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寂的暗夜,小亭的光亮蔓延至花园周围数尺,各种珍奇花草隐约可见,轻柔吹至的晚风里亦有淡淡香味儿。
宋铿微卷的发丝随着轻风拂动而小幅度跃动着,手端金盏的他因为安陵泓宇的话而霎时怔住,面若石像。片刻,虎目中慢慢涌上探究的他将金盏轻轻放下,模模糊糊道:“不知皇上此时和小王说这个究竟有何用意?皇上说娘娘并不是鄙国雅致公主,有何凭证?”
没有摸清安陵泓宇的真实意图前,宋铿深知自己不能随随便便承认,毕竟他和安陵泓宇并没到什么话都谈的程度,而且这关系到两国邦交,有引起战祸的嫌疑。骁勇善战忠心为国的他不惧战乱,但他却并不愿意看到无辜百姓为此受苦。
得知月落尘的真实身份和见过今晚龙沐庭的癫狂,安陵泓宇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坠入腹背受敌之境。一旦龙沐庭成为驸马取得宋威的绝对信任,他借襄国内斗之际发起战事的话,那自己就很有可能陷入被动,并且胜算极小。
内忧外患,那是身为帝王最可怕的局面,就好像里面有细火慢炆,而外面有烈焰炙烤,夹在中间且势力并不很突出的自己就会因为两面夹击而溃败如泥。
只不过,如履薄冰这么多年已让他锻炼出在绝境中寻找机会的本事,而眼下的机会就是宋铿——虽眼下并无绝对把握宋铿就会如设想的那般伸以援手,不过他还是要试试。
仰头将精巧小金盏的美酒一饮而尽,安陵泓宇唇边有浅笑荡漾开来,优雅的样子和刚才因为担忧而麻木判若两人。幽远深瞳慢慢灿烂,知道宋铿是在打马虎眼的他凝视住他的明亮双眼,笑道:
“南安王忠心为国,着实令人钦佩。实不相瞒,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知道皇后不是雅致,只不过并没声张而已,更不想因此事而和贵国闹僵。至于你说有何凭证,首先朕想请问南安王,你可知今日朕前去会见的究竟是谁?又是谁对皇后下的手?”
他果然早就看出雅致不是真人,但他的不声张究竟是因为对假雅致的爱意还是另有谋划呢?也许,这两者兼而有之。考虑到襄国的强大和安陵泓宇的身份,历来光明磊落的宋铿轻笑两声,只得继续伪装:“皇上执意独自前往,小王自然不会派人跟踪,又如何得知皇上见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想不到他演戏也很有一套,果真不是个简单角色。低眸看向金盏中流动着汨汨流动灯火颜色的酒水,安陵泓宇沉思片刻后决定挑明,不然宋铿怕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诚意。深抿凉凉美酒,他收敛浅笑认真道:
“朕去见的是即将成为贵国驸马的龙沐庭。恕朕直言,南安王对龙沐庭了解多少?如果没记错,当日南安王在圣襄当众言明他乃一介商人,不知南安王究竟是有意隐瞒还是的确不知?这些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安王知道龙沐庭究竟想干什么吗?”
话到这份上,宋铿再怎么想回避这个问题也难以再装下去。除开知道他是晏国商贾中最杰出的青年才俊,我对他的确所知不多。之前派出去调查的人不是死就是哑,根本查不出任何线索。可现在皇叔对他信任有加,对我疏离又淡漠,哎。苦闷涌上面庞,浓眉深卷的宋铿将盏中的酒一饮而进:
“恕小王愚钝,除开他姓龙名沐庭,他是谁小王的确从来不知。不过,皇叔对他极为信任,也许皇叔知道。皇上故意提起这个到底想要说什么?”
“皇后和他乃表亲,他们俱是已不复存在的离国之后,这就是他那么痛恨朕的原因。也许南安王会觉得这些和你以及晏国无关,但事实绝不是如此。龙沐庭想借晏国势力和我襄国为敌实现他的复国夙愿,这很容易就能猜到,但他的野心不仅限于此,他的最终目标是一统天下。言尽于此,以南安王的聪明,应该知道朕究竟想要说什么了吧?”
安陵泓宇的一番话让宋铿震惊同时也引起他的深思。这么说来,当年离国被灭的时候龙沐庭带着公主逃过我国隐姓埋名么?一统天下,晏国等于就是他实现宏愿的跳板,这天下之中,是不是也包括我们晏国?从他的朗朗风姿实在看不出他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会不会是安陵泓宇在挑拨离间?眼下,安陵泓宇还是个需要提防的人,不是吗?
突兀的又出现个早已消失的离国,粗中有细的宋铿不得不细细思量。半晌,思路慢慢清晰的他微抬虎眸,不太置信的道:“听皇上的意思是要小王和你共谋除掉龙沐庭吗?他乃雅宁亲自选中的公主,且不说小王不能杀,再说了,他要灭你襄国复离国与我何干?不论怎么说,他都是我晏国驸马,怎么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面对深沉难测的安陵泓宇,宋铿谨慎有加,故意将他所说的“一统天下”忽略不计。
他的这种小心思当然不能瞒过安陵泓宇,细审宋铿面容的同时,他不禁心沉了沉。宋铿的忠臣有目共睹,我选择他作为自己获取时间的机会到底对不对?不着痕迹的喟叹,他低沉道:
“皇后是她表妹,我想他们在灭国之后该一起长大,今日他都能痛下毒手,你觉得他会眷念所谓的驸马之谊吗?说句不怕让南安王笑话的话,同为男人我看得出他对皇后深重情根,你觉得他会雅宁公主会是真心么?”
听他连龙沐庭对自己皇后有情的话都说出来,宋铿越发不安。他既爱自己表妹却又舍得将他送至仇敌身边,这该要要多硬的心肠?眼前浮现出屡次令自己心内有莫名情愫飘过而现在却因为龙沐庭而奄奄一息的月落尘,宋铿决意姑且先和安陵泓宇好好谈谈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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