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叶赛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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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诗人与中国(2)

从1978年开始,中国对叶赛宁的介绍和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叶赛宁的诗歌成为中国作家、翻译工作者持续翻译和介绍的热点,对叶赛宁诗歌创作的研究和对他的诗歌作品的翻译工作可以说从未间断过。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叶赛宁的重要作品几乎全部被翻译介绍了过来,刊物上发表的论文也多达几十篇。爱好外国文学的广大中国读者,可说没人不知道叶赛宁的了。这一时期所翻译的作品包括叶赛宁组诗(王守仁等译,《春风》杂志1979年第3期)、《叶赛宁组诗》(楼肇明译,诗刊《星星》,1980年第11期)、长诗《安娜·斯涅金娜》(顾蕴璞译,《春风译丛》1982年第3期)、《叶赛宁诗选》(蓝曼等译,漓江出版社,1983年)、《叶赛宁评介及诗选》(顾蕴璞编选,北京大学出版社,1983年)、《叶赛宁抒情诗选》(刘湛秋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叶赛宁诗选》(顾蕴璞译,浙江文艺出版社,1990年)、诗集《白桦》(郑铮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91年)、《叶赛宁诗选》(丁鲁译,湖南文艺出版社,1992年)、《叶赛宁抒情诗100首》(黎华译,山东文艺出版社,1993年)等,其中顾蕴璞先生译的《叶赛宁诗选》规模最大,包括抒情诗、叙事诗和诗剧,每首译诗之后都附有简要的“题解”,使读者有可能深入了解作品的创作背景和艺术特色。从整体来看,叶赛宁诗歌的这些中文译本可以印证叶赛宁诗歌创作的情感基础:他的抒情诗只为一种巨大的爱而存在,那就是对祖国的爱;对祖国的感情构成了叶赛宁全部诗歌创作的基调。此外,通过上述翻译作品读者还可以看到,在叶赛宁的诗中抒情与叙事并非“共存”,而是相互渗透,浑然一体。读者不仅会受其意象和情节的吸引,而且还会被其激情感染,仿佛那是自己的经历、体验和心声。或许,这也是叶赛宁诗歌深受中国读者喜爱的原因之一。

在翻译介绍叶赛宁诗歌作品的同时,我国译者也没有忘记诗人的理论著作。《生活与艺术》和《玛丽亚的钥匙》是研究20年代初期苏联诗歌创作和叶赛宁本人的重要先驱性著作,也是叶赛宁在诗歌理论方面的建树,被翻译成中文之后引起我国作家和青年诗人的重视。

在我国,近十年来翻译过叶赛宁诗歌作品的译者还有飞白、岳凤麟、龙飞、冯春、杜家驹、谷羽等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叶赛宁诗选》还会有其他译本问世。所有这些都说明,随着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我国诗歌研究和翻译工作正在加倍努力,争取在介绍世界文学珍品的领域里与其他国家齐头并进。伺时,也说明中国读者的阅读兴趣和欣赏水平有了重大的改变和提高,叶赛宁的艺术成就引起我国极大的重视,在读者和新一代青年诗人当中已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读过叶赛宁诗歌的中国读者,十之八九会对这位杰出的俄罗斯诗人产生一种独特的亲切感情,仿佛他那诗人的气质便是“中国型”的,就像我国唐代大诗人李白。就豪放旷达的性格、缠绵悱恻的情感和浪漫主义的激情来说,这两位相距一千多年的异国诗人,倒是有许多近似和一致的地方。我们从苏联作家维尔日比茨基所记述的一段故事中也可以反证这一点。尼古拉·康斯但丁诺维奇·维尔日比茨基既是作家又是记者,与叶赛宁有莫逆之交。1924年底至1925年初叶赛宁在第比利斯和巴统时,维尔日比茨基正主持《东方霞光报》的出版工作。有一次他给叶赛宁讲述了有关“八世纪时中国的天才诗人李白”的故事:“……皇后爱上了这位宫廷诗人,但李白回避和逃离这一爱情。出于感激之情,皇帝赐给他50头毛驴,满载着金银财宝和只有在盛大节日才穿的珍贵服装……离开京城不远,诗人便吩咐随从在大道中央摆设酒宴,款待过往行人和周围的农民,而且还亲自把御赐的衣服给平民百姓穿上……当金银耗尽,御赐的一切全都分光了的时候,李白以步代车,继续前行,最后来到了长江边上安顿下来。一天夜里,诗人划着小舟到江心去赏月。水中的月亮是那么美妙迷人,诗人想拥抱它,于是就跳进河水,结果淹死在江中……”有关李白生平的片断,在外国人那里常常是以讹传讹,乃至流传成上述那种“野史”式的离奇故事,不过,倒也把诗人李白那豁达、豪迈的浪漫主义气质形象地传达了出来。也许,正是这一点引起了叶赛宁的极大兴趣,从某种角度来看,还对叶赛宁的诗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维尔日比茨基的“天方夜谭”式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了叶赛宁。听得入神了的叶赛宁让他把有关李白的一切更详细地讲下去。这时,维尔日比茨基便给叶赛宁朗诵了李白的诗……叶赛宁从未到过中国,不过我们可以想象,当他听完自己朋友所讲述的有关李白的这类故事和激情洋溢的诗歌之后,必定会惊奇地发现,早在一千多年以前,“万里长城”那边所出现的这位中国诗人,与自己在性格上和气质上是多么近似!从此,中国的这位伟大的诗仙——李白的形象便萦绕在叶赛宁的脑际,李白的诗人气质和浪漫主义的追求也铭记在叶赛宁心中……

维尔日比茨基还回忆说,1925年夏天,叶赛宁特意从莫斯科把李白的一张画像寄给了他(这是从一本英文杂志上剪下来的),画面上是:醉酒的李白,在一对青年男女的陪同下,前往某处漫步。李白面容慈祥,幸福而陶然宁静。画像的背面留有叶赛宁的题词:

送给挚友柯里亚·维尔日比茨基作纪念。

我无论如何

也不会

拿李白这样的生活

去换

其他生活!

谢尔盖·叶赛宁

可见,李白给叶赛宁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这还不是惟一的凭证,读者从叶赛宁《麻雀般喧闹的大海》(1925)一诗中也可发现明显的痕迹:

啊,月旁的大海

闪着亮光,——令人欲投进水中。

在这样湛蓝的天空下

我不想让心平静。

啊!月旁的大海

闪着亮光,——令人欲投进水中。

也许,古今中外具有浪漫主义气质的诗人,永远也不会受到时空的限制,他们那极其敏锐的情感神经的末梢无论何时都是相通的?!

中国诗歌界对叶赛宁的研究是十分重视的。1985年,值叶赛宁诞辰90周年、逝世60周年之际,于10月8日至11日在北京召开了第一次全国性的叶赛宁学术讨论会。我国苏联文学研究界对叶赛宁诗歌艺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讨论会是由北京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系组织的。出席会议的学者、专家、诗人和翻译家有五十余人,其中包括艾青、陈冰夷、孙绳武、余振、魏荒弩等。中国苏联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曹靖华,会长叶水夫,副会长戈宝权给大会发了贺信,表明我国老一代学者对叶赛宁研究工作的重视和关心。来自全国各地的与会者提交给讨论会的学术论文多达几十篇,涉及的内容包括叶赛宁的思想发展、艺术成就以及有关对叶赛宁的评介,甚至还有叶赛宁诗歌与中国古典诗歌的比较研究等等。就是在这会议的基础上,由岳凤麟和顾蕴璞先生负责选编了我国第一本《叶赛宁研究论文集》(北京大学出版社,1987年),其中共收论文19篇,基本上反映出我国对叶赛宁诗歌研究所达到的水平。应当说,不少论文都富有“中国特色”,其独特的视角和观点是别的国家的学者所无从着手写的,如我国著名诗人艾青的《关于叶赛宁》、顾蕴璞先生论叶赛宁的人品和诗品的《思想矛盾和艺术魅力》、笔者探讨诗人感情纠葛的《叶赛宁之死》等等。艾青以自身的感受、创作经验和东方人的眼光对叶赛宁的抒情才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的爱情诗是和大自然联系起来的,是和土地、庄稼、树林、草地结合起来的。他的诗充满了生活的真实的气息。他的诗,和周围的景色联系得那么紧密、真切、动人,具有奇异的魅力,以致达到难于磨灭的境地。正因为如此,时间再久,也还保留着新鲜的活力。”

近年来,我国对叶赛宁诗歌美学的探讨是颇具新意的,对叶赛宁诗歌作品的研究已向纵深发展。不少高等院校和研究机构还开设了叶赛宁课程和研究生攻读硕士学位的论文课题,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今天,叶赛宁的诗歌,有如普希金的作品,已经超越了国界,成为世界文化宝库的珍贵财富。也像普希金一样,叶赛宁已成为“俄罗斯诗歌的灵魂”!随着中国学者所编纂的各种《诗歌赏析词典》和《诗歌金库》的相继出版,叶赛宁的名字及其诗歌作品又进一步在中国广泛传播,而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叶水夫先生所主编、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的三卷本《苏联文学史》中,叶赛宁则占有显著的地位。

1924年6月 6日晚6时,叶赛宁曾在莫斯科特韦尔大街普希金纪念碑前为纪念伟大诗人诞辰125周年表示了崇高的敬意——献花和诵献诗。据同时代人回忆,叶赛宁手捧鲜花,穿过人群,站在普希金铜像底座的台阶上,他那金色的鬈发使他在众人之中显得特别突出……献花之后,叶赛宁朗诵了自己那著名的诗篇《致普希金》:……

……

我站在这里,如逢圣餐,

要说出我回答你的愿望:

假如我被赐予同样的命运,

我真会幸福得立刻身亡。

虽然命定要受到排挤,

但我还将久久地歌唱……

好让我的草原之歌

也能像青铜般铿锵。

此诗生动地体现出普希金的精神风貌和诗人的崇敬追思之情,把普希金那青铜般铮铮有声的高大诗人形象栩栩如生地表现了出来。如今,叶赛宁的“草原之歌”当真同普希金的铜像一样历久不衰。而且,这种典型的俄罗斯风格的“草原之歌”通过翻译工作者所架设的桥梁,已在邻邦中国以及世界其他国家的广大读者心中引起了共鸣!叶赛宁曾在《给格鲁吉亚诗人们》一诗中把自己称为“亚洲人”,如今叶赛宁的诗早已通过中文译本找到了通向中国读者心灵的道路,从而使这位举世公认的抒情大师的光辉形象也永远留在我们东方人心中,成为亿万亚洲人也引为骄傲的天才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