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次旅行
海伦6岁了。
听说巴尔的摩有位著名的眼科医生医术高明,他治好过许多被认为是无可救药的病人。父母决定带海伦去巴尔的摩看看,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这是海伦的第一次旅行。
那是一次愉快的旅行。
海伦在火车上交了许多朋友。
一位女士送给她一盒贝壳,使她爱不释手。父亲把贝壳钻了孔,然后用线串起来给她玩,她玩了很久,感到非常快乐和满足。
火车上,乘务员和蔼可亲。在他来回收票、剪票的时候,海伦便拉着他的衣服,跟着他东奔西跑。他还把他的剪票夹给她玩。她独自待在座位一角,在硬纸板上打小洞眼玩,一连玩上几个小时,有趣极了。
姑妈用毛巾做了个大布娃娃给海伦玩。
海伦抚摩着布娃娃,觉得很奇怪。它没有嘴,没有耳朵,没有鼻子,什么也没有,怎么是布娃娃?
海伦一次又一次指着布娃娃的脸给人看,要人们给它装上两只眼睛。但人们均无计可施。
忽然海伦灵机一动。她跳下座位,在座位底下摸索好一会儿,摸出了姑妈用的披肩。披肩上镶有一颗颗大珠子。海伦扯下两颗,比划着要姑妈缝在布娃娃的脸上。
姑妈会意,把珠子缝在布娃娃的脸上。
海伦高兴得跳了起来。
在火车上的新鲜事真是太多了。
海伦过得十分愉快,她没有发过一次脾气。
很快,就到达巴尔的摩。
那位叫吉洛姆的医生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医生检查了海伦的眼睛之后,摇着头,表示无能为力。然而,医生说,海伦接受正规教育是完全可以的。
医生劝父亲去请教华盛顿的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博士。或许他能够告诉父亲一些关于聋盲学校和老师的情况。贝尔博士是位大科学家,电话、电唱机的发明人,又是聋哑教育的大力提倡者。
父亲带着她们马上又去华盛顿。
父亲愁容满面,忧心忡忡。
找到贝尔博士。贝尔博士对海伦十分体贴而又同情。他把海伦抱着坐在他的膝上,然后让她仔细地触摸他的手表。贝尔博士还拨表针,报时给海伦听。
海伦知道贝尔博士很懂她的手语。
海伦高兴极了。
她非常喜欢贝尔博士。
她后来才知道,这次会见具有重要的意义。它标志着海伦将打开黑暗之门,走向光明;她将从孤独之门步入友谊大道,走向知识和人类之爱的大门。
贝尔博士热心地告诉父亲:“你的女儿资质很好,我相信好好地教育她,一定可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最后,贝尔博士建议父亲写信给波士顿波金斯聋盲学校的校长安南库诺斯先生,要他为海伦找一名合适的启蒙老师。父亲马上写信。
两周后,海伦收到了校长的回信。
回信热情洋溢。校长说他已为海伦找到了教师。
很快,新教师,那打开海伦知识大门的钥匙就将到来。
2 启蒙老师来了
海伦预感到她将走向新的生活了。她在自传中写道:
我走出埃及,来到了西奈山前;一种神圣的力量抚摩着我的灵魂,使我重见光明,饱览人间奇景。我听到了来自圣山上的召唤:知识就是爱,就是光明,就是远见卓识。
1887年3月,海伦的启蒙老师沙利文小姐来到了她家。
沙利文小姐毕业于波金斯学校。当凯勒上尉(海伦父亲)向该校校长提出申请,请求派一位教师的时候,校长就推荐了她。
在准备工作中,沙利文阅读了豪博士的许多报告。豪博士是专家,他的教育方法足可借鉴。
沙利文肩上的担子很沉。她必须在没有前人指导、没有其他教师帮助之下,去解决她所遇到的任何困难。
她到达塔斯堪毕亚的时候,已经是傍晚6时30分。
海伦母亲及父亲正在等待着她的到来。沙利文打量着母亲。她感到有些惊讶。母亲还是一位显得非常年轻的少妇。母亲也打量着沙利文小姐。她,年轻,漂亮,轻盈。父亲亲切地迎接她,并和她握手。沙利文小姐急于要见到海伦。她问:“海伦在哪里?”
走近屋子时,她突然看见一个孩子站在门口。
父亲说:“这就是海伦,她知道您会来,天天都在盼着呢。”
母亲说:“从我去车站接您时起,她一直激动得失去了控制。”
沙利文踏上台阶,迎向海伦。
海伦就猛地向她扑过来,要不是她父亲就站在沙利文背后,沙利文准会被她撞倒的。
海伦抚摩着沙利文小姐的脸面、衣服和手提包,还将手提包从她手里拿过去,想使劲把它打开。
她仔细地在袋子上摸来摸去,看看是否有钥匙孔。发现锁眼之后,她就转过身来指着袋子,向沙利文做了一个旋转钥匙的手势。这时候,母亲进行干预了,用手势向她表示:“不能动客人的提包!”海伦的脸刷地变得通红。
母亲想把提包拿走。海伦勃然大怒。
这时候,沙利文小姐把自己的手表放到她的手上,让她抚摩,以便引开她的注意力。她的火气马上就消了下去。
然后,沙利文小姐和她一块上楼去了。
关于这段光景,沙利文小姐有过细腻的描述:
在楼上,我打开了手提包,凯勒在袋子里渴望找到什么似地翻了一遍,很可能是指望找到什么可吃的东西吧。大概朋友们总是在提包里给她捎来一些糖果,所以她预料在我的袋子里也会找到一些吃的。我指向厅堂里的一个皮箱,又指向自己,接着点点头,用这种方式使她知道,我有一个箱子在那儿。然后,我做了一个她平日用来表示吃东西的手势并再次点了点头。刹那间,她完全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即跑下楼去,用加强语气的手势告诉她妈妈,意思是皮箱里有一些给她的糖果。几分钟之后,她又回到楼上,帮我一块安放好衣物用品。看她戴上我的帽子的情景真是令人发笑,时而歪在这一边,时而歪在那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照着镜子,宛如能看到镜子里的影像一样。
不知为什么,我预料海伦是一个面色惨白、十分娇弱的孩子,这种想象可能是从豪博士对劳拉·布里奇曼入校时的描绘中产生的。然而,海伦身上却毫无惨白娇弱的影迹。她高大强壮,面色红润,举动毫不拘束,如同驹子一般;她没有胆怯害怕、紧张不安的习性,而这种习性在一般盲童身上是明显可见而又令人悲痛的。她体态匀称,精力充沛。凯勒夫人说,自从疾病夺去她的听力和视力以来,她再也没有病过一天。她的脑袋也很端正,跟她的双肩十分相称。她的脸蛋是很难描绘的,一方面显示出聪明,而另一方面却又缺乏灵活感、表情或别的什么。她的嘴巴虽然大了一点,但唇形很美。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瞎子,因为她一只眼睛比另一只要大一些,并且明显地向外突出。她很少笑,的确,我来她家之后还只看到她笑过一两次。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她对任何人的抚摩亲吻都无所反应甚至厌烦。她的脾气急躁而又固执,除了她的哥哥詹姆斯没有谁试图控制过她。我必须解决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在不伤害她心灵的前提下,去训导和管教她。我决不能一开始就操之过急,决不能单凭强制去压服她,相反,我只能慢慢引导,设法赢得她的欢心,但也得一开始就要求她合乎情理地服从我。海伦不知疲倦的好动性格给每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她从不安静片刻,时而在这里,时而在那里,到处活动。无论什么东西她都用手去拿,但什么都不能长久地吸引住她。我亲爱的孩子,她那永不平静的心灵在黑暗中摸索,她那未受过教育的、没有得到满足的双手碰到什么就毁掉什么,因为她不明白那些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
皮箱拿上楼之后,她帮助我把它打开。当发现波金斯学校的小女孩们送给她的那个布娃娃时,她欣喜若狂。我想,这正是教给她第一个单词的好机会。我在她手上慢慢地拼写“d-o-l -l”,并指着布娃娃点了点头。这似乎是她表示东西归她所有的信息;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是谁给她东西,她总是先指着那东西,然后指着自己点点头。可是,现在她露出一种困惑不解的神情抚摩着我的手,我再次给她拼写那几个字母,她很好地进行了模仿并指向洋娃娃,当她把那几个字母拼写完毕之后,我就拿起洋娃娃打算给她,可是她误认为我要把它拿走而不给她了,于是她脾气顿时发作,力图抢走洋娃娃。我摇摇头并帮她用手指再弄出那些字母来,她却火气越来越大,我把她按到椅子上,不让她离开,一直弄得自己几乎精疲力竭。后来,我突然意识到这样顶撞是无济于事的,我必须想个办法来扭转她的情绪和思路。于是,我把她放走了,但我没有给她洋娃娃。我下楼去取来一些蛋糕(她很喜欢吃糕点)。我让她知道拿来了蛋糕,我一手递给她蛋糕,一手给她拼写“c-a-k-e”。当然,她很想吃蛋糕,企图一下就把它拿过去;但是,我把单词再拼了一遍,同时还拍着她的手。她很快就把那些字母拼了。
海伦在沙利文老师的教导之下,开始走上求学之路。用她的话来说,就是:“爱的光明照到了我的身上。”
3 拼写文字
海伦曾经用优美的句子形容她始学时光的感受:
“你曾在浓雾弥漫的大海里航行过!在那无边无际的雾海里,你紧张又焦急,只能借助罗盘和测深索探索着驶向岸边。”
那天,海伦玩着沙利文小姐给她的布娃娃,接着,沙利文就在她手心里拼写“娃娃”这个词。于是,她立即就模仿起来。
当她最后正确地把这个词拼写出来时,她绯红的脸上荡漾着童稚的快乐和骄傲。
她跑下楼去,举起手拼出的“娃娃”二字,给妈妈看。
她就像猴子一样比比划划地模仿着。
母亲十分兴奋,鼓励她继续拼下去。
接下来一些日子里,老师又教她拼写了一些单词:别针、帽子、茶杯和一些动词,比如坐、站、走之类。
但她仍然不知这些词的意思。
一天,她正在玩一个新娃娃。
沙利文小姐把她的另一个大布娃娃放在她膝上,并在她手上拼写“娃娃”这个词,想使她懂得两者都叫“娃娃”。
海伦立即明白了。
为了“缸子”和“水”这两个词,她和老师还闹了一次别扭。
老师要她分辨清楚,一个是“m ug(缸子)”,一个是“w ater(水)”。但她老是把两者混淆一起。
老师无奈,只好搁下这两个词。
又教她新词,反反复复读。她居然不耐烦了。
她发脾气,抓起新娃娃朝地板上砸。
布娃娃碎片满地,她感到痛快极了。
沙利文老师默默地把碎片扫到壁炉旁边。
海伦感到心满意足。她的火气顿消。
接着,老师毫不动摇地给她拿来了帽子。她们将去阳光下散步了。这使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阳光多么美妙!她们沿着小径,朝井房走去。
爬满井房的金银花,送来阵阵诱人的清香。
有人正在打水。老师把她的一只手放在水槽口上。当一股股清凉的井水从她手上流过时,她几乎是惊喜地要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