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片刻,不知发生何事的月落尘正犹豫着自己究竟时该停留在房中还是该出去时,忽然听到宋铿如雷贯耳的呼喊声穿过浓浓的暮蓝色烟雾传来:“落尘,落尘!”
“王爷,发生何事?”提起裙角,月落尘蹙眉走至长廊上,手握寒剑的宋铿疾步匆匆而来,借着长廊上高悬的红灯笼,依稀能见到宝蓝色长衫上沾染着几颗还红艳艳的血迹。
乒乒乓乓的刀剑声依旧不绝于耳,浓蜜色肌肤上写满沉重的宋铿紧皱双眼,警觉的打量四方确定并无人靠近后伸手拉住月落尘的右手:“有刺客先放火然后杀了进来,个个武功不弱训练有素,显然是有备而来。我担心你有事,所以从自己卧房那边冲了过来。你不要离开我身边,懂吗?”
“刺客是什么人?”这句话一出口,冰雪聪明的月落尘就隐隐猜到来者何人。今天解药已经送进皇宫,相信宋威现在已经无事。而两三个时辰不到就有刺客杀进王府,这究竟是谁的主意恐怕很显而易见吧。
粗中有细的宋铿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牵着月落尘走入她的卧房紧闭门窗,寒面如铁的坐至桌边:
“无法肯定是谁的人,不过落尘,这应该很容易想到,不是吗?至于能不能击退,哼,当真以为我南安王府没人了么?若我估计得不错,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你别担忧,不过有问题。”
静静坐在灯光中,月落尘瞅见宋铿满脸黑色,从认识至今,此时的他恐怕是最为郁闷的时候。不论今晚来的刺客究竟是不是永离的杀手,今晚的行动肯定应该是经过了宋威的允许。宋铿肯定也能猜到这点,所以才这般郁结吧?
晏国之所以能和襄国抗衡那么久,完全是因为宋铿的骁勇和精忠,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哎。古今往来,豪气干云天者最受不得的莫过于他人的猜忌和不信任,他乃宋威的亲侄却始终敌不过表哥短短时日的拉拢,此情此景,对宋铿肯定是莫大打击!
“王爷,王爷,末将有情况禀告!”急促的疾呼声打断卧房安静,警戒的宋铿握剑拉开房门就看到身披金色铠甲古如松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想到他亦是发动重兵围城将领之中的一个,久经沙场的宋铿敏锐意识到情况不妙,难道王府有刺客出没的同时,龙沐庭也开始纠集兵马想破围城之军吗?
“何事?快快道来。”已经来不及细细思量,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冲入宋铿的脑海。事情走到这步是他不曾意料的事情,而到眼下俨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围城之事虽欠考虑,可那些将士都是与他生死与共多年的兄弟,如若龙沐庭真是妄图大开杀戒破军而出,即算有百般犹豫他也只能抛诸脑后。
“驸马爷、、、驸马爷率领军队从东南两面试图突围出城,末将还收到消息说西面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已在侯辉将军的带领下被攻破,所以此刻侯辉应该带着人直奔瓜城,远在临州的宋果宋强如若看到他们,肯定会以为王爷您已改变主意,到时候恐怕、、、”
从乱军中狂奔出来的古如松靠在门边上,上气不接下气的禀告情况。今晚的突袭,实在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意外。而且看到领兵之人是驸马爷龙沐庭,他们事先碍于并没有宋铿的命令以及君臣之礼还不想应战,哪知龙沐庭所率的军队竟然跟疯了似的见人就杀,因此他们这才意识到也许事情来得突然,必须奋起抵抗。
侯辉那张沟壑条条的脸掠过,宋铿不禁深蹙眉头。此人乃晏国主战派的主要人员之一,残暴嗜血之余更习惯以战事为乐,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所以之前宋铿为副帅就极力反对他随同出征。自从龙沐庭提出东征后,此人就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躁动,一旦被他走到瓜城进入鹤阴楚州,即算宋果宋强因为没有我的命令而有意阻拦恐怕也是螳臂当车。
莫名的沉重在脑海里浮浮沉沉,血脉在体内点点膨胀开来,沉默不语的宋铿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除开发兵!
宋威一而再再而三制造的失望和龙沐庭接连而来的逼迫让他已经失去最后的忍耐,更何况侯辉一旦冲入鹤阴楚州,他来不及阻挡就会对月落尘失信。种种可能在他宽阔的胸膛内起伏,他在古如松和月落尘两人默默相视的眼光中艰难开口:
“传本王命令,围城将士必须竭力阻拦驸马的大军东行。另外,本王立即率兵前去拦截侯辉。至于宋果宋强,本王会另外派人召他们速速赶回瓜城和我一起堵住侯辉。总而言之,本王不想见到一兵一卒踏入襄国之内,懂了吗?”
“是,末将立刻前去!”缓过气来的古如松不禁喜上眉梢。身为晏国臣子多年,我们早就已经忍受不了当今皇上宋威的懦弱无能和沉迷酒色,多次想拥立众望所归的王爷为帝,可他却一直忠心耿耿丝毫都没有自立为帝的想法。而这次,似乎是难得机会,不是么?
待古如松离开,马上有家将来报说刺客已撤出王府。宋铿带着月落尘匆匆来到摆满此刻尸体的院子里,发现并无活口,一追问才知本来有两个受伤被擒,但马上吞毒自尽。
听着宋铿沉声吩咐点兵马上要出城追赶侯辉,查看尸体已确定那些刺客全部来自永离的月落尘幽幽叹息,在寒风里抬眸远眺,鼻尖似乎已经能嗅到烽火连天的味道。
深蓝色的苍穹上寒星点点,它们是否知道天下即将陷入一片混战中呢?宋铿终于发兵阻止东征,这本是庆幸之事,因为能确保安陵泓宇无事,可为什么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