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送猎物的事情也要堂堂南院大王亲自做?看来你还真闲得可以。”耶律德光愠怒的口气,冷眼瞪着耶律吼。正好气没哪处发,这家伙又来找事。
对自己悲惨的出气筒角色感到很无奈,耶律吼轻叹着:“皇上训斥得是,臣一定多加反省。”看来他无心闯入了某个剑拔弩张的战场,如今想脱身已经晚了。
正当屋内形势乱杂的时候,吉刚进来通报太后请皇上过去议事。耶律德光起身看了眼景君彦和石重珏,对耶律吼吩咐:“这位是后晋岁贡使臣景君彦大人。燕妃要照顾皇子,可能无暇招呼。你代为款待一下吧。”想到这个男人就觉得如鲠在喉,岂能安心让他和珏儿待在一起?还是找个人盯着比较放心。
耶律吼敏锐的观察皇上所有表情,仔细咀嚼话中深意。“臣一定好好款待燕妃故国使臣!”皇上对这个男人如此戒备,难道……和燕妃有关?过后他会弄个明白,相信不会太难,因为有个人肯定知道个中原委。他四顾了下,说道:“小倩那?皇上,我想请小倩一起参与款待,毕竟契丹和中原的风俗不同,臣恐怕会失礼。”心里飞速打着如意算盘,正好借此和他念念不忘的女人接触一下。
“回大王,小倩抱恙在床,恐怕不能伺候景大人了。”吉刚上前恭敬的回答。想打他老婆主意,没门!
耶律吼像是自己身体不舒服般,沮丧的说:“是么?吉刚,我带了很多鹿茸、人参之类的东西来,你可要好好给小倩补补身子。”幻想破灭的声音。
正欲离开的耶律德光转身一把揪住耶律吼前襟,咬牙叱喝:“人家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你少在那里心痒痒!不管喜怒哀乐还是冷暖饥饱,自然有人关心她,你要是不想她丈夫对你挥拳,就切记不要对名花有主的女人坦露过多关心,因为那不但多余而且根本就是自找麻烦!”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小子简直就是找死!心里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主人!”吉刚过来试图劝熄耶律德光的怒气。主人分明是指桑骂槐。
从未见到耶律德光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耶律吼真的被震住了,脸色顿时严肃起来。“臣自知鲁莽,请皇上息怒。”看来无需从小倩那里套什么了,根本就是一目了然嘛!这个景君彦感情是皇上的情敌……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耶律德光赶紧松手头也不回的走出双园。
“多谢大王关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倩的。”吉刚对耶律吼低声道谢,匆忙跟着主人离开。
景君彦愤愤瞪着门口。刚才耶律德光一通怒吼分明是针对他说的!珏儿……会不会经常像这样受委屈?心里担忧不已,询问的眼神转向石重珏。
石重珏接到他的目光一阵愧疚。“别睬这种小心眼的人。”君彦……还是这么关心自己,生怕她受一点委屈。“这位是大辽南院大王耶律吼,人很好的。”她对景君彦介绍着。
两人拱拳行礼见过。“过几天是我们冬猎庆贺宴会,我为主负责的。希望景大人到时候赏脸来参加,感受一下我们契丹人的好客热情!”刚才一番打量,眼前这位景君彦大人谈吐举止儒雅大气,相貌堂堂倒是一表人才呢。难怪皇上要打翻醋坛子,这样的男人和燕妃站在一起确实郎才女貌。皇上不会是从人家手上把燕妃抢过来的吧?他心里胡乱猜想着。
景君彦礼貌回以一笑。“谢大王关心,只是……我出使任务已经完成,年关岁底,不敢打扰。我准备早点回中原。”就算耶律德光不下逐客令,他也不想多待了。尽管对珏儿有万般不舍,想起刚才某人的警告……还是走吧。
“君彦!”石重珏听到他要走,急得又要掉泪。
“景大人既然千里迢迢来了,就多待几日吧!你看,两个孩子还舍不得你走呢!”玉妃也过来挽留。一个女人远嫁异邦,好不容易有故人前来,其情可悯。
耶律烁从母亲怀里侧头呆呆的看着景君彦,忽然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玉妃怀里的耶律璟则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珠看着景君彦,自顾含着手指吮吸。景君彦被眼前两个可爱的孩子打动,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光滑小脸蛋。“那就多抱抱你们两个吧!”接过两个孩子,他一手抱一个,“你们要记住,将来一定要来中原看看你娘的故土哦!到时候……可能还会有个小妹妹等你们两个哥哥回来呢!”
“君彦,什么小妹妹?”石重珏琢磨不透他的话。
景君彦没有看她,脸上浮现一抹幸福的笑容:“重瑶怀孕了,我希望生个女孩。”
“什么?!”石重珏猛地抓住他胳膊,眼里满是惊喜的泪水,嘴里喃喃着,“重瑶她……有了!太好了……太好了!”说不出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君彦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
太后寝宫,精致的香炉散发出阵阵檀香。
“太后找我来,不知有何吩咐?”耶律德光开门见山的问,脸上有未及消退的怒气。
太后喝了口热茶,缓缓说:“听说后晋今年只送了一半岁贡物品都不到。皇上打算怎么办?”
“石敬瑭再三恳求赔礼,说来年再补。太后放心,就凭如今大辽国力,他也不敢赖账。”耶律德光淡淡回应,“今年周边小部落进贡的已经不少了,也不差后晋那么一点。”
太后面不改色,脸上飘过一笑。“少是不少了,就怕皇上开了先例,以后周边小部落也纷纷效仿,这总不大好吧!”
耶律德光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着悟。太后的话恐怕是指他厚待燕妃继而减免后晋朝贡吧。“太后放心,我自会一视同仁!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退了。”
这时,太后忽然声音幽幽的说:“温儿福薄……过世也有些日子了。我刚刚恍过神,大臣们就来进言……”她抬手擦了下眼角的泪,“他们都进言说后宫不能一日无主,请皇上快点另立新后。”自从上次太后和耶律德光争权失败后,包括萧部在内的一些部落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在契丹,太后所代表的是顽固守旧势力,耶律德光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实行新政,很多方面都削弱了部族势力,尤其是威胁到了部分契丹贵族的利益。皇后的册立一定程度上驱动并代表着政治利益,于是很多部族大臣又联合在一起试图拥立新后。
“既然太后知道皇后刚过世不久,为何不回绝他们的奏请?”耶律德光冷冷的说。皇后的位置他早就给珏儿留好了!
“大臣们也是为皇上着想,我怎能辜负他们一片好意?”太后起身走到耶律德光跟前,颇有深意的说,“我也知道后宫之中皇上最中意的是燕妃,她又生了两个皇子。但是,我想提醒皇上,立后不能和纳妃同日而语,可是牵扯到民心的。皇上千万不要单凭个人意愿而冲动行事,到时候引来一片反对和阻挠就不好下台了。”
太后的话深深打击了耶律德光。大辽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契丹部落对中原的排斥十分严重,当然不能容忍一个中原女人当上皇后。他本想用珏儿生下皇子这一有力条件作为册立皇后的依据,看来太后和契丹贵族们已经看穿他的意图了。“如果……我就是要立燕妃为后呢?”耶律德光漠然的吐出,微微眯起的鹰眸闪过一道寒光。
太后冷冷一笑。“相信皇上不会那么做。倒底用皇后这个空头衔讨好一个女人,还是用它巩固自己的根基,孰轻孰重皇上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既然这样,皇后之位还是空着吧。空着的话就可以借此控制那些垂涎的人,笼络人心不是更好?”耶律德光斜睨了太后一眼,站起身说,“如果太后不介意的话,今后后宫所有事情都烦劳太后费神打点,直到新后册立为止。”不就是阻止他册立燕妃么,大不了他不要皇后了!
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太后一怔。他居然放弃册立皇后,为了燕妃!不过,他这个主张倒是十分厉害。一方面牵制了部族势力,另一方面又顺水推舟讨好了她这个母亲。看着耶律德光离去的背影,太后不禁感叹:尧骨的心思绝不是一般人能揣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