,但是他拒绝相信他们。“你看到过男演员照镜子吗?”他说。“我认为女人倒没什么,因为她们总是照镜子,而男演员一照镜子就必须要摆弄领带,或者往后梳一梳吹乱了的头发,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事情。”

从一开始,褒曼同罗伯托在一起工作,互相交换意见就没有什么困难。褒曼能理解罗伯托的眼神,甚至当他不能用语言说明他想要做的事情时,褒曼可以感觉到他之所想……

在最初的日子里,在斯特龙博列岛上,他们没有专业男演员,只有一些业余爱好者。褒曼永远不会忘记同罗伯托第一次激烈争吵的原因。她天天忍受着罗伯托的固执,终于忍无可忍了。褒曼向他发了火,她简直气得发抖。“你要拍现实主义的片子你就拍去好了,”她喊道,“让他们都见鬼去吧!这些人甚至连对话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往哪里站,他们不懂规范,不加约束,任意行动。我无法再和你一起工作了。哪怕是一天!”

长时间的沉默。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两个热恋者之间,似乎太不应该了,甚至那些意大利人惊吓得停止了谈话。罗伯托找来的这些人都是农民。褒曼并不反对农民,她喜欢农民,但是让他们去演戏,她觉得有点太过分了。

农民们毫无顾忌,他们只站在旁边看热闹,大声笑着,罗伯托对他们说:“现在你们按这条白线走到那个地方去,摄影机就在这里,明白吗?”然后他们就会回答:“好,是走这条线吧?这样走对吗?”罗伯托让他们随便谈个话题,于是他们就喋喋不休地说开了,而褒曼站在那里像个痴人,因为她不懂意大利语,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说完,更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罗伯托在他们大拇脚趾上拴了一条线,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线,起初他拉拉这条线,一个男人说话了,接着他又拉另一条线,另一个人说话了,褒曼的脚指头并没有拴线,所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而这就是罗伯托以现实主义的拍片方法!对白总也弄不好,或者,根本不要对白。褒曼觉得自己要发狂了。

接着就是爬上火山去,那个喷着火的活火山!第一次褒曼必须试着爬,他们顽强地往上爬了整整4个小时。爬了近2小时后,她坐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很抱歉,我爬不动了。”但是休息以后,她又爬了上去,在火山顶上,她不得不躺在那里,感到十分疲劳。以这样的速度他们恐怕永远拍不完这部片子。

自然,罗伯托把她的发火看成是电影明星的正常行为。褒曼爱上他就是因为他这种人很罕见。以前褒曼从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从没有看到过对生活采取这种自由和放纵态度的人。他把现实生活里的每件事都放下了,他在生活中有自己的尺度,一味寻求新的刺激,新的地平线。他给了褒曼从来没有过的勇气。褒曼总是怕这怕那,他说:“害怕什么?有什么可怕啊?”罗伯托从来不惧怕任何人和事……如果一只黑猫在他车前跑过马路,他就把车停下来,等着另一辆车开过去,那么那个司机就帮他把坏运带跑了。

所以,尽管发了暴风雨般的脾气,褒曼从未怀疑过罗伯托,从来没有不爱他。漫长的一天结束后,他的魅力,他的关怀,以及他的缺点,总是把她战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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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代人当中,也有这样的看法:罗西里尼是20世纪走在最前面的电影先锋。褒曼着迷般地相信他的才华。她也知道在《罗马,不设防的城市》中,他使用了同样的先进技术并创造了更新的纪录。

褒曼常常对罗伯托与她连在一起的偶然事件感到惊讶不已。例如,她给罗伯托的第一封信寄到米纳瓦电影制片厂时,这个厂马上就烧毁了,而这封信居然从灰烬中被找了出来。《罗马,不设防的城市》由于类似的、几乎难以置信的好运在美国首场演出时取得了成功。

在意大利这部影片却失败了,评论家们不喜欢,观众也不愿意看。它在美国发行之所以取得巨大成功是由于一个异乎寻常的事实:一位美国大兵罗德·盖格尔,一天横穿罗马的一条大街,他的脚绊在电缆上,脸朝下摔倒在地。这条电缆原来是那天晚上罗伯托在拍摄影片时,他的摄制组里一个机灵的电工把插头非法插到为美国陆军印《星条报》的印刷厂的电源上的。水兵罗德从地上爬起来,顺着电缆找来源,找到后来,发觉自己正站在拍摄影片的镜头中间。

罗德对罗伯托说,电影是他生命的血液,他在世界电影界中有广泛的联系。几个星期以后,他从陆军退役,箱子里装着一个宝贵的影片拷贝,动身去纽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