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猜测着回到清柳苑,为着小心谨慎,我命青绫红绫两个,重将我的屋内屋外,仔细搜罗了一遍,直闹到近四更了,方才清查完毕,青绫来回我道,“主子放心吧,屋子里干净着呢。”
我虽然身子困倦不堪,头脑却一直清醒着,听了她这一说,我才放下心来,精神一松,身子就开始受不住,青绫眼见屋内我神情疲倦,边去绞了热棉巾来给我抹脸,边道,“主子快睡会儿罢,天儿要亮了呢。”
此时已经是年初一的凌晨了,远处隐隐传有爆竹声声,处处皆是年的气息,我看了看桌上的铜漏,还是摇了摇头,“罢了,不睡了。”
青绫顿时住了手,“这怎么行呢,主子一夜没有睡了呢。”
我无奈的笑,“今儿是年初一,阖宫上下五更就要去慈宁宫和坤宁宫请安见礼,还睡什么睡。”
见我这样一说,青绫也没了话,半晌才道,“那奴婢给主子去端碗燕窝粥吧,等下国礼家礼的行完,朝中的诰命们也就进宫贺年了,主子还有的熬呢,喝点燕窝粥垫垫底儿,也能经熬些。”
我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只是青绫说的有理,我就点了点头,“好吧。”
燕窝粥却是现成的,廊下,小喜子每晚都用红泥小炉子焐一碗备着我要喝,青绫去端了进来,我才要喝时,就听远处隐隐有着吵嚷声,我正惊疑时,那声音已是越来越近,竟分明是直奔着清柳苑而来。
我和青绫飞快的对视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有脚步踏着雪,咯吱咯吱的飞快而来,却是看守门廊的小庆子,他隔着天青色四喜如意缎面绣帘,喘嘘嘘的高声道,“主,主子,大事不好了,慎,慎刑司的人来了……。”
“慎刑司?”我脱口惊叫,慎刑司从来都是宫中处置查治犯错之人的小衙门,不论是妃子还是宫人奴才,但凡做错了事,全是送去这个地方按律处置,既然是他们上门,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青绫看着我,压低了嗓子道,“主子,是不是……?”
她只说了这一句,手指轻轻的朝床底下指了一指,我略一思索,心下已是了然,当下竖起一指示意她别说出来,四目交汇间,彼此的心里都已是极有数的了。
我不急不慌的扬声斥道,“胡说,大年初一的,正是吉利时候儿,慎刑司的人怎么敢这时候出来冒头来给主子娘娘们触霉头,他们不怕皇上先要了他们的小命么?”
小庆子的语气惶恐,“主子,是真的,是慈宁宫里的巧姑姑亲自带着慎刑司的人来的,哎呀,她们进来了……。”
她的话声还没有落,就听见一个温和中不乏恭敬的声音道,“奴婢巧意,奉太后娘娘懿旨,前来瞧柳主子安和。”
到底是太后身边的人,这么多年在宫里历练出来的,她的语调不卑不亢,丝毫不因为太后命她来搜检的缘故而轻慢于我,我在屋内,和青绫又对视一眼,彼此嘴角都有了丝笑意,如果之前我还有些担心的话,此时来的人是太后所派,我顿时放心不少。
轻咳一声,我敛住心神,假做惊讶的道,“哎呀,竟是巧姑姑么,快请快请,”一边说,一边就扶着青绫的手迎了出来,这边红绫已殷勤的掀开了帘子,向外笑道,“巧姑姑请进。”
巧意自然不会推辞,迈步进来,一见我就先躬身行礼,“巧意见过柳主子,柳主子新年大安了。”
她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姑姑,皇上见了也要客气三分的人,面对我一个小小妃子,并且还是眼前这种的情形的时候,她在礼数上竟如此周全,让人看着无懈可击,而在我的眼里瞧来,这却分明是极强硬的滴水不漏了。
“巧姑姑客气了,”我忙伸双手扶起她,看一眼廊下站着的慎刑司的人,再看看她,我笑道,“天还没亮,怎么姑姑竟到我的屋子里来,是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么?”
她抬起脸来,脸上无笑也无嗔的,“贞妃娘娘中了毒,有人在太后娘娘跟前回说,是清柳苑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太后娘娘命奴婢带人来查个清楚,”说到这儿,她分明并不需要我开口的,一躬身的道,“奴婢懿旨在身,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柳主子见谅,”说完,她向外一摆手,喝道,“进来好生的搜。”
她丝毫不打遮掩的把事情挑得极明,看着如狼似虎般的冲进来的太监老嬷嬷们,我不觉就白了脸,“这,这怎么可能……?”
然而这些太监嬷嬷们就没有巧意这样的城府礼数了,谁也不理我,顾自将我屋子里的箱笼哗啦啦的尽数打开,好一阵的翻箱倒柜。
看着这一群面目狰狞的人,纵然这间屋子已被青绫红绫翻查了好几遍,我心内也还是紧张至极,自古以来栽赃陷害的手段数不胜数,焉知还有哪里是我们没有留意到的呢?
好在并没有过多久,就有人从我的床底下找出了那个布偶,布偶上,银针遍插狰狞触目,根根泛着森冷的寒光,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发现布偶的老嬷嬷当即惊叫一声,忙双手托到巧意的面前,巧意只是扫了一眼,就转头淡淡问我,“请问柳主子,这是什么东西?”
我惊得双手掩口,大睁着眼睛死命的瞪着那只布偶,许久才叫出声来,“这,这是什么?”
青绫和红绫也配合的惊呼出声,满脸俱是不可思议,巧意冷冷道,“这是魇胜巫蛊之术中,用来咒人死命的东西,是宫中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