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回归的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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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4)

吴耐正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傻傻地盯着前方,反复在琢磨着无名大师刚才说的那三个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吴耐在心中反复地琢磨着,越琢磨越觉得这其中似是藏着许多人生的玄机。他想起了童年,想起了曾经的青春激扬、年少轻狂,又对照着此时心中的失意和落寞。

让三表叔掐了一把,吴耐突然回过神来,他冲着无名笑了笑,又顺杆子爬了一句:“大师,根据你刚才说的那三个参禅的境界,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人生的三个境界?我是我,我不是我,我还是我。”

听了此言,无名大师再也无法做到“心若芷水”,突然间显得有些激动起来,捻着佛珠的手微微颤动起来,朗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妙悟。佛心亦是人心。唤醒梦中梦,窥见身外身。故人重游,天意!”说罢,站起身来,向着吴耐揖首。

吴耐有些坐不住,觉得经受不起,连忙站起身来还礼,礼罢,诧异地问道:“大师,怎么了?有话请直言。”

无名大师面色凝重起来,说道:“施主请随我来!”说罢,转身离开了厢房。

三表叔和吴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莫名其妙。随即,三表叔大手一挥,示意吴耐:走!跟老家伙看看去!他们二人大大咧咧地跟在了无名大师身后。

进了另一个小院,又到了一处厢房。院中的角落里长着一些杂草,小路上打扫得倒也干净,几间厢房,外观破旧,门窗上面有些灰尘,似是很久未曾有人居住过。厢房门上挂着一把生着绿锈的铜锁,锁没有锁死,无名大师取下锁,推开门,进了房间。

吴耐和三表叔跟着走了进去,一股浓重陈旧的气息扑鼻而入。房间不大,有十几平米,房间内只有一张破旧的蒲团,旁边放着一个满是裂纹的木鱼。蒲团和木鱼上满是灰尘。墙壁上挂着一块似是要朽了的黑黄绸布,看得出本来的底色应该是白色,岁月的沧桑使它变得黑黄。布上写着几个字,繁体隶书,字迹呆滞,不像是很好的书法,却有几分凛人的气势。是这么写的:吾即吾,吾非吾,吾还是吾。字体大约有巴掌大小,分成三行,黑褐色,隐隐透着血红。

三表叔一边扇着鼻子,一边说道:“无名大师呀,你这是想干嘛?把俺们往这领做什么呀?俺当是要给俺们看什么宝贝泥,啥也末有?这个破地方,多少年没人住哩?有什么好看滴?”

无名大师却不搭理他,双手合什,向着绸布作了个揖,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见了屋内情形,吴耐总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以前,一定是有位高僧在这里坐禅,几个字想必是他写的。自己无意中顺杆子说了一句话,误打误撞上了。他默默地盯着绸布,一言不发。

无名大师转过身来,静静地看了吴耐一会儿,平和地说道:“这是明万历年间本寺悔能大师的禅房。本寺存有本门历代得道高僧的画像,悔能大师亦在其中。今日不便拿出让施主观赏,请施主见谅。施主与悔能大师有五分貌似,五分神似,慧根深厚,语带禅机。佛家有云:人有三世六道轮回。以贫僧之见,施主定然是悔能大师的轮回化身了。说起来,算是贫僧的前辈,故贫僧敢说施主与本寺有极大渊源!”

吴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倒是不相信什么轮回之说,人的生命就是从一颗受精卵开始,要是当年他的爸妈没有结婚,就不可能会有他,这跟轮回无关,书上这么写的,这是科学。人的相貌相似,也不足为奇,不是有这种说法吗?每个人都可以从五百罗汉像中找到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无名大师的话,又说得他有些发蒙,迷迷糊糊,似是进入了梦境。他冒失地问了一句:“大师,你说的是不是《六祖坛经》里的那个慧能?”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年代对不上。

无名大师答道:“阿弥陀佛!此悔能非彼慧能。本寺之悔能大师原本官宦之后,因家境遭灾,出家避难。出家时,方丈赐法号悔能,取悔过之意,尘世之间,众生皆有过。悔能大师天姿聪慧,过目不忘,故熟知经书,深明佛理,其佛法修为仅次于当时的方丈大师,极受全寺僧人尊敬,在方圆数百里亦是赫赫有名,因此难免有些骄狂。后来,方丈大师坐化前,衣钵却没有传给他,这出乎众僧意料之外,更是在悔能大师意料之外。悔能大师失望之下,愤而离寺,不告而别,从此杳无音信。哪知三年后,悔能大师又重回寺内,此时的大师已进入了更高的化境。整日独坐此房参禅,偶尔也出来为讲法。为众僧留下了诸多妙解,声名远播。后来在此房圆寂。坐化时,留下了几枚肉身舍利。三施主看过的那枚,便是其中之一。”

吴耐听了,不禁唏嘘起来,反复地打量着禅房的绸布,蒲团和木鱼,仿佛这里面藏着一个传奇的故事。只是让时间的烟尘遮掩起来,让人再也无法觅到真相。

此时,三表叔在一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也踏实起来,笑道:“哎呀,我说老和尚,可算是把你这句话给等出来了。舍利子泥?拿出来吧,既然你说了,是俺耐子的前身,那你就物归原主吧?”说罢,三表叔伸出手来,得意洋洋地盯着无名和尚。

无名大师看了看三表叔,又看了看吴耐,说道:“阿弥陀佛!俗家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贫僧早已猜出二位的来意。请二位施主回茶房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