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马车,送他们走!”深知月落尘的冰雪聪明和口齿伶俐,龙沐庭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否则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地。
目睹一白一黑的身影相互搀扶着离开,木然而立的龙沐庭感觉到心被扯得生痛。时至今日,落尘可以对与她相识不足一年的宋铿如此关心,可对过去十多年都相依为命的我呢?那双本来充满温暖和美好的眼睛里现在却只有冷漠和鄙夷。是我错了吗?
不,不是!都是安陵泓宇的错,现在她做什么都是为了安陵泓宇,不是吗?
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龙沐庭的异样引得雅宁侧目:“沐庭,你在想什么呢?我们先送父皇回宫呀。”
唇边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龙沐庭和雅宁搀扶着宋威朝寝宫走去,三个人步履整齐眉头深锁的人各怀心事,面庞均凝重非常。穿廊过道来到宋威寝宫,龙沐庭看着他呻吟着躺上床后旋即告退。此刻的他,又哪儿有心思关心宋威的死活?宋铿这一回去无疑是纵虎归山,他能掀起多大风浪,他会掀起多大风浪,这才是龙沐庭这时最关心的问题。
马车滴滴答答的朝南安王府奔去,全身疲软的宋铿靠在软座上面色阴沉,药力还未完全散去,可他的怒火却燃烧得越来越炽烈。今日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他的以意料,微厚的两片唇紧紧相抿,他转动双眼看向靠在马车一侧的静美得如同白玉雕塑的月落尘。
若今天不是她在场,我恐怕已经被皇叔软禁起来了吧?之前她那么殷勤的给皇叔敬酒,想来就是已经察觉到酒中有异。想不到看似柔弱的她却有这等本事,之前可从没听龙沐庭提起过呢。
既然她下毒的本事如此精湛,为何当时龙沐庭不让她直接毒杀安陵泓宇呢?也许,龙沐庭早就料到对付伍太后的人只有安陵泓宇才有最大胜算。这么细细的想来,龙沐庭此人心思实在深不可测。无力开口说任何话,宋铿就这样静静看着一言不发的月落尘,像是欣赏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转弯的马车也许是路过某座青楼,一阵悦耳却凄清的歌声飘来,只听得那女子如此唱到:郎君远在天尽头,瘦梅边独立,颗颗相思泪湿透衣襟。雪霁连绵千万里,那端可否到郎处,那端可否到郎处?
缠绵悱恻的曲调轻轻跳跃,拨动月落尘心底那根思念的弦。翦瞳潮湿,她低了低头掩饰自己铺天盖地的想念与担忧。雪霁连绵千万里,那端可否到郎处?安陵泓宇,眼看大雪就要消融,你可千万不要因为的离开而错失最佳攻城的时机。表哥东征的心意看来再难阻止,所以你必须把握最好战机,懂么?
看到月落尘的双眸渐渐变得绵软温情,宋铿的心不觉刺痛了几下。瞧她想得如此出神,定是在想念安陵泓宇吧?浓浓的醋意冒出来,他挣扎着坐直身子沙哑道:
“月姑娘,我还曾夸口说有我在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哪知、、、刚才多亏你机敏伶俐,否则我对你的承诺恐怕就要泡汤了,呵,想来真是汗颜!”
回眸淡笑,清浅如月的她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宋铿,轻启朱唇:“王爷如若不嫌弃,可称呼我落尘。王爷无需赧颜,玉滑霜这种药放在酒中一般人很难察觉,落尘不过是跟着师傅多年研习毒药才能察觉罢了,况且王爷始终都觉得皇上是亲皇叔不至于暗算你,可惜的是未必人人都如王爷这般光明磊落。”
“想不到落尘你竟然有如此本事,真令人称奇。看你愁眉不展,可是在担忧龙沐庭继续发兵东征?”
历来将忠孝看得极其重要的宋铿不禁生出丝丝迷惘,对宋威失望之余他更多的是对晏国未来的担忧。安陵泓宇说龙沐庭妄图一统天下,那么消灭完襄国之后他会不会过河拆桥呢?以皇叔的那点头脑和心思,恐怕最终大权会落入龙沐庭手中吧?之前我答应落尘阻止东征时并没设想到真会要面临兵戎相见的地步,而现在看来、、、只是,我究竟该不该举兵呢?
宋铿想到的这些,事实上月落尘也早已想到,因此她的心里除开担忧其实还有很多忐忑——如果表哥不顾一切的举兵而宋威又表示赞同支持时,宋铿会如何做?他漠然观之就是失信于我,他一旦发兵就会要承受挑起内乱的名声,更何况不明就里的人肯定会觉得是他功高震主现在又来夺权。这样的局面对于赤胆忠心的他来说恐怕是进退维谷吧?
抿抿唇角,她思索良久后才道:“是,落尘的确是在担忧表哥不顾一切再度东征。恕落尘直言,王爷应该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大。所以、、、所以落尘在想、、、”
“所以你在想我会如何做,对吗?落尘,我承认当时答应你的时候我并未考虑真会要兵戎相见,因此你给我时间考虑考虑,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好么?”在信和忠之间挣扎的宋铿更显虚弱疲惫,两者他都想保全,可实在只能选择其中之一的时候,纠结的心情是他多年未曾体会过的沉重。
微微点头,心地柔软的月落尘亦不想再给宋铿任何压力,虽说她已许下承诺留在他身边,可说到底还是她有求于人。既然是求,善良纯净的她实在不好意思也不忍心让宋铿为难。
静悄悄的两天很快滑过,傍晚差人将解药依约送入宫中,无心杀人的月落尘稍稍松了口气。
寒冷的冬夜漫长得像没有边际似的,翻阅医书到很晚的月落尘不过才刚刚进入睡眠,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疾呼救火。心惊胆寒的从温暖锦被中坐起,她迅速穿好衣物走到窗边就看到王府后边早已火光冲天,紧跟着就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