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侯一尨在房间里踱着步,这些天以来,他是坐不住的。当他来到窗前看见有人正在放风筝时,他灵机一动,深有感触与感慨,难道林教授不是一架风筝?他飞得再高也得让我用线牵着”他两眼放光,犹如垂死的病人抓住了灵丹妙药一般的兴奋与惊喜。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现实与幻想还有无法弥补的一段距离,尤其那些与人类为敌的幻想,注定要失败的。也许他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了。
侯一尨瞪大双眼盯着飞上天空的风筝,不知何故,风筝却断了线,一时那风筝飘飘悠悠地没命地往下堕落,侯一尨心里一阵猛烈地颤抖,也像风筝一样空空荡荡起来。难道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预示着他的命运?林鹤鸣就像那风筝,飘荡的不知去向?还我自己?
思前想后,侯一尨一直惴惴不安,他分析出几种结果,也是一种推断与预测吧?一是把蓝云梦抓到手里,只要她送上门来就不能轻而易举地再放走她,接受上次的教训,不能仁慈。凭他多年在商界跌打滚爬的经验,要想控制这样一个女孩子的意志,想必不是太难的事儿。通过林教授为一个小女孩的命运着想而动了怜悯心,使他软化下来,不再顽固不化,固执己见。最后一种办法那是连侯一尨自己都不由地打了个寒战的事情,就是让林教授同皮特•杰费森与马路远一样不知不觉、无声无息地离开人世。然而这样,侯一尨是不甘心的,他主宰世界的梦想也将烟消云散,做为建筑商、房地产中介商、贩卖军火商拥有美国和泰国双重护照的侯一尨、深受菩提岛居民尊敬的侯一尨岂不太窝囊了?
侯一尨一边想着事儿一边玩纸牌算命,他抽到了一张狮骨牌,上面有四句结论诗,“此命生来不靠祖,成家立业要自主。坐等横财也会来,晚年衣禄更难数。”他见此笑了,有点儿意思,人的命运真的好像冥冥之中受到某种意志的主宰。侯一尨的确是靠自己奋斗起家的。一时兴趣盎然,又抽一张却是猫骨牌,“此人生来夙难随,东西聚财亏南北。千金散尽不复回,谨防老年独伤悲。”侯一尨顿感浑身冒凉气,脸色阴沉的像个紫茄子。这是一个精神打击。他不甘心,不信吧,为什么第一次如此准确?事不过三,鼓起勇气又抽了一张鱼骨牌,“此骨生来喜漫游,穿洲过海无止休。一生劳禄无祖业,中年已过甚堪忧。”这下让他恼怒了,他一气之下把纸牌撕碎了。自己算了三回,一回不如一回。狮吃猫、猫吃鱼、鱼吃泥。运程不顺,越走越是下坡路,即将步入老年,却来了个“甚堪忧”。侯一尨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愤怒之下又摔了酒瓶子。他怒吼着,“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鬼才相信呢?”他空虚到了极点。他无法说服自己心里却十分相信。他不仅心里矛盾,而且极度痛苦。
侯一尨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晚年生活景象,孤独寂寞,无依无靠,没街乞讨”不,不会的,我还有那么多的资产。我应该找一个女人了,漂泊无定,这样拼命地赚钱到底为了什么,到头来人还得死,死去原知万事空。过什么样的生活呢?再向故里投资办厂?再搞点慈善事业?然后娶妻生子?一如既往地延续下去,做个深居简出、四平八稳、受人尊重的寓公?在这座神奇的海滨城市里好好过日子?
这时,《再回首》的歌声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有过的旧梦……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陪伴着我。”
这是谁唱的呢?侯一尨心绪不宁。他上楼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来到阳台上坐了下来。楼下的人妖们发现了他的身影,立即派人给米兰兰送去口信,说他又坐在阳台上了,我们是演奏乐器还是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