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指尖花
5618900000002

第2章

告别巴西,最难忘的还是建筑。巴西利亚的国会大厦,是H型楼,像两根筷子插在地上。“H”字在葡语就是:人。国会将一切是为了“人”的利益而工作。还有那个,像随意被丢弃在路边的土著人的草帽——美丽的大教堂。还有那个无一重复建筑物的卫星城市,市长批文件留驻艺术的铁碗魄力决心,都令人万分敬仰。就连里约热内卢的依山而建的贫民窟,夜晚,灿灿的漫山灯花点点怒放,如同钻石山一般在那里闪闪发光,也让人向往。

回到中国,每当看到花市、办公室、家庭里养了绿得醉人的“巴西木”(Paudagua)葡语实称为“水生木”,酷似青玉米杆和青高粱杆:那锯下一节4厘米枝干小木棒插在水里,数月即可生根发芽,枝繁叶茂,苍翠欲滴。看着它一年四季,无需阳光照射,就开着密密匝匝,气味极香,妩媚动人的小白花,巴西的景色就扑面而来……

巴西,那里真是个好地方。你想去看看吗?

2003418

玻璃莉莉

我和成莉莉认识十几年了。1994年,我的工作岗位使得我曾经很是需要求她办事的。那时我是机关单位的外事专办员,她是省上外事办公室出国管理处的窗口办理员。体育出国是个大户,光嘴巴甜是不行的。作为女人,成莉莉的嘴巴直如利剑,绝对属于生猛海鲜型的。你想插队越位走后门是要遭她群剑袭击的。你咋了?你就比人强?比人俊?比人特?所以,大家对莉莉,是男人畏惧她,女人也畏惧她。我是在窗口上见识到了成莉莉的厉害,也喜欢上了她那犀利直率的语言。不管怎样,成莉莉在工作中是正义正直的。她总在为窗口外辛苦排队的我们敢于直言,她就很可爱。

在一年一度的外事专办员会议上,无论天气怎么样,游泳总是固定节目。在水里,莉莉的水性不错,于是乎她就恶作剧,拖这拉那的,许多人便象被拉了壮丁一样,退缩,四散。好象莉莉是颗炸弹,她到哪里,哪里就蜂窝出营攻击天下了。

成莉莉的水红色泳装很漂亮,她的身材也是迷人妖娆的,可她却大声说:“美中不足是胸部不够丰满!怎么办呢?”成莉莉她还问三问四的。大家努力想办法。大家只有装傻装木然。成莉莉显然很不满意这些肤皮潦草的表情、应付搪塞她的话、还有那些假装思索无果后就自顾自泳的人们。她决定自己救自己。成莉莉把两个陶瓷的茶缸盖子塞进泳衣的胸部,故意游在那些自顾自泳的人们面前说,你看,你们看嘛!咋样?咋样?

“什么咋样?”别人更奇怪了,都被问得没头没脑。

“胸呀!你看我的胸。咋样?咋样?”

大家立刻又四下散去,基本不与回答,也好象根本听不见看不着似的。成莉莉对这些人很不屑。她说:“这些人是一些假正经,无趣味,不幽默的人。”

我,还有几个办事员是可以勇敢迎上去和莉莉逗趣的。我们会附和,还很会添盐加醋。我们会东一句西一句地抚摸,再评头论足说:“哦,哦,这是你的胸吗?太硬了吧?这头头,是不是太尖太大了?有点失真呀。太不象了。”这时的成莉莉会哈哈哈地仰天大笑。她居然就立刻掏出茶杯盖子,上岸去把东家给我们准备的橘子拿了两个放进泳衣胸上去,在岸上走模特的猫步,我行我素。任大家一岸上一池里瞠目结舌。

48岁,成莉莉就内退离岗了。她自诩自嘲自己是“古城闲妇”,拿着100%的国家公务员工资,每日去网球馆晨练;在家中弹钢琴;到城墙根中老年模特队去找乐子。据说成莉莉去时,模特队的男同志们特别高兴,非常欢迎她,都说又来了一个年轻人真好;当然她还不忘在网上关注汇市行情,时不时交易一把,赚些美圆……

10年后的一天,她忽然见我就惊呼:呀!爹妈给你的模样差,这怪不着你。可是你出门来吓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一年,我已臃肿不堪,老态龙钟。孩子们见我恨不得叫起“老婆婆”来了。莉莉说得对,我想,我是要好好锻炼了。我开始与莉莉在网球场上结对双打。偶尔,训练闲暇,她还会把头发在头顶捆成麦墩子鸡毛踺的形状,掂起脚尖给我们表演模特步,仿佛走在T型的天台上。你看,你们看!你不看都不行。

我见过许多女人,心还留在少女时期,缺营养似的封存了岁月,就步入了中年老年老老年。许多人因为腼腆内向,与人交往很羞涩,开始大方的时候,青春早已不在了。疯癫痴狂神经错乱前言不搭后语……都是可以理解的。而成莉莉不是这种女人。她的快乐风趣直率刀舌唇剑是天生的。天才!她是我们生活中的直言者。我们因她而变得成熟和美好。

透明的成莉莉。玻璃人成莉莉。可爱的成莉莉。永不老的成莉莉……这些源泉就是来她自那一片阳光灿烂很健康的心情。总有一天,我们老到没有了牙齿,相信成莉莉还是会让我们开怀大笑不已。我真是一见她就笑,只有笑。

2006年7月16日

那一滴珍珠泪

在我的博客里,有小编辑连连留言反复问道:“黄稻草:您好,我是本网站的小编,恕冒昧,如果判断没错,我很久以前就在很有名的杂志上拜读过您的文章,并记住了名字。如果不介意我将按照您的邮箱发信,请注意查收。——宇宙战士”

我打开邮箱果然有条题咨询:

“黄稻草:您好,我是博客网编辑。在例行工作时发现了您的文章和我知道的一个名字,那就是XXX。名字很男性化。当年我初读文章以为是个男性,后来从文笔中判断应该是女性。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从喜欢的杂志里知道了这个名字。今天冒昧给您写信只想求证我的判断是否正确。您就是XXX吗?我还着实激动了呢!”

我很感动。这是记牢了我十几年的一位读者。写作人最欣慰的莫过于如此,你的文章让别人记住了,况且是牢牢的,况且是牢记了十几年。真的感动,就像有一滴泪悬而未落深沉地挂在心上。这滴泪它应该叫珍珠。何其珍贵稀世,何其靓丽透明,何其滋味了得。心如湖波落下的这一滴泪,涟漪荡阔开去,就水云天外地淡成一片雾靄……

我在网易信箱里精心选择了一款紫底黄朵风铃花与雪白月光中星星闪烁有蓝色冰船起航的信笺,写下:

“我的朋友宇宙战士:您好!我就是XXX,女性,十几年前曾在那个杂志兼职写稿补贴家用。那时我写文章也是在追求快速广泛传播的翅膀,那个杂志的百万发行量,就是当时让文章能够最迅速最广阔飞翔的得力翅膀。谢谢你的记忆!也要谢谢80年代杂志的翅膀。你的信真令我高兴。在网中我是初来咋到的新手,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黄稻草620匆匆”

回复很快。“黄稻草:您好,知道真的是您我太高兴了。当年我是多么佩服您的文字,这就是这许多年我一直没忘记您的名字的原因。好高兴您能用现代网络发布文章,这是个非常明确的方法,科技已经发展到这一步,都得适应,不是吗。您也看到现在的网上流行作家的水平了,如果不是网络很难说!在这万千的网中您的选择让我有机会认识您,只能说是缘分。我如以前一样喜欢您的文字,希望再聊!我的QQ号是066883311。宇宙战士”

关闭电脑,回望当年,我处在一段不被世俗看好的婚姻里,很乏味。白天工作眼睛是盯着高天流云,夜晚回家是守望星空月亮,对一切俗物视而不见,思想在空中万马奔腾。云是我的花,月是我的水,梦里有我的精彩生活。我热爱写作,热爱虚荣,热爱补贴家用的稿费,也热爱那一群一帮都愿意在一起往云里钻在月光下开河梦话的人们。讲了很多话,写了很多文章,出了三本书,两首歌,交了很多至今也难以忘怀的名朋佳友和大小读者。我居然女人了,居然作家了,甚至还音乐歌曲了一把,有了老师、男朋友、女朋友……与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欢乐,都曾经让人如醉如痴过的。

记得我头次去那个杂志下着米粒子粉样的细雪。打开一朵杏黄雨伞,压上顶黑呢贝雷帽,齐眉厚实的刘海,环了火红的毛围巾,一袭黑底镶有红黄蓝多彩花环的过膝大衣,就款款从容由和平门踏雪南行到达育才路省妇联。随领路的女编辑云摇至三楼上握住主编大人的右手,自然脱下长大衣挂在左臂上,甩起一头过肩钢丝般茂密的拉丝卷发,跺跺槠红高皮靴,咖啡色蝙蝠袖高腰毛衣配了同色半长呢裙,胸前一片闪光灿烂的鳞花耀着眼。领路的女编辑介绍我给主编,他看我也很惊讶地四方张望连连问说自语道:“怎么会是个女的?你是女的?”是啊,我一直就是女的。那不是一对陌生男女在社会交际的握手。那是一艘散文舰船初次来到读者汪洋的大海岸边。我微笑大方地看着主编,主编腼腆尴尬地东张西望……

我从来就不怕现在,可谁又能够回到过去?这滋味万千又何止千万?

年轻,就是珍珠。如今聚一滴泪悬在心头,照美人。

女人是酒?茶?饭?女人是美?才?德?女人是天?地?人?还是女人一生的好心情,好风景,更重要?

该谢那本杂志的。那个杂志曾照亮了我的生活,平衡我的精神,还阴阳男女补气地给予我健康快乐和一路的好朋友、好心情、好风景……人生20岁前能诗否?30岁自信散文,40平和小说,50必然长篇,这种生生不息的幸福感觉与能行,你可曾经历。

2006621于西安南郊

谁导你自由自在地师

2002年,到鲁院不久,我们就分配了导师。方法是双向选择。导师有十位:陈建功、雷抒雁、曹文轩、李建军、雷达、刘晓鸣、李敬泽、毕淑敏、阎连科等等。捧着名单,我选择了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曹文轩。这个选择是含有我对北大一直的梦想,挺盲目的。同学萨娜的作品曾被曹文轩评论过,她就到图书馆借了曹文轩著的小说《草房子》给我读。她说在这些导师里,只有曹文轩是又讲学问又写小说的人。对门的西藏作协主席马丽华大姐正处在散文转小说时期,天天苦读着一本书理论书《小说门》,说是曹文轩写的。

《草房子》的书里有一张作者曹文轩与三位儿童的合影。书折上有作者介绍:曹文轩,1954年1月生于江苏盐城农村。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生导师。

几天后,我们五位同学得到通知将与导师见面。我迅速读完了长篇小说《草房子》,

对导师的水乡儿童情结、注重文学因素表现和诗意白描的小说风格,算是有了一个初步印象。

10月22日下午,我和甘肃的雪漠、新疆的王伶、宁夏的陈继明正在香山登高拍照看红叶时,张小峰老师来电话对我说,曹老师明天要请你们五人中午吃见面饭。你是这个组的组长,定个地方吧。我就给吴玄打电话,请他先去“福华肥牛”火锅城订个包间。晚上吴玄抱歉地说他给忘了。我只得拉着于卓再去。出门时一帮同学乱问,干嘛去?我们匆匆答,订包间去!身后就是一阵轰笑。

10月23日上午9时,学者型作家,北京大学博士生导师曹文轩先生来到我们班讲《文学的第二世界》。他不用话筒,声音温和而清晰。中等身材,圆眼睛,干净整洁。他讲的第二世界就是说:1、文学是人创造出来的,它是相对客观这个第一世界的又一个世界,即第二世界;2、这个世界的明天无限空白;3、这个世界的规律规则是人制定的;4、它的历程充满否定。其内容最后被浓缩为16个字:无中生有,故弄玄虚,坐井观天,无所事事。他说这是我今天送给你们创作小说的四把刀。他讲文学创作就要从轻,唯美,简单明了。生命,是非常延绵的河流。宝,就在你的脚下。文学是一门活儿,需要特殊的行为。作家和知识分子是两回事儿。我们的作品不要变成重复的口香糖。

中午,曹文轩导师没能去我们订的包间。胡平副院长带着我们班的15位女作家与《作品》杂志的同仁汇合了,共商2003年的女作家短篇小说大赛事宜。曹文轩导师很随和,很平易,他一直在笑,吃得很少。宁夏的“三棵树”(另为金殴、漠月)之一作家陈继明喝醉了,他的高大形象东倒西歪地被上海写短篇小说《美丽鱼漂》的女作家丁丽英搀扶支撑着。他们在酒店大门口台阶上傻站着,丁丽英毛茸茸的长卷发束在脑顶风吹乱飞,细胳臂长腿地很努劲;可陈继明左腿一软右腿一拐,就是下不了台阶。这一幕通过面包车上许多师生的视线和笑声,就深刻持久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下午与曹导师的座谈会,我们四人都交了作品,陈继明却只能躺在宿舍,没有来。

从此以后我们五人每半个月,就要在周末去北京大学中文系参加曹文轩导师组织的“文学半月谈”。成员都是曹文轩导师的博士生研究生。我们成为了曹先生的门生,一下子师兄姐弟妹们一大群人了,外籍同学也不少。曹导师对我们五人与其他门生不同的待遇就是座谈的那天17点在万圣书园汇合。他会请我们吃顿饭,随意聊天,每次总是吃得很郑重,吃得很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