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敢……”她满眼都是他逼过来的一张俊脸,又惊又怕,胸口中的那一掌似还在隐隐作痛,心道以后若遇到这人,总要躲的远远的才安全。
他皱眉看她半晌,突就觉得没趣,转身冷冷道:“滚出去。”
小弥如蒙大赦,忙溜了出去。
傍晚时分,又有人送了新鲜蔬菜来,庖厨里的李伯将那粗壮汉子领到院子里,细细算了银两,递给他笑道:“张大,什么时候再拿些额外的蔬果来,铜板都给你伺候着呢。”那张大憨憨挠头一笑,道:“过些日子吧,今年收成不好,剩不下几个了。”李伯答应着:“行,只要你想着老头子就行。”
张大收拾了家什转身要走,却听一个极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喂。”那声音倒似是发自脑上方,回头就见一个穿着青色衫子的小丫头坐在树杈上笑咪咪的瞅着她,面目有些青嫩,一双眼睛却是灼亮有神。
他挠了挠头,以为她也是来要蔬果的,为难道:“啊呀小姑娘,我这里真是没剩下什么了。”抖开麻布口袋,撩出空空的袋底让她看。
她也不看那口袋,只是弯了眼笑道:“我叫小弥,你叫什么?”
不知为何,张大脸上隐隐有些发烫,局促的笑了一声,竟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低下头佯装去收拾东西,嘿嘿笑道:“我叫张大。”
“张大,我记住了,我下次再来找你。”只听一阵树枝乱晃的声音,张大抬起头来,树上再无人影,一角青色的裙角飞快转过屋角,便再也望不到了。
在疱厨又转了一圈,就见李伯正坐在小櫈上杀鹅,用磨白了刃的菜刀在那鹅颈上轻轻一划,不轻不重,力道刚好,立即有血涌出来,利落的往身旁小木盆里一倒,连续几只竟积了半盆,一个头上插着碧簪的嬷嬷前来唤他:“李伯,快去,管家叫你呢。”
李伯老脸一拉,放下手中的刀,边嘟囔边用泛油的衣裳擦手,却还是去了,那嬷嬷并不跟着,自己进了厨房,一会又出来,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边用一双眼睛四处瞧。
见院子里没了人,小弥才从树后跳出来,望着地上一木盆血嘿嘿一笑。
李伯回来不见了血盆,顿时跳脚大骂:“哪个兔崽子把那鹅血偷走了,狗娘养的,一对对馋嘴的斑鸠……”
“小弥”
有人叫她,回身,便见袁副官大步走过来,她笑起来:“是袁大哥。”
“恩。”他皱着眉看向别处,神情有些凝重,她小心的探问:“袁大哥有心事?”
“恩……倒也不是……”他闪烁其词,半晌似是下了决心,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只问你一件,你……是真的倾心于将军么?要知道,你与他,云泥之别。”
黄昏唯剩余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她的心却似是被针扎了一般,隐隐的发着疼,却故作惊异的瞪大眼睛:“袁大哥,你这是听谁说的。”
袁副官瞪目道:“你还在这里装傻,自从那次,将军府里谁不知你倾心将军。”小弥却似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罢,她眼角还残留着笑出的泪水,她正色道:“袁大哥,小弥虽是个下人,也还知道廉耻,哪里敢有这样的心思。”
“那你那次强吻……”他脸上微微有些发红,皱眉道:“既然不是,总该有个解释。”
听他提起那事,突想起南宫珏唇上温润柔软的触感,不由脸上一红,心虚道:“那是……是个意外。”她吸了口气,脸上燥热好像降了许多,对他保证道:“总之袁大哥放心,我万万不敢对将军有什么非分之想的。”
袁副官闻言不由啼笑皆非,抬手握住她纤瘦的肩:“我倒是担心你多一些,总之……我希望你能时刻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欲要待说,神情突然一顿,对着小弥身后唤道:“将军。”
小弥吃了一惊,回过身去,果见南宫珏一袭白衣立在回廊之下,淡淡的看着脸色微红的两人,那目光掠过袁副官搭在小弥肩上的手,有一刹那的寒意迸出来。
袁副官突意识到不妥,脸上又一红,讪讪松手。
南宫珏漠然的不看他,对小弥微微颔首:“你来。”
随他进了卧房,小弥仗着胆子偷眼打量一番,主屋分成三间,均用雕花门扇隔了,内室房门微开,室东靠墙一张雕花的四柱大床,挂着白色蛸帐,吊双鱼赤金帐钩,铺缂丝海棠锦褥,左侧挂了一把镶着一溜宝石的长剑,被旁边的莲花灯一映,远远看去,只觉璀璨灼目,小弥的眼睛不自觉的亮了亮,再看外室迎面板壁上挂了几幅字画,靠墙放着一张案桌,两边座椅,向西靠墙放着一个檀木的多宝格,上面摆着几层书,镶着红宝石的玉如意,几个瓷色上好的青花瓷瓶,最西边才是书房,房门关着,一旁安置了一张花几,上面放着一鼎紫金香炉,南宫珏立在那香炉前素手添香,一身雪白的无暇襕袍,如缎的发松松用一根发带束着披在背后,雪白的袍脚逶迤层叠,几缕轻烟幽幽,越觉不是凡人。
半晌,他从袖中捏出一块白玉,轻轻抛过来。小弥一诧,扬手接住,敏捷的让南宫珏投来一瞥。
却见那玉通透异常,隐隐又光华闪烁,便知道是块难求的好玉,又见那玉上刻的是麒麟戏珠,是他一直随身戴着的那块,便觉那玉握在手里发起烫来,几乎握不住,吓得忙跪了下去,尚还白着脸,两手不受控制的发着抖,小声道:“承蒙将军厚爱,这个……奴婢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