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我的喜怒哀乐,还不都是因为你?”胤禵的手终于揽在我的肩膀上,他手上力道加重,我的肩膀上便有隐隐的疼痛。
我肩膀一沉,然后转身,从他手掌中脱身,随即挥手,想要将他的手臂拨开。
胤禵虽然骄纵,但毕竟也受到名师指点,武功并不比老八他们弱,见我出手,他毫不懈怠,耳边掌风阵阵,转瞬之间,我与他已经过了六七招。
“云儿,你武功底子很好,几岁开始练功?”胤禵在我这里没占了什么便宜,但他心情还很好。
“我上一辈子就开始练了,不然哪有这样的底子?”
“瞎说!”胤禵笑笑,一掌劈来,直取我的腰侧。
“这年头,说真话好难。”我急速后退,身上白衫飞扬,手中银链子一甩,卷向他的手腕。
“好轻巧的武器!配着你的身段使出来,很美!”
“得了吧,你知道我不稀罕这些,你何不省些事?”我知道,我要胜胤禵不难,但若想逃出那两个高人之手,却很难,于是我只好寻找机会。
稍一分神,胤禵便欺身而来到了我的身侧。
我心中一动,动作略慢了半拍,肩头便中了他一掌。——嗯!好痛,这该死的,怎么能用这么大的力道?
“云儿?没事吧?”胤禵慌忙收招,紧张的看着我。
我心中暗笑,原来他也有弱点,于是我夸张的表示着自己的痛苦,眼睛里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云儿,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躲开?”胤禵见我十分痛苦,忙上来扶我。
我任凭他半揽着我,只一味的叫痛。
“走,快回房,让我看看你的伤。”胤禵说着,便欲抱我。
“不要!你不如打死我算了,总之,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奋力挣脱他手臂,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云儿,生气,我以后再也不对你动手了,好不好?”
“我不信,你说话根本就不算数,你说把这院子和这些奴才都送给了我,可他们根本就不听我的话,他们依然是你的奴才!你说再也不对我动手了,可你刚才明明用了全力!明明是想一掌把我打死!”
“不是这样!”胤禵慌了,他两只手握住我的双肩,高声喊道。
“你还这么大声?你要吃了我?”我继续撒泼。
“好了,我们回房,有话好好说。”胤禵见我这副模样,又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不回去,你直接打死我吧,如果你强行把我弄回去,我就绝食而死。”
“你——”胤禵气节。
“你放我走吧。”我缓了口气,用哀怨的目光看着他。心中祈祷着自己的演技一定要过关,不然今晚是走不了了。
“你要去哪里?”胤禵无奈的叹道,“你回家,还是去纳兰家?”
“我要浪迹江湖。”
“浪迹江湖?”胤禵听了这话,脸上便流露出无限的向往,片刻又叹道:“那是我从小的梦想,可惜——我今生今世都无法实现了。既然你要去,那不如我成全你吧。”
“你也想浪迹江湖?”我感到几分意外,如果他真的想去漂泊,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九龙夺嫡便少了几分凶险。
“向往而已,但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美丽的幻梦,梦而已。”
还是要争皇位吧?我无奈,更无能为力。因为此时的我,只想离开。
“你走吧,江湖虽然凶险,但总比这激流暗涌的皇家要好。”胤禵放开我,转过身去。
我一愣,看着他俊逸潇洒的紫色背影,反倒有些依依不舍——这也是个性情中人呢。
“我身边的丫头,帮我送到史家去吧。告辞了。”我对他一拱手,行了个江湖礼,便转身离去。
黑暗的夜里,我一路疾驰。熟悉的京城渐渐的踏去身后,我出西城墙,往城郊而去。
史家大姑娘就这样失踪了。
纳兰家和史家都慌成一团,两家虽然都知道这是关乎脸面的事情,不宜声张。但纸又如何保得住火?最后还是八爷出面,说他叫我出门去办点事,过一段时间就回来。所以才平息了这场风波。这些,自然是我从百姓的口中得知,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四个月之后。
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我的确过了一阵子自由的生活,流连于山水之间,随性惬意。但却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前世不同,这种散漫自由的日子,仿佛很陌生。于是我又悄悄地回到了京城。只是,我一身灰色的破旧衣衫,头上带一个竹编的斗笠,大街上来往的百姓,哪个也不知道,我便是那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史家大小姐。
找了一间像样的客栈住下,我给卫若兰留了暗号,约他晚上来见我。然后我饱餐一顿,便上床去,美美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月上柳梢。伸个懒腰起床,刚梳洗完毕,便听见敲门声。
果然是卫若兰这小子,我看着门口一身黑衣的他,甜甜一笑。
“姑娘!”卫若兰与我四个多月未见,此时他的惊讶模样可想而知。
“进来说话。”我闪身让他进门,然后看了看外边并无可疑之人后,把门关好。
“姑娘!你……”卫若兰看着我的模样,有些发呆。
“怎么?才四个多月没见你家姑娘我,你就认不出来了?”我嘻嘻笑着问道。
“姑娘,奴才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不相信?”我伸手在卫若兰的肩膀上拧了一把,见这厮呲牙咧嘴的模样,又问:“怎么样?疼不疼?”
“疼。”
“那你说,这是不是真的?”
“姑娘!”卫若兰一声低呼,猛然张开双臂,把我搂紧。
“哎——你这可是犯上!”我被这厮搂的喘不过气来,胸口一阵阵发闷。
“呃!姑娘恕罪。若兰欣喜若狂。”听了这话,他赶忙放开我,满脸通红,只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毯。
“得了,姑娘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是搂一下而已,难道你忘了,那次我救你,还被你小子给非礼了一下。”那件事我早已放开,所以此时才拿出来当玩笑。
“姑娘,那个……”
“干嘛?你不会是想负责吧?”我看着卫若兰红布似的脸,继续调笑,多日不见,这家伙一点长进都没有。
“姑娘!”卫若兰急了,冲我瞪起了眼睛。
“罢了,不说了,原来你小子也嫌弃我。”我继续坏笑,然后摇摇头。
“姑娘在这样,若兰,若兰……”
“好了,不闹了。你这家伙,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我开心的笑笑,几个月来心中的不安一扫而光。
“是。”卫若兰忙对我拱手打千,然后回道:“姑娘,铺子里的生意很好,红绫和她父亲很尽心,不但账目管的清楚,还有很多经营之道,宫里开始有人在咱们的绣庄订货了。”
“哎!我不想跟宫里的有过多的牵扯,你们收敛些吧,安安稳稳的赚钱就好。另外,再替我置办一所小院子,我要在京城住下来。”
“姑娘不回府?”卫若兰奇怪的看着我,“这些日子,八爷心情极坏,整日闭门谢客,听说,身体也越发的不好。”
“不关我的事,记住,你不再是八爷府的奴才了。我的话你敢不听,以后就不要跟着我。”
“姑娘?”卫若兰不解的看着我。
“你希望我去做八爷的庶福晋?”我淡淡一笑,“我的行踪,一定要保密。万一泄露出去,我不活了,你也别活了。咱们两个一起去黄泉路上,正好作伴。”我的话音很轻松,但我知道,卫若兰听了这个,心中一定很沉重。
“是,若兰谨尊姑娘的话。”
“好了,你去吧。我要出去转转。”我一摆手,让卫若兰走了。他刚才说到了胤祀,要知道,我原本以为再也不起涟漪的心湖,又被这一颗石子打碎。
坐在镜子前,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我开始装扮自己的容颜。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相貌平平,面色略黑的男子面容,便出现在镜子里。不错,这就是我易容之后的模样,凭着这个,我在江湖上平平淡淡的过了四个多月,也凭着这个,我还敢从容的回到京城来,不怕那些故人见了我,再生风波。
穿一身云一样的白衣,提起长剑,我从容出门。踏着曾经走过无数次的京城民居的屋顶,我往胤祀的府邸附近奔去。
夜风妖娆,夏日的京城里,处处都有馥郁的花香。八爷府上的侍卫减了不少,胤祀整日闭门谢客,门庭也冷清了许多。我悄然潜入府后的花园子,隐身在一棵浓密的柳树上。看着前院内书房的方向,静静地呼吸着一池的荷香。
以后的日子,便离他很近了。都在京城住着,能够遇到一起也说不定。想到这些,我心底便一阵温暖。流浪了这些日子,我才知道我的心,已经在奈何桥边,丢了。
不多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似乎有五六人的样子。
我想应该是循园的护卫,于是忙屏住呼吸,收敛气息,静静地靠在树杈上。树叶浓密,月光清凉如水。那些人,应该不会发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