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将军,别来无恙!”北堂兮弯身伸手想要将音尚泽搀扶而起,音尚泽看了看那只摊在自己面前的手,面无表情地扬起了手里的斧子,一下一下砍在那石头上,“嘣嘣”的难听。
“你这卖国贼,居然敢对铄王府的北堂公子无礼!”管事方才听了周大人的警告,已经知道了北堂兮的身份,知道自己刚刚冒犯了不该冒犯之人,此时见音尚泽对北堂兮也是不理睬,便寻着机会表现。
音尚泽哼了一声,北堂兮反身瞪了那管事一眼,“皇上都舍不得杀的人,哪里轮得到你来说教?滚出本公子的视线!”
管事一听脸都绿了,想反驳又不敢,北堂兮转过身看向周大人,双手背负于身后,“周大人,有些事我想不必我说,你当知道该怎么做了,若我将音将军现今的情况回禀给皇上,谁也不知皇上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大人有点儿懵,一下子显得有些慌,圣意难测,这谁都知道,就像北堂兮说的,皇上她今天让你笑,明天没准儿就让你哭,可是他又不懂北堂兮说这话给他听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善待音将军一家,还是说,这是皇上的指令?
“周大人,我们去别处看看!”北堂兮将话说得不明不白,却也不再说下去,要的就是让他猜,他这么一怀疑,势必再对待音尚泽时就会有所收敛。
“啊,是,是!”周大人缓回了神,连连点头。
北堂兮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握了握,又松了松,一只翠玉耳环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音尚泽面前的地上,这是他昨晚从音瑟耳上摘下来的,他注意她这一只耳环很久了,不知另一只遗落在了何方,不过虽然仅一只,她却一直都带着。
音尚泽拾起地上的翠玉耳环,不明白北堂兮这是何用意,抬目看了看即将离去的他,终于出言道:“北堂公子留步!”
这是一个成年男子特有的声音,那么沉稳而有力,又超乎异常的平静,光听这个声音,就能感觉得出他是一个十分可靠之人。
不管她与他到底是有没有关系,毕竟她如今的身.体里流的是他的血,在这个时候,音瑟本能的眼底泛起了泪花,抢先北堂兮一步道:“那是我的!”
音尚泽耳朵里“嗡”的一声炸响,捏着耳环的手都有些发颤,那女子的声音,那看不见容貌的女子的声音……是如此的耳熟,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珠,他怎能忘得了!
北堂兮假意的掏了掏胸口,又翻了翻袖子,“怎么掉下去了?”
音瑟转脸看他,还好有白纱相罩,旁人看不到她眼角的泪痕,顿了顿,她也假意地嗔道:“真是的,我送你的东西,怎么随便乱扔!”
说完,就快步上前,朝着音尚泽而去。
音尚泽呆呆的蹲在原地,仰头望着那个朝他走来的绿衣少女,连起身都忘了。
音瑟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在快到近前之时她小跑了两步,突然一脚踩在石头上,脚下一崴,她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音尚泽几乎是下意识的想上前扶她,音瑟及时一转脸,对着身后大喊:“北堂——我好痛——”
她这一喊,让音尚泽伸出的手收了回去,音瑟这才略略放心。
北堂兮走过去,俯下身笑看她,眼角带着一丝坏意,轻声道:“你这招用的真烂!”
音瑟偷自在他手背上一拧,口里却大呼痛,然后小声回他,“烂招自有烂招的妙处!”
北堂兮看着她一面掐拧他的手一面喊疼,明明是他比较疼才对,反手过来也掐了她一把,而后站起身大声道:“周大人,你我先去巡查!”又低头对着音瑟,“你先留在这里休息,待会儿我再来带你回去!”
音瑟“嗯嗯”两声点头,“去吧,不要因为我耽误正事!”
见两人都这么说了,周大人也无异议,状似担忧地慰问了一下音瑟的脚伤,而后带着北堂兮走了。
待两人的身影已在转角消失,音瑟才吐了口气出来,慢慢回转头,平看向蹲在她面前的音尚泽。
音尚泽将手握成拳,又松开,再握成拳再松开,如此反复了数次,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揭她脸上的白纱,他这一生没怕过什么,却在此刻害怕眼前的人不是他想见到的人,怕自己只是在做梦。
音瑟稳了稳情绪,低头将白纱掀于帽顶,再缓缓抬起头来,干涩的唤了一声:“爹!”
音尚泽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惊喜莫名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怔怔的看着她,看着她,而后颤抖的伸出手想将她碰触。
音瑟抓住他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脸上,又叫了声:“爹!”这一声,比方才那次更有感情,更加的自然。
在经历了生生死死的磨难之后,原本以为有生之年不会再见到自己的女儿,可此刻她却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纵然是七尺男儿也忍不住眼眶湿润,“瑟儿,真的是瑟儿!”
音瑟上前一步贴近他,“是我,爹,是我!”
音尚泽双手扶上女儿的肩膀,就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音瑟却摇了摇头,“爹,我现在不能暴露身份!”
音尚泽眨掉行将掉下来的泪水,了然的点头,他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可所有的情感都写满了那一双眼睛。
“爹,你在跟谁说话?”突然插进来的男音,跟音尚泽一样的沉稳平静。
音瑟抬起脸来,看向正朝他们走过来的男子,虽然蓬头垢面,可却依然可见那英俊之姿,“大哥?”
她轻声一唤,男子猛地刹住了脚步,手里头的工具“叮叮咣咣”掉到了地上,“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