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马尔克斯(布老虎传记文库·巨人百传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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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魔幻”的魅力(2)

在这篇采访记中,这位阿根廷作家着重跟记者谈论了加西亚·马尔克斯及他的《十二个旅居国外者的故事》。

“让我们哥伦比亚人感到吃惊的是,您竟同意这次专访。我们可以说,这次专访像一种复活。”里维罗斯对博尔赫斯说。

“为什么这次专访让你们吃惊?”博尔赫斯问里维罗斯。

“因为您早晚都会知道,我们将向您问起加西亚·马尔克斯。您对他的看法如何?”

“好,至少他的《百年孤独》的头50页是令人难忘的。”

“但是,许多人认为,《百年孤独》是不可逾越的。更有甚者认为,加西亚·马尔克斯可能完了,或者永远不再写作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已进入文学史册。人们认为,您讨厌偶然的东西,并妒嫉在整个小说创作过程中保持着很高的质量。”

“好。问题是这部小说既是现实的又是魔幻的。但是,我爱思索,而这部书的结尾,作为整个家庭业绩的结束,是浩劫、死亡,因为加西亚·马尔克斯没有别的办法,他是很可怜的。”

“有时我读到,由于是您而不是读者写了一部文稿,您向读者请求原谅。”

“是这样。文学涉及到每个人。如果说一部文稿,我说的是‘真正的’文稿,读者认为他本人可能曾经写过,而又是我写的,所以我作衷心的道歉。”

“那么在这个问题上,我想以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名义向您表示道歉,因为是他而不是您写出了《百年孤独》。”

“是公正的不?我接受道歉。”

“加西亚·马尔克斯就拉丁美洲人在欧洲所遇到一些事情而写出一些短篇小说。书名为《十二个旅居国外者的故事》,您读过吗?”

“我读过前6篇。都是好的小说。是好的。”

“有些人认为,您不可能领会这些小说。您受教于瑞士。从来没有语言障碍。您不具有这种在旧世界使我们成为民族主义者的令人愤怒的拉丁美洲主义。牛津、索邦可能是您的家。”

“我不相信莎士比亚轻视莎士比亚,也就是说,他讨厌他自己的某些书。但是对我们来说觉得所有的书都是极美好的。的确,有某些乏味的,但是大声讲它便是一种咒骂。在对待加西亚·马尔克斯上,你们哥伦比亚人也碰到这种情况,他是你们的莎士比亚,而你们所有的作家都害怕像他那样,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耻辱。批评家们在使哥伦比亚大作家的作品声誉扫地上在加西亚·马尔克斯身上引起了共鸣。至于《十二个旅居国外者的故事》,对我们所有拉美人来说是发生在欧洲的少见的事,而对于所有欧洲人来说是发生在拉美的少见的事。”

“博尔赫斯,不谈人啦,请您谈谈虚构。”

“您认为我是真的?您认为翁贝托·埃科是真的?我在很久以前杀了博尔赫斯(请记住,他在记者招待会上溜走了),我使翁贝托·埃科、我的最新角色或曰化身(像您认为的那样)出生了。他的诡计是有趣的:他写了一部为把自己装进去的作品,这像瞎豪尔赫(也是我)、永恒炼丹术修道院院长的刺客一样。这与您的同胞加西亚·马尔克斯笔下的奥雷良诺在实验室里把金鱼无休止地做做毁毁是同样的,像您这样不真实一样,亲爱的记者。”

拉丁美洲结构主义文学的代表人物、秘鲁著名作家巴尔加斯·略萨说:“《百年孤独》在拉丁美洲引起了一场文学震动。评论界及读者一致公认它是一部经典著作。”

巴尔加斯·略萨还对《百年孤独》作了进一步评论,他说:“马孔多的历史浓缩了人类的历史,它所经历的各个时期,大致跟任何一个社会所经历的时期相对应,说得确切一些,就是跟任何一个不发达社会的各个时期相对应,虽然它更适用于拉丁美洲的社会。这个过程(在小说中)现在得到了总结:这百余年的生活再现了所有文明的种种变化(诞生、发展、高潮、衰落、死亡);更确切地说,则是再现了大部分第三世界、大部分新殖民地国家所经历的(或正在经历的)各个阶段。”他这段话说得颇中肯。

乌拉圭最著名的小说家胡安·卡洛斯·奥内蒂和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好友,他颇有兴趣地回顾了他们之间的一则趣闻。有一天,他在巴塞罗那对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胡利奥·科塔萨尔写作时不修改。“他作笔记。”加西亚·马尔克斯对奥内蒂说。“我去对科塔萨尔说”奥内蒂说。“不必啦!本年底我将去巴黎,我本人亲自对科塔萨尔说。”听加西亚·马尔克斯说罢,奥内蒂哈哈大笑。

当加西亚·马尔克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奥内蒂不无自豪地说:“加西亚·马尔克斯是卡斯蒂利亚语的一种光荣。他的诺贝尔奖是所有获奖者中最值得的一个。”

南非小说家、199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内丁·戈迪默女士称加西亚·马尔克斯是一个社会主义作家;称赞他的小说妙趣横生,引人入胜。

被誉为文学大师的加西亚·马尔克斯曾经历过一段曲折的文学创作道路。由于他出生在哥伦比亚加勒比海岸边一个贫穷偏僻的村镇,他要由农村进入城市知识分子的行列并与他们并驾齐驱,这本身就是困难的。他由一名普普通通的地方报社的记者进入作家的队伍,又遇到被人冷眼相看的歧视。在资本主义社会财富和权势就是一切的严酷现实下,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著作受不到应有的重视,出版比较困难,即便出版,也不会受到社会和读者重视。况且,加西亚·马尔克斯又因派他为驻欧记者的哥伦比亚《旁观者报》被当局查封,断绝了一切生活来源。他作为一个文学流亡者,身在异国他乡,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加西亚·马尔克斯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写出的每个字和每句话都是血汗的结晶。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1966年7月写过一篇题为《一位作家的不幸》的文章,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他已经发表了3部小说,即《枯枝败叶》、《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和《恶时辰》,一部小说集和许多文章;他已经结婚,和妻子梅塞德斯生下他们的两个儿子;他当时客居墨西哥,经济上十分窘迫。他虽然以新闻为业,但是他知道自己首先是一位作家。他刚完成《百年孤独》这部小说的初稿,也许他没有想像到,一年之后自己会成为一位“成功的作家”。

正由于加西亚·马尔克斯处在成功的前夕,他才能真正体会到写作的艰辛。作家生活的道路上布满荆棘,往往会弄得伤痕累累,精疲力竭,苦不堪言。加西亚·马尔克斯早在30年前的1966年,即不惑之年将至的时候,惊呼“作家不幸”,是合乎情理的。

让我们读读这篇文章的第一段,就会知道他对作家、书商和读者之间的关系分析得多么精辟。他说:“写书是一种自杀性的职业。就其直接收益而言,任何职业也不需要这么多时间,这么多劳动,这么多贡献。我不认为,许多读者读完一本书后会问:这部200页的书花了作家多少小时的艰苦劳动?作者为他的劳动得到多少报酬?作者仅得到购书者付给书店款项的百分之十。如果读者掏20比索买一本书,只有两个比索归作者所有,其余部分先被冒印刷风险的出版商、后被发行者和书商拿走。如果再考虑到优秀作家常常是写得少而抽烟多时,这就更不合理了。因为在正常情况下,写一部200页的书,至少需花两年时间,要抽掉两万九千支香烟。这就是说,好好计算一下,仅仅在抽烟上花的钱就超过了一本书的所得。因此,一位作家朋友告诉我,所有出版商、发行者和书商都是富人,而所有作家都是穷人。”

加西亚·马尔克斯上述一席话也正是他本人当时实际的写照:他当时尽管已经出版3部中篇小说,而且他写的短篇小说《周末后的一天》在本国获奖;他于1962年发表的中篇小说《恶时辰》获埃索奖;同时还发表《伊莎贝尔在马孔多的观雨独白》、《格朗德大妈的葬礼》等短篇小说,并且是哥伦比亚报纸的专栏作家,还从事电影文学创作等。他如此辛勤耕耘,著作颇丰,在国内外已小有名气,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贫如洗,过着仿佛贫民一般的客居他乡的生活!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寻找像他这样的作家贫困的根源时,还将不发达国家的作家与发达国家的作家作比较。他说:在书籍交易不激烈的不发达国家,问题也比较尖锐。

加西亚·马尔克斯主张言论自由,作家应有一种宽松的写作环境。他说:“在我看来,我宁愿在没有任何补贴的情况下写作,这不仅因为我正遭受一种可怕迫害,而且因为当我开始写作时,我就完全忘记写完以后跟谁达成出版协议。”

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许多作家都怀念古代的麦塞纳斯,这位富裕大度的先生坚持让艺术家们随心所欲地工作。尽管麦塞纳斯们以另一种面目存在着,有一些大的金融财团有时为了少支付赋税,有时为了抹掉舆论给他们造成的贪得无厌的形象,使良心得到安慰而拿出数目可观的钱来资助艺术家们的劳动,但这种次数并不多见。作家们,都是乐意做那种愿意做的事的人们。

加西亚·马尔克斯认为,在一种尚不充分成熟的制度下,为追求永恒真理而写作这种职业是危险的。

加西亚·马尔克斯对作家的种种不幸作了认真地阐述与回顾,结论主要是问一问作家们为什么要写作。

对于这个问题,加西亚·马尔克斯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作家,简单地说就像自己是犹太人或黑人,成就是鼓舞,读者的恩惠是激励。但是,这些都是额外的收获,因为一位好的作家,尽管他衣衫褴褛,他的书售不出去,但他仍将千方百计地继续写作。

如今,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作品已风靡全球,也许他是两三个最重要西班牙语作家之一,是继塞万提斯之后的文学大师,是当代世界上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但是人们也不会忘记,这位伟大作家是从平凡中过来的。当他刚踏上创作征途时,干完报业的工作后虽然已经是凌晨4点钟了,但他还要写上一些。有时一口气完成一篇短篇小说。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文学的征途上,永远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奋战的。他说,这正如一个个遇难者在大海上挣扎一样,这是世界上最孤寂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