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绫的脸色微微的发白,她轻轻的道,“主子一定不会知道,这宫里,其实早就被夏国丈安插了他的心腹眼线,皇上的一举一动,宫里众妃的一举一动,他不说全都清楚,也知道个十之八九,若他急了眼想要主子您的命,只怕……。”
她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我只觉得背上一阵嗖嗖的发冷,然而我心里仍然还有两个疑问,第一,既然夏国丈在宫中有眼线势力,为何能让自己的女儿因为贞妃的存在而受慕如风的冷落,除去贞妃不就可以了,二来,如果贞妃真的是打算借夏家这把刀来除了我,而我一但死了,对正指望我的陈家岂不是没有好处?
这样的疑问,我一一的说出来给青绫听,却见青绫笑道,“主子想的是不错,可是主子想漏了一点,那就是贞妃的家人是陈宰相,他不是不能除去贞妃,而是怕贞妃死了,陈家大约也会上演今天他夏家演的这一幕,而主子想的第二个疑点,主子只想,若等您出面为如昭仪开脱时,却突然暴死,那时全天下人都会知道,是他夏家做的手脚,那时,纵然夏家不肯承认,陈家亦是有了转机了。”
然而我细想下来,青绫这样的话依旧不通,若果然我暴死之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夏家下的手,那夏国丈自己也应该会算到这一点,倒反而不敢轻举妄动的吧?
又或者,那时倒会是陈家来对我下手,以此反咬夏国丈一口呢?
越往细里想,脑子里就越乱,只觉得仿佛千万根麻线乱糟糟的缠裹在一起,再找不到头绪在哪里的,我的头更疼,手上也就用了力,直揉得头皮发了麻,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但是有一点我却想明白了,那就是,只要我一出面,那么不管是陈家还是夏家,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利益而伤及我的性命,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颗关键的棋,一把锋利的刀,唯一能使他们反败为胜扭亏为盈的筹码!
这个筹码,谁先抢到谁能利用得当,谁就是赢的那一个!
然而,纵然是这样,贞妃亦同样没有理由屈尊来求我,找慕如风,找太后,一样可以达到这个效果!
是怕太后和慕如风不信她的话吗?
还是,她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一切,其实都是慕如风安排的?
这样想时,竟是扑朔迷离,各种可能都有的!
正想得头疼时,却见门帘一挑,红绫手捧那个瓷瓶回来了,她笑吟吟的向我道,“主子,姜院首和几位太医一起看了,说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好呢,也无不妥的地方,主子可以放心的用的。”
青绫一把接过那个瓷瓶,打开盖子闻了一闻,就奇怪的道,“这倒奇了,她那样人,竟然真的会有这样好心么?”
我倒见怪不怪,“她现在要引着我上她的勾,自然是要下点儿血本的了。”
青绫就点头,“这倒是,”说着话,她就将那瓷瓶朝红绫手里一丢,“凭他什么好东西,但凡是别人送来的,咱都不用,你拿到小库房里收起来拉倒了。”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一时倒有些好笑起来,为着我的身孕,她竟是如此上心呢,虽然我知道她亦有大半是为了我平安生子后,能得进位三品,好放她的妹妹出宫回家,然而纵使这样,我的心里亦是感激和庆幸的!
庆幸能有一个人,纵然是心有所求,却到底算是个君子,恪守着我们彼此的约定,在我没有依靠四面都是敌人的时候,她都能够尽心尽力的站在我的身边!
一时红绫出去了,小喜子却还不回来,夜却已深了,我打了个哈欠,到底熬不住,道,“皇上那边想是有事拖住了,嗯,不等了,我们睡了吧。”
青绫就过来为我拿开靠枕,伺候我躺好后,替我四边的掖好被子,她这才去将屋子里的灯歇得只剩了一个,自己再去将自己的铺盖打开,睡在我床边的踏板上。
我心里虽然乱,却到底是有了身子的人,此时已困极了,眼才合上,睡意就沉了起来,依稀只听到外面有风,挟着柳枝打在窗格子上,卡啦卡啦的响!
要下雨了罢,意识迷糊之既,我这样想!
然而好像才只是合了下眼,就觉得有一双臂膀将我抱住,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唤,“云雾,云雾……。”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是慕如风,身边是只着单袄,光着脚站着的青绫,我恍惚朦胧中,一时竟忘了他怎么会来,懵懵的看着他发愣,他见我睁开眼,就笑了,“你醒了,嗯,说你有紧急的事去请我,是什么事?”
听了他这样的话,我这才有些清醒的样子,忙就起身要坐起来,被他轻轻一摁,柔声道,“外面凉,你热热的身子可不能招了风,就这样躺着说罢。”
我乍然的被吵醒,脑子里一时还不清醒,虽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却一时说不顺的,索性就让青绫替我说了一遍,慕如风越听脸色越是阴霾,到最后,眼里分明已经喷出火来,只见他“啪”的一拍窗边的小桌子,恨声道,“他们实在是大胆。”
我心想他定是在为夏国丈的狼子野心在愤怒,然而就见他脸上复又一转,只皱着眉头,语气却放和缓了些的对我道,“如昭仪死了。”
“什么?”我被他这句话吓得立时清醒,脱口就道,“怎么可能?”
慕如风的眼神却告诉我,他说的是真的,他将我向怀里拥了拥,接着道,“她死在永巷里,是割喉。”
“割喉,割……喉……,”我的眼前顿时显出一幅鲜血淋漓的画面,只是如昭仪,她怎么竟会被人杀了,是夏国丈命人下的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