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步如飞的踏入灯火通明的南安王府,安陵泓宇似入无人之境,径直抱着月落尘走入自己住的东边厢房。血染白纱,让久久等候的杏儿和小容子看得胆战心惊,想出声询问皇后究竟是怎么了,但他们看到安陵泓宇铁青的脸就不敢多说一句。
白影匆匆忙忙去通知宋铿宣来晏国太医和专门负责女眷事宜的女医官,一干人等退至外厅等候。青茬布满下巴的宋铿看到下人出出进进,端着的盆内丢满染上鲜血的布帛,他的胸口就阵阵紧收。
偷偷打量两眼如雕塑般静坐的安陵泓宇,宋铿有几分奇怪为什么他居然安然无事受伤的却是那个细风扶弱柳的绝色女子。
按照原定计划,他不死至少也会重伤,难道龙沐庭那边有什么失策?好像也不对,据我观察,龙沐庭行事极其谨慎稳妥,他策划的事情应该不至于有变。难道、、、难道是龙沐庭有意改变原定计划但并未通知我们?皇叔知道此事么?
夜明珠的莹莹光芒将精美卧室照耀得恍若白昼,宝蓝色长衫染有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干涸的暗红,安陵泓宇俊脸平静无波,深瞳幽远,让人难以揣测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跟随多年的小容子猜测到主子应该是过于担心,因此倒了杯香茶递过去:“皇上,您喝口水,娘娘吉人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无语接过茶杯掀开茶盏,安陵泓宇连饮三口。其实,他此刻外表的冷峻淡漠全都是一种担忧到了极点的麻木,实则心内好像火焚,那种灼痛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烤焦。感觉到宋铿时不时在打量自己,他并不开口——不论什么事,都要等待里面的太医确保落尘无事再谈。
一想到月落尘有可能因为心神俱伤而游荡在鬼门关,安陵泓宇就感觉到无边黑暗笼盖住自己,从头至脚将他死死裹紧,使他难以动弹,呼吸艰难。恐慌像条蜿蜒在体内血脉的小蛇,它不停的游动,将安陵泓宇的意念全部攫取,再一点点啃噬,痛依然痛到麻木,他恍觉自己跟一个失去灵魂的人相差无几。
落尘,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你一直都说要找出破解三三魔蛊的法子,你一直都憧憬去过烟波深处得自由的生活,你肯定也想知道我父皇当年为何灭你离国和族人,所以,落尘,你一定要坚强的挺过来,我在这等你。假如连你都离开我,你叫我如何自处,如何度过这最后一年的岁月?
暗暗诉说着心底情意之际,失魂落魄的等待约莫半个时辰后,内卧室的人鱼贯而出。不待宋铿开口,他已经冲上去急急揪住太医的领口:“她如何?”三个字迸出口,他的心已高高悬至嗓子眼。
被他的激动和手上的大力道吓得不轻,年迈的太医朝宋铿投去求救的目光。宋铿轻轻落下安陵泓宇的手,沉声安抚道:“皇上,这位乃我晏国医术最好的老太医,你先放手,让他慢慢说。”
脖子上的窒息和压迫感除去,发须皆白的老太医缓缓施礼,苍老声音中含着丝庆幸:“襄国的皇后娘娘因俯下堕胎之药在剧烈疼痛之后而引发昏厥,所幸的是娘娘怀孕并不久,只需一段时间静静调养,并无性命之忧。不过,娘娘因为失去骨肉而伤心欲绝,因此醒来后可能郁结不展,更需时日恢复。”
这番话顿时让除开安陵泓宇以外的其它都目瞪口呆。明亮的虎目里有惊讶和怜惜滑过,宋铿越发觉得莫名其妙。龙沐庭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给她服用堕胎药?简直是小人所为。他如此痛恨安陵泓宇为何不先杀了他,何必对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下手?
而身后的双影和小容子则对安陵泓宇挺拔背影投来满含怜悯的眼神。相随多年,他们知道自己主子多年不能要子嗣的原因,现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有一个却又惨死。扼腕叹息之际,他们却听到安陵泓宇发出一声似是放心似是无奈的轻叹:
“多谢太医,小容子,打赏。只要娘娘性命无忧,朕就已经非常宽慰。南安王,朕先进去看看皇后,烦请你稍等片刻,朕有事相谈。”
急步迈入内卧室,总算放下心来的安陵泓宇看到杏儿噙着泪花正在给已换上睡衣的月落尘擦拭脸颊。本来色若梨花晶莹剔透的脸庞变得苍白,映着黛眉青丝越发显得她此时的虚弱无力。
指腹轻轻拂过她温热的脸,安陵泓宇觉得这种温暖简直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只要她活下来,他什么都愿意承受。失去梦寐以求的骨肉是很伤心,可如若失去她,那才是最大灾难。
“皇上,太医说娘娘一时半刻还醒不过来,你先去休息吧,我和小容子来照顾她就行。”细长眉眼中尽是怜惜,杏儿可以想象面前的两个主子此时有多黯然伤神。想不到娘娘已有身孕,哎,我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如果早点发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悲惨?
感到她的脉搏已比之前要平稳很多,心安不少的安陵泓宇点点头,也是时候和宋铿好好谈谈了。恋恋不舍的在她苍白柔软的唇边印下一个吻,他抬步出去。吩咐双影留下保护她,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来到王府后花园的六角小亭中。
外描腾空蛟龙的数盏宫灯高悬,小亭内凉风习习,直扑人面。大理石的圆桌上已摆好美酒点心,落座后宋铿亲自执盏倒酒:“皇上,发生此事乃宋铿保护不周,幸好娘娘并无大碍,否则小王真是、、、”
挥挥手打断宋铿的客套之词,不想兜圈子的安陵泓宇单刀直入:“没有外人,开门见山吧,南安王。朕的皇后并不是贵国雅致公主,相信南安王必定知晓。但朕的皇后和即将成为贵国驸马的龙沐庭究竟是何人南安王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