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间,屋子里迎面扑来一阵阴冷。明明已经是夏天了,怎么会冷呢?可是她真的感觉冷,心冷。石重瑶灵魂出窍般走到桌边,一下子坐在凳上,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嫩绿色的缎布,绣着精美的花纹,她抓起针线盒里的剪刀挑开封口,捏出一绢丝帕,上面有她用红色丝线绣作的一首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她低低念着,哀伤的泪水滴落上头,化作浅浅的痕迹。这个荷包已经做好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机会也没有勇气送给景君彦,也许永远也不必送了。
在她的生命里,除了哥哥就只有这个男人。从那次捉迷藏开始,她的目光就跟随他左右。他的诚恳、大度、俊朗让她芳心暗许。可惜,本将春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想着想着,石重珏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个身影无声来到她房里,伸手轻轻拿出她手中的丝帕。石重贵看了后眉头紧皱,疼爱的看着妹妹。他一进来就看见她伏在桌上睡着了,脸上泪痕依稀。今天听说景君彦和重珏订亲的事情,他不放心重瑶,特地来瞧瞧。妹妹暗恋景君彦的事他早就知道,现在既然已经没有了希望,就要帮重瑶断了念头,不要再为这份无果的感情自我折磨了。“嘶”!他用力将丝帕撕碎。
石重瑶忽然惊醒,看见哥哥在撕着丝帕,急忙抢过来。“不要!”双手揪着破碎的丝帕放在心口。
“他已经快和重珏订婚了!你不要再作茧自缚好不好?!”石重贵转身关上门,朝她大声说道。他必须敲醒她,让她看清事实!
石重瑶看了一眼哥哥,酸楚的泪水扑朔扑朔滚下来。“我知道……”
“你既然绣了这个,为什么不早点送给他?”妹妹的个性他知道,什么都憋在心里。“你总是把感情藏起来,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如果你早点送给他,说不定人家早就喜欢上你了。”
“不是我不说,而是他心里始终只有重珏啊!”她痛哭出声。早就发现景君彦对重珏深情的眼神,让她怎么说出口?
“那你也要告诉他啊!你不说,怎么知道他的选择!”石重贵心疼妹妹的眼泪。从小他们就相依为命,他不忍看到她受到伤害。
“就算我说了有什么用,他还是不喜欢我。”石重瑶哭诉着,“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嫂你喜欢她?!”一时间口不择言的问出令哥哥难堪的问题。
石重贵一脸惊愕,像是被什么狠狠锤击了般,心很痛很痛。是的,他对冯小玉总是有种说不清的情愫,但是他一直将这份感情放在心底。有的时候宿命就是那样残酷,相遇的时候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别过头,无奈的说:“我对她……和你对景君彦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被牵错的红线。”石重瑶垂下眼睑,幽幽的说。他们兄妹注定只能看着心上人和别人成双成对。
没过多久,景家送来厚礼,算是正是下聘订亲。这晚,石敬瑭很低调的举办了订婚宴。景延广自是乐得合不拢嘴,今后儿子可以飞黄腾达了!订婚宴上,景君彦满面春风,不管谁敬酒都是一饮而尽,结果被宾客灌得酩酊大醉。席间,他偷偷离席想看一眼石重珏。
今晚皎月当空,银白的光照亮了四处。
珏儿,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未婚夫妇了!天知道他有多激动!景君彦踉踉跄跄的走向石重珏的房间,在回廊里遇到独自伤神的石重瑶。他睁开惺忪的醉眼,感觉眼前的人影在晃动,使劲一看,原来是重瑶。“重瑶,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他的声音,石重瑶惊慌的起身。“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别走!”景君彦一把拉住她,笑嘻嘻的说,“陪我说会儿话。重瑶,我今天真的好高兴。你知道么,我就快娶珏儿做妻子了!”他将她硬拉着坐下。
石重瑶急忙抽出被他拉着的手。他醉了,但是此刻她不想听他诉说订婚的喜悦。“君彦哥哥,我有点累了。我先回去休息。”说完她扔下满身酒气的他准备逃离。没走几步听到身后景君彦大声的呕吐,急忙回转过来。“你怎么样啊?要不要紧?”她拿出手绢替他擦拭嘴角,一边轻拍他的背。
景君彦眼神迷离的转头看着她,露出异样的神采。“珏儿?你来了!”他呵呵的笑着,一把抓过石重瑶搂在怀里,埋首她的黑发间,“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石重瑶僵直了身体,心里咚咚敲鼓。他误会她是重珏了,而他竟然抱着她!第一次被他抱着,让她舍不得离开。他浑浊的酒气在她耳边诉说着对别人的爱恋,宛若一把刀在心头戳着。她一下子清醒,虚弱的想要挣脱他,“我……不是重珏。”
景君彦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解释,还以为是珏儿。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感觉那里变得火热。“你今天好美……”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笑着吻下去。
轰!石重瑶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竟然吻了自己!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英俊面孔——他正专注的吻着她。浓重的酒味从他嘴唇传来,她想推开他却被反手钳制在身后。开口想辩解,反而让他的舌轻易进占。她流着泪让他予取予求的吻着。不!他的热情不是因为自己!她不是重珏,她不要当替代品!奋力挣扎出他的掌控,石重瑶捂着嘴逃离。月光下,碎裂的心洒了一路。
“你干什么?!”刚好路过的石重贵看到妹妹哭着挣脱出景君彦的怀抱,猜到他一定醉酒乱来。上前就是一拳。
景君彦被打到在地,些许有点清醒了,他奇怪的看着对自己动粗的人:“重贵,你干嘛?”
“你刚才干什么了!”石重贵一把揪起他,咬着牙问。
“我……遇到珏儿,然后亲了她。有什么不对?她是我的未婚妻啊!”景君彦抬手摸了摸嘴角,有血腥的味道。
“你!我让你清醒点!”他家伙醉醺醺的竟然强吻了重瑶,还一脸的无辜!石重贵气愤的将他拉到园子里的水池边,一把将他的头摁向水里,然后拎起来怒吼着,“你竟然强吻我妹妹!如果你不喜欢重瑶,就不要去招惹她!”
景君彦被冷水呛了几口,彻底清醒了。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对重贵的话不明所以。“重瑶?”他刚才吻的不是珏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