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霸王掠爱:燕云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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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冰冷的水珠顺着景君彦刚毅的面部线条滑过,汇由下颚处滴落。他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眼前石重珏焦急欲哭的样子,还有余光里耶律德光等人惊愕又带有仇恨的眼神,他清醒回忆起刚才自己鲁莽之极的举动……

用生命深爱过后的放手,人已经脆弱到了极点。加上也许是永别的分离,怎不叫人情绪泛滥?在某个适合宣泄的时候,一如这个所谓的宴会,沉稳如他还是犯了错。不想辩白,不想解释,景君彦知道错已铸成,后悔莫及却又无畏无惧。面对石重珏几欲看穿的眼神,他别开头。

“为什么要打人?为什么信口胡说八道?!”石重珏盈泪怒斥他。多希望这是个梦!难舍的分离竟无端引出这样难以收拾的残局。

屋内死寂得让人窒息。

“小姐……景少爷刚才喝醉了。一定是酒后胡说!”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小倩颤抖着解释,试图给予一点帮助。

耶律倍的死一直是耶律阮试图破解的谜团。倒底父亲当初是怎么死的,他曾经多次问过皇叔耶律德光,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耶律德光说他父亲是个知书达理、爱民如子的好皇兄,是为了契丹而死的,所以要他好好学习本领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耶律阮也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文韬武略样样得到耶律德光的赞赏。如今突然听到有人说父亲死于剑下,耶律阮感觉心被翻覆过来。“可是,他刚才分明说得很清楚!他说……我父亲耶律倍死于他的剑下!”

景君彦迎上耶律阮愤恨的眼神,一脸坦然。“是的,耶律倍是死在我剑下。”话已出口,大不了一死。

“我父皇带领大军攻打洛阳的时候,你和耶律倍根本不认识,哪里有杀他的动机?!”石重珏立即否决他的答案。

耶律德光仿佛要剐人似的盯着景君彦,锐利注视他所有肢体举动。醉酒吐真言,且不说景君彦为何喝醉和李胡纠纷,他刚才说皇兄死于剑下应该是事实!当初就曾怀疑,只不过没有足够的证据……原来是他!

审讯形势猝不及防。景君彦被石重珏反问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理由。“因为……当时我恨死了……”他瞟了眼耶律德光,微带迟疑的说,“恨死了契丹人。听闻耶律倍一直暗中勾结契丹意图问鼎中原……所以就下手杀了他!”说完心里涌上一份担忧,万一被他们怀疑受人指使怎么办?绝不能在珏儿面前泄露石敬瑭指使的!

“在场所有人都可以指证,景大人不是那种乱杀无辜的人!暗中勾结契丹?不知道景大人是听谁说耶律倍有谋逆之心的?”耶律德光冷凝的声音震慑人心,似乎要撕下景君彦所有的言语伪装。他根本是在砌词说谎!当时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除非有人指使……

景君彦厌恶的扫过耶律德光,转向石重珏。她担忧的脸上一副不可置信。对不起,珏儿……他不能说!如果他们知道是石敬瑭,不仅后晋……还有珏儿也会遭受牵连!吞咽了下,他回答:“无需别人告之,这件事众所周知。”

耶律阮刚要上前指责他,被耶律德光拦住。“既然这样,当时的后唐皇帝为何不早把他杀了?还等到你去下手?!”景君彦看珏儿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是石敬瑭指使他做的!完全符合当时的情况……当时末帝威胁如果不退兵就杀了耶律倍。他有点迟疑,石敬瑭肯定是怕自己真的那么做便指使景君彦杀了皇兄,让自己误以为是李从珂所为,怒而灭之。当时景君彦自恃是石敬瑭的未来女婿一定对其言听计从,殊不知被别人当成杀人工具。

“这个……我怎么知道?”景君彦依旧一口咬定。

君彦在说谎!她一看他眼睛就知道。可是为什么他要一种试图保护的眼神望着自己?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君彦为了她不受牵连自己独自承担?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杀了我父亲是事实!”耶律阮激动不已,挣脱耶律德光的阻拦,拔出佩刀冲到景君彦面前。“今天,我就要为我枉死的父亲报仇!”

“住手!”耶律德光紧紧扣住耶律阮高举的手腕。他和景君彦一样不能说出真正杀死耶律倍的人是谁。“当时吉刚找到你父亲的时候,他还没有死……当时的情形不像是被人刺杀!也许……其中有隐情。”

眼泪滚落,石重珏走近景君彦。“倒底是怎么回事?!你当时随军出战,怎么可能单独行动?是不是有人指使你那样做……”话刚出口,她立即恍悟过来。难道……是受父亲的指使?想到这里,她浑身血液都冰冻住。

景君彦双目睁然,珏儿她猜到了!“不是……”他毫不犹豫的否定石重珏质疑的目光。他绝不能承认,在珏儿面前。“我是想杀了耶律倍,只是没来得及动手……他自己就握着我的剑……自残了。”这是事实,却无法让人相信。他正对耶律阮说:“虽然不是我出手,但他的确死于我剑下。你要报仇……就动手吧!”

如果戳穿,父皇难辞其咎,后晋必会沦为大辽复仇的对象,中原浩劫在所难免!如果隐瞒,耶律德光一定不会放过君彦。当初祭奠耶律倍的时候,她亲耳听见他盟誓要将凶手千刀万剐!这一生她亏欠君彦太多太多,想保护却屡屡让他遭受痛苦,想厮守却一再辜负他的深情……所以,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君彦有危险!石重珏心乱如麻,双手成拳。

“如果你不去杀他,我父亲也就不会死!”耶律阮眼眶一湿,仇恨燃烧,对耶律德光说,“皇叔!难道你要放了这个人么?”

一语中的!耶律德光一怔。是啊!他难道要放过景君彦么?自己曾经对皇兄的亡魂发誓,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的……他冷冷的说:“阮儿,我不会让你父亲枉死的!”

“咚”的一下,石重珏心被粉碎,转头泪眼圆睁望着耶律德光。他……这是什么意思?真的要君彦抵命?!

耶律德光阴沉复杂的目光对上她的,他同样进退两难。真相是任谁都不敢轻易说出来的事实!要么引发战乱,要么景君彦替罪……“当初我在石府祭奠皇兄的时候就曾发誓,要严惩凶手!”要他放过真正的凶手石敬瑭,没有人可以给出合适的理由!而景君彦,即便不杀,也无法轻饶。虽然知道她会阻拦、会恨他,但现在必须要给耶律阮一个交代!

哀求无用……他终究还是不可能因为她放过君彦!耶律德光的表情只有报仇二字!于是,石重珏挡在景君彦跟前,面对耶律德光和耶律阮:“永康王如果要报仇,就先把我杀了吧!”

心狠狠被扎了一下,耶律德光死盯住石重珏。她不仅没有体谅他,相信他会将伤害减至最小,还以死保护那个男人!

“珏儿!你……”景君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怎么能连累她呢?“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无需为我牵连进来!”

“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苟活!”石重珏泪眼望着耶律德光,别无选择的威胁。如果他真的要君彦偿命,她死也不会原谅他!

“你说什么?”耶律德光无波的眼眸如黑夜般深不见底,低沉的语气让人不禁战栗。她可是刚刚发誓要和他生死相随的!现在就反悔要和另一个男人同死?!他还没有说要杀了景君彦。

石重珏感觉到他眼里的质疑和恨意,心一软,哀声说道:“我求你放过他!”

“皇叔!”耶律阮急了。

“吉刚!把永康王带下去!”耶律德光大声命令着,此时他要面对的不是如何处置景君彦,而是珏儿接下来的举动!吉刚连拖带拽将耶律阮拉走。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冷血嗜杀?”他低沉的质问,有不被了解和信任的哀伤。“你为其他任何事情求我都可以,但除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偏偏是景君彦?为什么他在珏儿心里重要得可以让她用生命挽救?

“他刚才已经说了……耶律倍的死是个意外。你为何还要允诺给耶律阮一个交代?!”除了以死相逼,她还能怎样?刚才她的威胁一定很伤耶律德光的心,否则他不会忽然暴怒。

“如果我一定要问他的罪呢?”他根本没想过要杀景君彦,但是现在他真的想试试。倒要看看她究竟会为这个男人做到什么程度!

“那么请你赐我和他同罪!”

耶律德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眼神寒冷如冰。“倒底……你要生死相随的人是谁?!”受伤了,无声无息的被她刺穿心脏。誓言和谎言怎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