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西西伯利亚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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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警察闯进我门:拿出你的护照

午后睡个小觉,然后躺在床上读书,那是神仙过的日子。今天读《小说选刊》上铁凝的《谁能让你害羞》,还有毕飞宇和刘庆邦的的。他们都是当今中国写短篇的大腕。

老马去警察局了。临走他说:你的落地签是跟王老板一起办的,就几天,他早就走了,你的还要去补一下,免得有麻烦。

大约4点刚过,门铃响了。一定是老马回来了。我边喊着:就来!边去开门。

我一愣:门口站着两女一男三个俄罗斯人。那年轻一点的女士掏出一张证件向我展示了两秒钟,那姿势就跟《神探亨特》里的美国警察一模一样。我明白是便衣了,作了个请进的手势。三个人也不客气地往里走,其中那个男的还向厨房和我住的小间张望。

在大间坐定。我问:要茶还是矿泉水?回答是:不需要。并没有谢谢的话。我心里不免打起鼓来--老马出事了?不可能吧?

那男的单刀直入一个命令句:拿出你的护照!

我傻了,我的护照天天随身带着,偏偏今天下午给了老马,他去替我办落地签,必须有我的护照。

我说:我的朋友拿去了,现在他正好在警察局。

那么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我说--6点之前应该能回来。

没有护照就不能证明自己身份。我心里有些发毛。万一老马有什么事或者回不来,警察是可以把我带走的。这在哪个国家都是讲得通的。

三个警察就这么坐着,他们自己聊着什么。看样子,今天他们是非看到我护照不罢休了。

怎么办?办法是急出来的。不就是证明我的身份吗?我忽然想到我行李中有几份《文艺报》的“摄影文学”专刊,上边有一整版13张我从10来岁到现在的照片;还有我10前出版的诗歌集,扉页也有我照片;诗歌集里还有丹尼娅老太太刚刚为我一首旧作《过西伯利亚》翻好的译文打字稿。我想有这两样东西足够了。

我请他们稍等片刻,很快从我屋里把两样书报递给他们。我边作着解释:这是中国作家协会办的报纸;这张照片是我少先队员时的,那张照片是我共青团员时照的;这张照片是我在德国照的,那张照片是在我办公室照的。

三个警察保持着尊严保持着警惕,但毕竟有14张照片,货真价实的照片。即使去掉年青时代那些张,也还有一半可以同我的长相对照。

看样子,他们的表情有了些松动。

我又说:40多年前我学过俄语,只是很少讲。我喜欢普希金、莱蒙托夫、马雅柯夫斯基、伊萨柯夫斯基,我还喜欢俄罗斯民歌。

他们看看我,大概判断我不会是抢劫犯,不会是杀人犯,也不大可能是偷渡犯。没听说过有作家要偷渡的。他们看看手表,没再说什么。有趣的是那位年长些的、胖胖的女警察,居然拿起丹尼娅的译文朗诵起我的诗来。我暗自高兴--俄罗斯警察不至于拘留一个外国诗人。

6点半了,老马还没有回来,我急了。我往丹妮娅家打电话,心想由她来同警察说,很容易把我身份说清楚。糟糕的是电话没人接。

三个警察终于等不及了--他们也得下班也得回家吃饭。

走到门口,男警察说:明天这个时间,我们还来,只是看护照。

我和警察们道别。胖胖的女警察朝我笑了笑,另外两位依然很严肃的样子。

这个老马,7点钟才回来。我说了刚发生的事,好一顿抱怨。老马说:没事没事,我在俄罗斯年头多了,什么没见过?

原来老马2点就到了警察局,哪里知道排长队,效率又差。最近原中亚几个加盟共和国的人去警察局登记居留的人特别多。等快下班了才轮到老马,老马递上我的护照,警察一看,说:这护照上不是签到12月15日吗?不用办了。老马接过一看,可不是:那天新西伯利亚饭店的前台服务员按惯例该在我护照上签到10月15日的,她正跟人说话,心不在焉,竟给杨作家多签了两个月。

老马说:你在俄罗斯大地上放心游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