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生命的接力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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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临走的前一天傍晚,雷吟因晚上要与妈妈一起送外婆坐火车去重庆,她怕回来太晚,就与郑玥相约在她家的院子门前先见面。见面时郑玥将一个毛绒小熊送给雷吟,雷吟则送给她一个唐老鸭,尔后两人就怀抱着彼此的礼物站在那里,谁都不说话,也不愿转身离去,直到郑玥开始嘤嘤啜泣……雷吟努力克制着自己说:“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就笑一笑吧!”说了几次,郑玥才点点头,止住了哭泣,然后两个人就相视一笑……郑玥后来回忆说:还没有笑出来,我的双眼就已是一片模糊了,雷吟肯定也是一样的,最后两人到底是怎么分手的都不知道……

另一幕感人的情景发生在当天晚上的武昌火车站。吴雅将母亲送上去重庆的火车,在卧铺车厢里将一切安顿好,眼见发车的时间到了,吴雅只得下到站台上。泪如泉涌地对着车窗里的母亲不停地叮嘱:“妈妈,你到重庆后和伯妈他们在一起好好地过,不要担心我们,千万要保重身体,别忘了每天按时服用降压药,妈妈,我们很快就会团聚的!”火车启动后,吴雅仍追着火车不停地挥手,声泪俱下地大声叫喊着:“妈妈保重!妈妈再见!妈妈保重……”

母女情深,依依难舍的情景令在场的许多人都感动不已。直到多年以后,女儿的声音还在母亲的耳畔萦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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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9月22日,远学和吴雅带着女儿离开武汉飞往北京。离开武汉时,机械学院党总支书记朱启逑一直将他们送到机场,使他们备受感动。

到京后三人就住在大舅刘宁家。刘宁见到已长成俊秀聪慧,亭亭玉立的雷吟,十分喜爱,关切地问她:出国后在学习上是否有信心跟上?雷吟充满自信地回答:有信心!同时也说到开始时语言可能有些困难,但相信经过努力能很快过关,赶上和超过当地的同学!舅公连连夸她有志气,将来定会跟妈妈一样有出息。雷吟说,妈妈辛苦了那么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我也要像妈妈一样勤奋努力,一样辛苦那么多年……看到下一代的孩子这样懂事,大家都倍感欣慰。

25日,远学、吴雅和女儿一行乘机离京,于翌日顺利到达温莎。

在途经多伦多时,他们在银行取钱时发现,蔡伟公司在他们双双回国近半年的时间里,一直在给他们发工资。到温莎后与公司老板的秘书联系时又被告之,公司已经在一处较好的地段为他们租到一套价格适中的公寓单元,如果他们认可,可以马上入住。这两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使他们十分感动。

他们先把家搬了过去。一室一厅的房子,夫妻俩住里间,女儿睡客厅,因为没有长期打算,也没有添置什么家具,屋里就只有两张床,两张桌子,一张大的是书桌兼饭桌,一张小的放电视机,加上冰箱、电炉、锅碗瓢盆什么的,尽管简陋得可以,但因为女儿的到来而增添了小家庭的温馨氛围,感觉比当初只有夫妻俩时热闹多了。新住处离上班地点很近,步行只需三、五分钟,离商店、菜场也不远,工作、生活很都方便,他们十分满意。第二天上班午休时,公司秘书给他们看一套沙发,问他们是否喜欢,他们说挺好。她于是说,她家买了一套新沙发,如果他们喜欢,这套旧的就送给他们,并当即请工人将沙发送到他们的新家。

经友人介绍,雷吟进入当地的阿尔曼中学插班就读,夫妻俩也开始在蔡伟公司正常上班。

三口之家的海外生活就此安排就绪。

回到温莎后,吴雅一直与底特律河对岸的吴稚一家保持着电话联系。吴稚、小英和吴川都盼着与他们的团聚。

吴稚到美国不久,就学会了开车,他买了一辆二手车,因自感驾驶技术不熟练,一直不敢往加拿大开,加之他在美国只是短期访问签证,过海关很困难,所以有什么事都是吴雅他们往美国跑。适逢周末加感恩节,当地放假三天,因美国的感恩节与加拿大并非同时,吴雅便与吴稚联系好,两家先在美国小聚。他们一家三口从温莎坐巴士到达底特律,吴稚已开车在那里迎候他们,然后一块儿驱车到达吴稚所在的密歇根大学迪尔本分校。两家人一起度过了快乐的三天。

交谈中他们得知,吴稚的工作还比较顺利,受到校方好评,有望延长聘期;小英仍在一家医院当义工,同时在社区学校学习英语;吴川则正经历着难熬的适应磨合期。

雷吟和舅舅、舅妈、吴川已有近两年没见面了,在异国他乡乍然相逢,彼此都感到分外亲切。吴川对吟子姐姐的到来,更是兴奋激动,拉着她看这玩那,连说笑带诉苦没个完。原来他在当地上小学后,除了英语,各科成绩都不错,数学还得过全班第一,但就是因为语言不过关,尤其是口语不行,因此很少开口说话,与同学无法交流,初来时上了一段双语课,收效也不大。他出国时只有9岁,中文底子也很有限,到美国后很多中文词语都不懂,回到家里与爸爸妈妈的交流也不顺畅,加之放学后闲暇时间很多,却又无处可玩儿,因此倍感孤独苦恼。从国内带来的几本童话故事和武侠小说都被他翻烂了,不断写信向国内的奶奶紧急求援,要奶奶给他寄《倚天屠龙记》和《神鵰侠侣》之类的书来,但却每每被爸爸暗中挡驾,有一次好不容易在当地图书馆借到四本《射鵰英雄传》,却又被爸爸怕耽误功课为由收缴了两本……

雷吟对弟弟的处境和苦恼非常理解,她虽然只是刚到国外,但已经对新环境下的不适,尤其是因无法与外界交流而产生的孤独深有所感了。前些天她待在家中四顾茫然,无所事事时,还曾对爸爸妈妈讲到,她太怀念在国内的那些日子了,感到以前那种“按部就班,枯燥无味”,每天多达八、九个小时的学习生活,实在是一种享受--后来吴雅还将女儿的这个感受写信告诉了堂哥言荪的儿子吴镝,要他珍惜在国内的宝贵学习时光,为将来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尽管与吴川“同病相怜”,但身为姐姐,雷吟还是反过来给了表弟很多安慰和鼓励,提出要与他比赛,看谁能先过英语关。下来后她又对舅舅和舅妈说项,请求他们平时不要一味地责备川川,“他非常聪明,英语也有进步,而且比过去懂事多了,我看你们开车出去时,总是他在指路带路……应该多看到他的长处,多给鼓励啊!”

雷吟的话使吴稚想起了侄女小时候的情形。雷吟两三岁时特别淘气好动,吴稚到姐姐家去时,总是故意板着脸吓唬教训她,不准这样,不准那样,久而久之,小家伙不高兴了,见他来了,就别过脸去。只是妈妈让她叫舅舅了,才勉强叫喊一声。吴稚后来改变了方式,每次去都带上一件小礼品,也不再动辄就板着脸训斥了,过了一段,小家伙又对舅舅变得亲热如初。听舅舅讲述了这件往事,雷吟笑道:既然是这样,你就更应该知道该怎样对待川川了!

大人们都笑称,这个感恩节就数吴川的收获最大,真得对吟子姐姐感感恩呢!

1995年2月,言荪由国内飞赴加拿大蒙特利尔处理公务,逗留期间,经常与吴雅和远学通话叙谈,多年不见,亲情依旧,常常一聊就是很长时间。6月吴雅去法国在多伦多转机时,曾与他相约会面,但吴雅到多伦多后他却因公务脱不开身未能前往,留下遗憾。

后来言荪特地到底特律看望了吴稚一家,与一家子团聚玩耍了几天。

言荪于是年9月回国,当时远学、吴雅和雷吟已经离开武汉启程出国了,双方在北京见了面,这也是言荪与堂妹一家在国内的最后一次聚会。大家玩得很痛快,也照了不少相,在祝福声中依依惜别。

此次感恩节相聚,姐弟俩自然也谈到了“言哥”这些年来对他们的关心和帮助。吴稚特别提到一件事情:言哥那次在他家小住时,发现吴川天天守着电视机看中文版的《倚天屠龙记》录相,再一打听,原来是吴稚为儿子特地从外面租来的,这位精通英语的重庆大学外事处处长对堂弟“过分牵就”儿子的做法提出了批评,指出这样不利于孩子尽快适应和融入当地的语言环境。吴稚听了立即改正,表示再不给儿子租借此类录相。吴川的“好事”被阻断后极为不快,这也才有了给奶奶写信要求从国内寄《倚天屠龙记》一书的事,在同一封信中,他谈到与大伯(言荪)一块外出游览的情况,颇带情绪地写道:

大伯来的时候我们去了一些玩的地方,但都很远,不能经常去。我们在底特律最高的楼上去看了看,因为要坐就必须花钱买饮料,结果照了几张相就走了……第二天我们还去了密西根大学,这里的大学很大,但都没有围墙,所以走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进去没有,大伯到处找牌子照相,他去哪里其实就是要照相……

大家都听得哈哈大笑,但转而细想,觉得言荪提出孩子要尽快适应和融入当地的语言环境,实在是抓住了这些“小留学生”们教育的要害,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吴川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美国的公路四通八达,初来乍到的人经常迷路,吴稚亦然,但吴川的方向感特别好,不管什么路,只要走过一遍,就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两家开车外出时,总是他当引路人,到哪儿需走哪条路,在哪儿转道,都非常准确,吴稚有一两次没听他的,结果证明都错了。吴雅开玩笑说:吴川有把握道路方向的本事,将来在人生道路上也不会糊涂的,你们真不要小看他才是呢!

吴雅在加拿大已学会开车,也准备买一辆二手车,但加拿大办驾照很是繁琐,要拖很长时间,而美国却相对宽松。她特地利用这次威恩节在美国考驾照。按规定,考驾照必须提供证明自己身份的两个有效证件,但吴雅却只有一种,情急之下,她掏出了中国的居民身份证,经她反复游说,终为办照的美国官员认可,顺利地拿到了驾照。事后雷吟笑称,妈妈成了此行第二个最有收获的人。

回到温莎后,吴雅和远学在旧车市场买了一辆二手克莱斯勒车,办好过户手续,吴雅挑选了一个“YX518”的车牌,其中Y是远学汉语拼音的首字母,“518”正好与吴雅的生日相符,真是珠联璧合,两人都非常满意。吴雅一直很喜欢自己的生日日期,认为是一个吉祥的数字。

有车和无车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出门方便多了。但她和远学上班依然是步行,因为非常近,一般是晚上开车出去逛逛商店,周末开车去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周日开车去郊外玩儿或者去图书馆、博物馆走走。一个月后,他们开车出国到吴稚处玩了一天,这其实是促使他们买车的主要原因之一。正学开车的远学特地在吴稚处留了一夜,第二天去考了个美国的学习驾照,还准备将来到美国拿正式驾照。雷吟也特别爱坐车出去兜风,所以一般开车出去,总是一家三口集体行动。由于对汽车的“遗传性敏感”,他们开车时都格外谨慎,上车后总是互相提醒要系好安全带系,驾驶时不能走神分心,行车中不能接听手机,任何时候都不能开快车,遇上雪天路滑则坚决不出车……所以买车一两个月,行驶近千公里,没有任何事故发生。这使他们对开车的信心有所增强,觉得只要自己把握好,也是可以确保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