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重回原位
不要啊！
他拉紧身上的衣服，势将贞操捍卫到底。费家的女人都是如此强悍吗？有个野蛮女王费烈焰在前头还不够，什么时候温柔守礼的万能女王费烟波也变得如此“不择手段”？居然要扒了他这个大男人的衣服。
“费烟波，我觉得吧我们还是克制点比较好，这里毕竟是医院。我们俩……我们俩应该是同事关系、师生关系，很正当的关系，总之……总之不应该是这种色迷迷的脱衣服关系……”天，他都在胡说些什么啊？
不管他说什么，费烟波只有三个字：“脱衣服！”
他不动手是不是？她帮他。
费烟波拿出对付急诊病人的手段，三下五除二就撕去了他上身的衬衣。他的手慌忙护住腰间的皮带扣，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把裤子扒了，那他可就真的说不清了。
等等，她想干什么，居然绕到了他的身后，难道……难道她准备从他的身后下手？
上天啊大地啊万能的神啊，救救我吧！我不想被一个女人强奸……当然我更不想被男人强奸，不是！不是！我是说我不能跟费烟波发生任何肉体关系，我要守身如玉，我要势保贞洁，我要带着我的处男身献给我的亲亲。所以——
费烟波你放了我吧！我老实交代。
“费烟波，费烟波，你听我说，其实我不是……”
“你不是韩无尽。”望着他背上足有十公分长的狰狞伤疤，费烟波颓然地放开了他，“你是韩无际，那韩无尽呢？韩无尽那个家伙呢？像莫名其妙顶替你出现一样，又莫名其妙消失了？”望着那张与韩无尽完全相同的脸，望着曾经单恋了多年的容颜，费烟波禁不住笑出了声，“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强行地闯入我的世界，然后连声招呼也不打，他就消失了？你们俩重新互换了身份，所谓的各就各位了，是不是？”
她的笑容比哭看着还悲惨，真正的韩无际慌忙举手投降，以洗清自己的罪名为先，“是韩无尽的主意，与我无关。周五的晚上他忽然给我打电话，说无论如何也要我回到医院做完实习，还说什么他再也不会顶着‘韩无际’的名字生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逼着换回了身份。”
“我早该看出来的……我早该看出来的……”
真正的韩无尽吃到她送的高热量早餐，会一边抱怨一边大口大口地吞掉。
真正的韩无尽绝对无法忍受只跟在她的身后，即使顶着指导老师和实习医生的阶位差距，他也没办法站在离她三步远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他要站在她的身边。
真正的韩无尽只会装模作样地记着查房记录，在她为他的懈怠发火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将她的诊断结果一字不差地背出来，然后炫耀他过耳不忘的本领。
真正的韩无尽会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亲她，然后露出一副贼兮兮的表情。
真正的韩无尽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什么地点，他的眼里只有她。
那才是真正的韩无尽，她爱的韩无尽，爱她的韩无尽。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爱上了他。即使拥有相同的容颜，可她爱的却是那个无礼、自大、倨傲、强势，可眼里心里只有她的韩无尽。
是的，他爱她，为什么直到他离开的时候，她才明白他是真的爱惨了她。
与费烈焰的安排无关，他是真的爱她。就像她爱他一样，与那张脸，与费烈焰，与未能表白的初恋——全然无关。
她只是爱他。
“他在哪里？”
她冰冷的手揪紧他光裸在外的肩膀，冷得他瑟缩周身。有些话，他想，他该为韩无尽带到。
“费烟波，我回到医院之前，韩无尽对我说，如果你看穿了我的身份，就让我带句话给你——如你所愿，他说，如你所愿。”
他不告而别，那不是她的愿望，她的愿望是要他回来。
“他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她失控地大喊，却隐约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是他吗？他就在她的附近？
费烟波拉开更衣室的门，外面立着一排听墙根的实习医生。一看暴露了，大家立刻装出一副正在打理头发，或者正准备做健身操的姿态。
她管不了许多，只想知道，“刚刚有没有看到韩无尽……不！你们有没有看到韩无际？”
“不是跟费医生在更衣室们。”大家的脸上带着诡异又暧昧的笑，“人就在你跟前，你还问我们要人，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面对面还想死个人’啊？”
“哈哈哈哈！”
大家一阵浪笑，费烟波却看到一抹熟识的身影从众人身后擦过，朝医院走廊而去。
是他吗？他没有走，他就在她身边？
拨开人群，费烟波发疯似的追了过去，“韩无尽！是不是你？韩无尽——”
她一路追出了普外科住院楼，追到了花园的尽头，再看不到她追寻的身影。她却依然不肯死心，坚信他就在她的身边，坚信他只是因为生气在躲着她。
费烟波对着蓝天白云呐喊出声：“韩无尽！韩无尽，你出来啊！你出来！你不是说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我喊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你就会陪在我身边。现在，我在喊你！我需要你！韩无尽，你听见没有？你听见没有？”
他没有回答，只有两枚对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丁当丁当，在某人的颈项上，锁骨间，合二为一。
费烟波没再回公寓，拣了几件随身的衣服住在医院的值班室里，她没再回到充斥着他和记忆的地方。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她照常做她二十四小时的住院总医师，照常吃饭睡觉看病人指导实习医生。
她又回到了平静无波的费烟波式生活，只是她不再流露任何感情，不笑不哭不发脾气，没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甚至除了工作上的话，再不多说一句。就连跟随她的实习医生也能感受到她的周遭弥漫着一片阴云惨淡，气氛降到了最低点。
韩无际的感觉就更差了。
自打那天费烟波像个神经病似的在医院的花园中狂叫韩无尽的名字，她再不曾看过他的脸。好像他是钟楼怪人似的，好像看了他的脸晚上就会做噩梦似的，自那天起她再不曾看他一眼。
作为实习医生，指导老师都不想看你的脸，可想而知他的命运有多悲惨吧！悲惨到他禁不住打电话给那个惹祸的人抱怨。
“喂，韩无尽，你惹下来的麻烦，你一走了之了，我怎么办？你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有多惨吗？别说是指导我实习了，她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其他的实习医生认定我对费烟波做了不可饶恕的事，现在我的生活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我不管了啦！你惹的麻烦你来解决，你快点回来跟费烟波解释清楚啦！喂！你听见没有？你倒是说句话啊！喂！喂喂喂……”
嘟嘟嘟嘟！
电话那头的家伙极不仗义地挂断了电话，留下韩无际对着手机瞪眼。现在，他要怎么办？
他正烦恼的时刻，那个不愿意看到他的人却走到了他的近前，背对着他下指令：“韩无际，急诊。”
“来了，费医生。”他乖乖地跟上去，生怕再做出什么让她连背影都不愿留给他的事。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中学的时候，费烟波明明挺喜欢他的，天天跟在他后面，说实话那时候对文静如水的她，他还曾小小地动过心呢！
缘分啊，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划走了？在他们还来不及留意的时候。
没时间追忆往昔，费烟波领着他接收急诊病人。是个醉酒驾驶的司机，血液中检测出的酒精含量高达二点八。
醉酒司机驾驶着货车撞上了马路边缘，全身是血还不肯从车里出来，结果被交警强行带到了医院。胳膊断了，头破了，浑身是血的醉酒司机还没清醒呢！满嘴里嘟囔着：“我没醉……没醉……别碰我！别拉我……”
准备替他缝合伤口的费烟波怎么可能不碰他呢？她命令韩无际压住醉酒司机，准备强行给他注射麻醉，他这样闹下去根本没办法处理伤口。
韩无际用尽全身力气压住那个醉得跟疯子似的家伙，费烟波准备好麻醉剂，针刚戳到醉汉身上，疼痛让他勃然大怒，力道大得直接将毫无防备的韩无际甩在了地上。
麻醉针还插在他身上，药水没能推进去，韩无际已经无力再帮她控制住醉汉了，费烟波决定自己搞定。她趁其不备绕到醉汉的身边，悄悄地伸出手想要出其不意将麻醉剂推进他的身体里。
可惜韩无际一声大吼打乱了她的计划：“费医生，你小心点，这家伙疯了！”
“你们想干什么？”醉汉听到韩无际的声音蓦然转身，正好撞上费烟波，醉意正盛的他冲到费烟波面前对她怒吼，酒气喷了她满脸。
来不及防备，醉汉的拳头已向她的脸冲来。
“你干什么……你想打我？老子杀了你……”
她动作迅捷地避开了他狂暴的拳头，醉汉的重拳直击她身后的急诊架。架子晃荡了两下，摇摇晃晃地压下来。正站在架子后的费烟波来不及躲避，眼见就要被架子压到，紧急间她不由自主地呼唤出藏匿在胸口的名字——
“韩无尽！”
一抹身影如闪电般冲到她的面前，将她挡在身下，他的背替她挡住了那重压下的架子。
霹雳啪嗒！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她听不见，全都听不见，只是怔怔地望着挡在她上方的他——
“韩无尽？”
他来了，就在她身边，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在她喊出他名字的时候，一定会出现在她的身旁。
“我，说话算话。”他忍着痛，在她的耳畔低语，“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喊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就会陪在你身边——我做到了。”
再忍不住痛，他垂下的头靠在她的肩窝，费烟波的泪水蓦然决堤。
赶过来的实习医生们小心翼翼地拉开急诊架，有点茫然地俯视着两个人交叠的身躯。
他冲上来救费医生的举动很帅，没错啦！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韩无际站在一旁，还有个韩无际像勇士一样护住了住院总。难道，这世上有两个韩无际？
那么，跟费医生谈恋爱的是哪一个呢？
费烟波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给别人缝针，一边飞针走线，一边任自己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在病人的背上。
碎裂的玻璃在他曾经完美无瑕的背上落下七八处伤口，加起来足足需要缝合十五针。逞英雄的家伙还不愿意打麻醉，忍着痛让她亲自为他缝合伤口。
“呲！”
他倒吸了口气，她缝针的手微颤，禁不住埋怨起他来：“都说了要给你打麻醉，明明怕痛，干吗还要忍着？要显得很MAN吗？抱歉，这里没有护士妹妹——就连给你送巧克力表白的郝倩倩小妹妹也移情别恋喜欢上隔壁儿科酷酷的孙医生了。”
嘴里说着数落他的话，手里缝针的力道却降到了最轻。只是她的眼泪依然忍不住地往下掉，沁进了他的伤口里，让他痛到不行，却又染开了他紧绷的心。
他就是不要注射麻醉，不要在昏昏沉沉中错过与她的重逢。这一次，他想清楚地看清她的心。
她为他哭了，他也终于为她挡下了痛，像很多年前韩无际为她做的一样。
现在，他是不是拥有了可以爱她的资格？
“你在哭吗？”看不见她泪水纷飞的脸，却感觉到她泪水的温度，烫伤了他的背，“不要哭了啦！要不然实习医生们又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欺负我还少了吗？”现在跑到她跟前来装蒜了，是谁不告而别的？还换了真正的韩无际回来，“你一直就在我身边是不是？看着我生气，看着我伤心，看着我像疯子似的四处寻找你，你却狠心不见我？”
“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见你嘛！”他苦歪歪地撇着嘴。其实，他是想看看，真正的韩无际，她爱慕多年的韩无际重回她的身边，她会快乐吗？
以为她不知道他的盘算吗？想到他狠心地把她丢给韩无际，费烟波的泪水掉得更汹涌了。
从来不哭的丫头一旦哭起来还真是狂涌呢！韩无尽想要说点什么逗逗她，“别哭啊，你该笑才对。我的背受伤，总比你破相好吧？”
这样也不笑？他继续逗她：“喂，费烟波，你真是万能嗳！还会帮男朋友缝合伤口，哪个女生做得到？噢！痛！你轻点。”
还有心说笑，也不看她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她拿了干净的衬衫递给他，换下那件带血的衣服。这还是他离开时留在更衣室的，她悄悄地洗干净，收了起来。潜意识里，她认定终有一天他会回来。
即使是穿衣服的动作也牵动了他背部的伤口，看他痛得咬牙切齿，她大发善心帮他扣扣子，“我来吧……”
她伸出的手指触到他颈项上戴的黑链子，上面串着一对戒指。好像是那天晚上他丢掉的，原本向她求婚的戒指。
“给我看看！快点给我看看啊！”
他害羞地把戒指窝在手心里，当着她的面潇洒丢掉的东西现在居然安然无恙地双双挂在他的脖子上，有够丢脸的。
“没什么好看的。”他死活不给她，嘴里还嘟囔着，“好歹也是花了一万多块买的对戒，我怎么舍得扔？”
“韩少爷还在乎一万多块钱？”少装蒜了，她可是听过某人的绯闻，“那天小实习医生告诉我，韩医生曾经向他们吹嘘过，当年为了讨女模的欢心，出手可就是一克拉的钻戒——讨好女模用一克拉的钻戒，现在连对铂金的戒指都小气巴拉地舍不得丢，不像是你平素的为人哦！”
丢死人了，居然连在外面花天酒地的事都被她了解得一清二楚，他脸丢大了，“不一样了啦！以前在外面胡混的时候，根本不在乎我挑选的戒指款式那些女人会不会喜欢，反正她们也只在乎钻石的大小，是不是名家制造而已。可这副对戒，我是真的跑遍了全城，搜罗来的。丢掉了它们，就代表我们再没机会了。我……我舍不得放下……”
他的手圈住她的腰，她却挣脱开来。他愕然地看着她，还想离开他吗？
她看穿了他的担忧，慌忙摇起头来，不要他再误会，“不是拒绝你，只是这一次，再见到你，有些事我必须事先跟你解释清楚，然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洗耳恭听。
她的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紧要的事是他不知道的。难道……她还对韩无际有意思？还想和他哥表白？
“我爸妈的事……”
她想说的，是这个吗？韩无尽的手指放在她的唇边，替她做了噤声的动作。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你不愿提及的伤口。别说是碰了，即使只是看到，你也会痛到无以复加。所以如果你不愿意提，我可以永远不说。”
拉下他的手指，如果有什么事对他们来说是隐藏的炸弹，她愿意一次清空，再不要随时引爆。那种突然失去他的失落，有过一次，对她来说已经去了半条命，她不想再度尝试濒临脑死的状态。
“不，我要提，我不要你从我以外的人口中知道，我尤其不希望这些事你从费烈焰的嘴巴里得知。”
“嘿，费烟波，”他也同样不要她误会，望着她迷蒙的眼眸，他要她亲眼目睹他的真心，“我说了吧！费烈焰对我来说只是曾经喜欢过的人而已，而你是我现在爱的人，永远爱的人，我用余下的生命去爱的人。你们俩没得比啦！”
“我知道，可我还是希望这些事由我亲口告诉你。”
“好，你想说，我就听。如果痛，我就替你痛。”
“我……我从懂事起，就知道我爸爸在外面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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