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罗紫凌时不时用冷淡的目光注视着他,从上马车开始,他就保持沉默,没有看她,也没有吵嚷,感觉不像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他很自觉,答应跟她离开的时候,直到现在,他除了想要问清楚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之外,也没有在继续要求什么,甚至很听话地跟上车,没有逃避。
这孩子真够奇怪,看到周围血腥场面很镇定,没有预期她认为他会吓得哇哇大叫,而不跟她离开。可是他没有,泪水流的时候,也是因为他在意的人受伤了,才会悲痛地哭着。
虽然她是用了卑鄙的手段去威胁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可是她管不着,深怕再继续呆多一会儿,她的心有着某种冲动。所以,她不能够等他主动离开,威胁他,让他自觉的跟自己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之前担忧他会在车上嚷闹不已,但是马车已经行驶大半路程,再过不久,就能够到达京城,而他依稀没有再吭过一句声音。他的头埋在了跺起的双膝,她看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见他双手在微抖,他是在哭泣吗?
体内有一个声音呼唤她,要她伸出双手去碰触他抖得让人怜惜的小身躯!当她吃惊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回音时,手已经不自觉地伸到他身边,正要碰触他……
“小姐,已经到了!”驾着马车的手下,知会了一声,罗紫凌才恍然地抽回还没有碰上他的手,冷声地道:“到了,下车!”
说着,他听到后,慢慢抬起头,一双沉稳,没有原先悲痛情感的眼眸,对上她冰冷的眼睛!罗紫凌看着他那种眼眸下的神情,愣住了。东方羽则先比她下车,“娘,下车了!”这回轮到他在催促。
声音很平淡,没有原来的期望,仿佛像在放弃了什么而无力地呼唤!她有点迷惑,到底他和她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她脑海里没有出现过与他相关的记忆!
下车后,她打算随他主动跟来,只是没想到,他对她伸出了手,微笑地道:“娘,牵我手,我怕迷路!”其实他不是怕迷路,他是希望在手牵手中,能够感受到她的体温。
罗紫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他伸来的小手,握住他温热的手,“走吧,主人等你很久了!”他的手很细,比枝叶还要脆弱,感觉只要她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把他的骨头折断。
东方羽感受到她手掌心的温热,她没有改变,依然是那个疼他的娘,他很高兴,娘的体温仍然是那么的温暖。泛起满足的笑,“恩!”脑海中漂浮起童管家说说的话……找到‘灵芝果’就可以救醒娘了!只要向娘的主人,不,是魔音宫的女魔头,他得想办法去接近她,从她身上拿走‘灵芝果’,这样他就可以帮助娘恢复了。
她心陡然一阵,是因为他那抹暖和的笑意吗?为何他要对她笑,她在他面前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他不应该笑得出来的,只有哭,才会适合他的年龄!年龄,对了,她发现,眼前的小男孩,在许多方面表现得和年龄不符的个性。舍身救人,似趣不拖累其他人,没有计较她的错,而对她示好……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孩子,怎么他会如此的镇静,不像发生过那么一场可怕的悲剧呢?她对他充满了好奇,着实心中被他牵引不已!
罗紫凌牵着他的手,穿过每一道门,直到厅殿,“主人,你要的人,已经带来了!”
东方羽盯和纱帘飘拂不定的人影,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把他最喜爱的娘变成这样!
“恩,你们都退下!”愁莫冉谴退了其他人,拨开帘纱,看着罗紫凌身边的小男孩,“你就是东方羽?!”
他望着这个出现在面前的女人,看到她妖媚得有一丝邪气,蹙邹小眉头,诚实地说:“对,我就是,你就是那位主人!”
他的语气很老练,愁莫冉嗤笑,“说话那么直,真不可爱。”
“我可不可爱,用不着你来看。把解药给我。”
“解药?什么解药!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小宝贝!”愁莫冉伪装不解地问。
“不要喊我小宝贝,恶心死!把我娘的解药给我,你对她下了蛊,解药就在你哪,拿来!”东方羽冲她吼道。
“口气还蛮大的嘛,小宝贝,你从哪听来,本宫对你娘下蛊了,又怎么会知道本宫这里有解药呢!”愁莫冉不太喜爱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你娘没有中任何的蛊,她如果只是接受了本宫研制多年的慑魂丸,本来只要吃下‘灵芝果’就可以解。但是,她不止吃了慑魂丸,而且另外还泡了用百毒泡制的泉水。根本就是无药可解,你还是死了条心吧,她已经不是你的,她是属于本宫最得宠的人,明白没,小宝贝!”
无药可解!宛如一颗没有定时的炸弹,骇然地嗡炸着他的脑袋,他脑袋一片空白!
罗紫凌面不改色,只是静静地等候主人的吩咐。不过,她意外中看到了苍白脸孔的他,他为什么要问主人拿药,他和主人不熟悉,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和主人说话,他害怕被杀吗?
“怎么了,小宝贝,还继续问本宫拿‘灵芝果’吗?告诉本宫,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愁莫冉再度问。
“臭女人,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些!你这种无情,冷血的女人,我才不要告诉你!”东方羽朝她扮了个鬼脸,调皮的没有一丝伤心,他才不相信她说的,没有解药,哼,不可能!“老太婆,我劝你最好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要你好看!”
被一个小孩当然辱骂,愁莫冉娇艳的脸孔变得死灰,“小子,你喊谁臭女人、老太婆了,你……你这死小孩!”
“你问我喊谁?当然是喊着,一个脸上涂着一大堆红屁股胭脂、头发束着两个牛角,眼角露着比馒头还厚的邹纹,眼睛妖得跟一只让人看着也讨厌的鬼眼,嘴巴丑的像是被黄蜂针肿的肥肉,牙齿比在地上的石头还难看,耳朵大的像马耳,身上到处散发着臭臭气味,这么一个臭的丑女人,当然是你呗,老太婆!”东方羽磨磨牙齿,噘起小嘴,狠狠地说。
听到从那么小的小孩嘴里说出这么恶毒的话,罗紫凌不禁在心里偷笑一番,把她漂亮的主人说的这么吓人,不被气到才怪。
何况她主人最自豪的就是自己的美貌,当然听到被这么一个臭小孩形容,她的脸还能往哪挂,“死小子,别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你居然侮辱本宫,你活腻了是吧。”
“呀,娘……老太婆欺负我,你快救我呀!娘,这老太婆的良心让狗狗吃掉,肺被狼刁走,已经是没心没肺的老太婆。我们快离开吧!她要杀我呢,娘……”东方羽跑到罗紫凌身后,一双小眼睛直盯着她气的涨得更红的脸,“哎,没办法,这么一个坏到极点的老太婆,我想要尊重也难了。瞧,连我娘也怕你,都不敢吭声了!”她不是不打算把解药给他么,那他又何必对她那么好。
罗紫凌反应不过来,望着身后躲藏的他!
愁莫冉脸色发青,恨不得立即杀了这个可恶的小孩,“本宫绝对没有你说的那样,你不是要本宫交出解药么,既然这样,你就应该懂趣,不要惹本宫生气。要是本宫生气,绝对不会把药给你的。到时候,你就眼铮铮看你娘变成怎样的一个嗜血魔女!”
“你欺骗小孩哦,你刚不是说,娘不止中了慑魂丸么,还泡了什么百毒研制的泉水,根本无药可救。这回又喊我不要惹你生气,貌似你是说,只要我不惹你生气,乖乖听你,就会帮我救娘。这些鬼话,你哄小孩哦!”他一说完,都忘记自己才是真正的小孩呢!
“你……你是不想救你娘了,对吗?”这个臭小孩,既然叛逆她意思,非要惹火她不可!
“当然想,不过老太婆的话,我怎么知道可不可信,要不,你把我娘救了,我就不惹你,甚至会离你远远的!”东方羽抬高腔调,话说的恳恳,仿佛让人觉得他是个很守信用的乖孩子。
愁莫冉瞧见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恍然大悟,“哼,小子,看不出你年纪那么小,居然懂得用激将法。可惜,本宫不吃你这一套,哼!”
“什么激将法,我看是你赖皮吧,臭老太婆!”被她拆穿了自己的计谋,马上动起自己的小脑袋,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愁莫冉已经发现他的诡计,妖媚地挥了下手,“罗刹,去把这小孩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许放。”未免再让他嘴里吐出个不爽的话,直接让他离开。
“是,主人!”一直静待聆听着他们对话的罗紫凌,冷静地说。
“死女人,臭女人,你这骗小孩的死老太婆,小心走路率死你……可恶……”东方羽被罗紫凌抱在怀里,露个头,很毒辣的臭骂着愁莫冉。“娘,她是个大坏蛋,你不要帮她做事,她不是好人……”
愁莫冉两眼发直的直瞅着他消失的影,气愤得拨开帘纱,回到她的贵妃椅生气,这个满嘴毒话的小孩,她真的够受气。“来人……”
“东主,有何吩咐!”立即有人冲进来,伧劲地恭敬着!
“立刻去太师俯,禀告给焚公子焚岑寒,告诉他,本宫已经依照他的吩咐做完事,叫他马上来取人!”愁莫冉厉声道!
“是!”
要不是焚岑寒千叮万嘱的要她必须毫发无伤地抓拿东方羽,否则她绝对会让在那个小子嘴把上加上几刀,让他知道,她不是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能够惹的起!
罗紫凌把他带进了一间比较舒坦的房间,将他安置在床上,“主人吩咐过,不允许你外出,你得留在这里。”
“娘……”东方羽拉住要离开的罗紫凌,刚才意志勃然的神采,染上了淡淡的忧伤,“不要走,陪羽儿,好吗?”这里不是东方俯,没有认识的人,他现在只想要她陪,好伤心,好痛苦……
罗紫凌犹豫着,最后挑开他的手,冷淡地说:“我必须去主人身边,你自己乖乖呆在这里,哪都不能去,知道没!”说着,她转身离开,不留给他任何希望。
“难道你的主人,比羽儿重要吗?娘……”东方羽在她打开门时,冲口而出。他为什么会主动来这里,为了什么!
罗紫凌没有给他任何的回答,很冷漠地离开,独自留下他一个人在里面孤孤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