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巴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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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进军墨西拿与“打耳光”风波(1)

1 墨西拿作战中的巴顿

巴勒莫战斗使巴顿举世闻名,从战术角度上讲这是机动战役的典范,巴顿不愧是坦克作战专家、美军坦克兵种的创始人之一。在这次战役中他合理地使用了坦克,步坦协同几近完美。在进攻中先将坦克滞后,使敌军搞不清坦克将用于何处,而当步兵在进攻正面打开突破口时,坦克群便蜂拥而入,采取远距离大纵深攻击,直接占领敌后方战略要点或迂回敌后切断敌军退路,这样坦克军就犹如一把利剑,直指敌人心脏,能够以极小代价取得重大战果。

对于巴顿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艾森豪威尔在回忆录中这样评价:“他的迅速行动很快使敌人只剩下墨西拿一个港口;它挫伤了庞大的意大利军队士气,并且使巴顿的部队能够由西部进攻,以打破东线的僵局。”

这样,墨西拿便成了整个西西里战役中的最后的一个争夺焦点。8月,巴顿率第7集团军挺进墨西拿,希望能早日拿下这个港口城市,从而使西西里战役早日结束。7月31日,巴顿下达了如下进攻命令:布莱德雷将军指挥的第2军包括第1师、第3师和第9师予以增援,从圣斯蒂劳诺—米斯特雷塔—尼科西亚一线沿113号和120号公路发动主攻。

墨西拿位于西西里岛东北部尖端,北部是第勒尼安海,东南部是伊奥尼亚海,和意大利本土只隔一条狭窄的水道,即墨西拿海峡。西西里敌人的后勤供应几乎全部来自这个港口。盟军一旦攻取,则可扼住敌人咽喉,使之陷入绝境。敌人对盟军的意图也很清楚,于是迅速集中兵力以阻止英军继续前进。西西里东北部是一个多山的地区,地势崎岖不平,易守难攻。德意军队每撤退一步,战线就缩短一些。只要部署少量守军就足以抵挡一些时日。驻守该地区的是德军第15装甲师,该师是希特勒亲自指定防守西西里最后一个港口的精锐之师,这个师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能够利用有利地形和饱满士气进行有力反击。英美联军遇到了强有力的抵抗,英军被阻于埃特纳火山下,停留在卡塔尼亚平原上的英军受到瘟疫的袭击,减员惨重。在德军寸土必争的抵抗下,巴顿的第7集团军推进缓慢。随后一周内战况的发展也许是这位相信速度就是优势和战斗力的将军在这场战争中第一次遇到的不妙情况,用焦头烂额来形容这位“血胆将军”此时的境况一点也不为过。

麻烦是从8月1日开始的,当时艾伦将军率领的第1师已果敢地插入塞拉米和特罗依那之间的荒芜地带,夺取特罗依那这一德军抵抗中枢是巴顿精心策划的一招。艾伦第1师由南翼推进迅速攻克塞拉米,由南部攻打特罗依那;第3师按计划沿北部海岸东进,以实现南北夹击夺取战略中枢的战役意图。第1师前进迅速,先头部队已进入该市近郊,这时,顽强的抵抗开始了。

日落时分,布莱德雷向巴顿报告:“艾伦遇到强大反击,被迫返回原地。特罗依那远比我们预想的坚固,德国佬在拼命抵抗。”

又是在8月1日这一天,德意联军给了盟军另一个有力回击。凌晨4时,轴心国空军空袭巴勒莫海港,轰炸造成的大火将全城照得通亮。美军舰只损失一小部分,一艘军火船中弹爆炸,幸运的是运输舰安然无恙。

8月2日情况依然不妙,特拉斯科特报告说第3师由于误入雷区前进速度减慢。布莱德雷报告说一切包围和攻占特罗依那的努力在德军日益顽强的防御面前宣告失败。米顿尔将军报告说,他所属的第45师在第勒尼安海边的圣斯蒂劳诺前受阻,由于地形险恶,无法进行有力攻击。

8月3日战况仍无转好的趋势,巴顿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僵持局面,他将前线司令部建在第10师指挥所附近。然而在第1师的所见所闻使他目瞪口呆。师长艾伦和副师长罗斯福之间产生了个人纠葛。艾伦将军个性很强,但慢吞吞的指挥作风和抗上的脾气常使巴顿生气。罗斯福将军是罗斯福总统的儿子,也是位个性很强的军人,他平易近人和有人情味的作风深得士兵喜爱。两位将军在第1师各有一群拥护者,两者之间出现了不必要的矛盾冲突,加剧了第1师的混乱。而且,在两位将军的溺爱下,第1师官兵产生了居功自傲,不愿服从命令的情绪。巴顿陷入深深的忧虑之中。

更令巴顿焦急的是,自实施进攻以来,第7集团军遭受损失惨重,巴顿的每个师几乎都有严重减员现象。因为没有军官替补,只能由军士充任基层指挥官。在巴顿看来,每一个士兵都是一股战斗力量,在得不到补充人员的情况下,每伤亡一个士兵,都会使人感到心痛,更使巴顿感到烦躁不安。

第二天巴顿一直都在前线巡视,现在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盟军内部各集团军的进展情况和北部德军的拼死抵抗所吸引。时至今日,特拉斯科特将军的第3师第15步兵团仍未能强渡富利安诺河,第1师也未能占领特罗依那。英军在蒙哥马利率领下加速向卡塔尼亚进军,已渡过了萨尔索河,正在向北追击赫尔曼·戈林师。

尽管巴顿表面平静,然而参谋人员已经觉察出他在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压力,用罗斯维奇的话说:这位将军就像高压电线一样,一旦超过负荷,就会出现颤抖和嗡嗡作响。因为在巴顿的心灵深处,蒙哥马利将军是美军的精神上的竞争对手。战争造就英雄,巴顿和蒙哥马利都被这场战争铸造成美国和英国的民族英雄。西西里战役打响以来,这两位各自国家军队的杰出代表既成为并肩同法西斯敌人作战的盟友,同时两人之间也进行着一场暗中的较量。而且,巴顿还把墨西拿战斗看作是英、美两国军队的重要竞赛,不管出现什么困难,遭遇何等伤亡,美军必须获胜,只有这样,才能扭转世界对美军的看法,也才能证明,美利坚的军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军队。同时作为美军将领,以胜利来回报自己的国家是他义不容辞的天职,他必须也只能这样做。巴顿要在西西里战场上,在争夺墨西拿的战斗中,证明美军是伟大的军队,他是一个伟大的军人,以实现他一生的梦想。

8月初美军不仅未能够突破德军设置的防线,反倒遭到重大伤亡,战役计划难以按时完成。更重要的是蒙哥马利已经取得重大进展,如果美军战况仍无好转的话,美军就得为未完成战役任务受到世界的指责,他巴顿就注定成为这场竞争的失败者。

巴顿不能忘记,艾森豪威尔将军曾来到巴勒莫,在巴顿华丽的宫殿会晤了他,并同战地记者进行了交谈。记者曾提醒艾森豪威尔将军,他曾在不久前告知他们:“两周之内也许可以解决战斗。”艾森豪威尔笑着答道:“我是一个天生的乐观主义者,显而易见,时间要比我们预计的稍长一些。”

摆在巴顿面前的情况是,虽然他曾彻夜不眠地考虑扭转战局的方案,但是却找不到任何圆满解决的办法,美军仍然在德第15装甲师的防线前一筹莫展。巴顿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现实:是自己,拖了盟军的后腿。

2 打耳光事件

前线的战斗仍然没有起色,巴顿陷入深深的苦闷之中。

每当巴顿感到有必要振作自己的精神时,他总是去附近的医院看看。这倒不是他多么喜欢医院,巴顿讨厌医院,自己就很少去医院就诊。但是战争期间,巴顿总是尽可能地下医院去看一看。一方面,他把看望伤病员视为自己的工作内容和义务,并认为他能给予伤员以心理上的安慰,使其多少减轻一些痛苦。另一方面,他总是认为,战场上负伤是英勇作战的标志,巴顿从他们身上,不断地受到鼓舞。在野战医院里,他总是以亲切温柔的语气与伤病员交谈,慰问他们,从一个病房走到另一个病房,从一个病床走到另一个病床。每到一个病房,巴顿都要停下来作番演讲,内容绝无重复之处,听者无不感到振奋不已。每当巴顿看到阵亡将士的尸体,他总是感到自己没负一点伤简直是一种犯罪。他觉得他应对每一名士兵的阵亡负责。在这种心理的驱动下,他往往做出异常的举动来。人们清醒地记得,有一次巴顿来到一张病床前,一名战士带着氧气面罩,呼吸困难,已经失去知觉,他默默地脱下钢盔,跪下,在病人的枕头上别上一枚紫心勋章,探身在奄奄一息的士兵的耳朵旁嘀咕几句,然后站起来立正。病房里无一不感动得流下泪水。

相反,对于那些临阵脱逃、胆小怕死的士兵,巴顿便冷酷无情,毫无怜悯之心,甚至到了嫉恶如仇的地步。在巨大的战争压力下,性格有严重缺陷,情绪易走极端的巴顿的“打耳光事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8月3日,巴顿亲临前线指挥,在特罗依那,他同艾伦将军的第1师士兵混在一起。巴顿曾对布莱德雷说过:“我是美国军队里最会在别人屁股后面推一把的人。”然而,巴顿在此却无法显示出鼓舞和激励部下的能力,所见所闻令他目瞪口呆。如今的第1师已不再是前两次战役的样子,纪律松弛,不守规章,感情冲动,在过去的战绩簿前自命不凡,对目前的逆境却又产生自怜情绪。巴顿从布莱德雷那里听到过该师领导层内部纠葛的事情,却没有料到消极厌战情绪蔓延到此种地步。更有甚者,巴顿又听说越来越多的人由于厌战而泡医院。这也许是一种神经官能症,对此他既不理解,也不同情。他在日记中写道:

“如果让士兵们认识到患了所谓‘战斗疲劳症’的人大部分是想偷懒的话,他们就不会同情他们。那些说自己患了‘战斗疲劳症’的人,是在逃避危险,并使那些比他更能吃苦的人不得不去面对危险。如果士兵们取笑那些开始患‘战斗疲劳症’的人,他们就能防止这种行为蔓延开来,同时也挽救了想用这种方法开小差的人,使他们在后半生不致因此感到耻辱和悔恨。”

更令巴顿担心的是,伤亡已经使前线留下缺口,而这显然与他所面临的困境有本质的联系。这些士兵离开了战火纷飞的特罗依那前线,使原本伤亡减员严重的各团更是具有重大影响,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方面。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以前战绩辉煌,巴顿颇为倚重的第1师内部。

8月3日,巴顿在通向米斯特雷塔的路上发现了指示到第15后送医院方向去的路标。“米姆士中士,把车开到第15后送医院去。”巴顿说道,一边看着路标的木制牌,心里暗自想:“第1师那些泡病号的兔崽子们到底有多少?”

巴顿的车拐过崎岖陡峭的山坡,驶进设在林间空地上的前方医院。第15后送医院是一所典型的设在帐篷里的临时医院,原来隶属于第2军第51卫生营。曾随该军参加过突尼斯的战斗,后来又转战到西西里,是支纪律严明医术精湛的医务队伍。当米姆士中士开车载着巴顿通过临时搭起的门来到医院主管利弗中校办公的帐篷时,该医院一切井井有条,符合巴顿最严格的标准,因为大家对他在突尼斯搞的那套严格的军纪统治记忆犹新。巴顿感到十分满意,刚到时的愤恨情绪减少了。

巴顿在帐篷里同伤员进行了热情洋溢的谈话,同时也辨认出这些伤员是正当的病号,因为大量的绷带说明了这一点。巴顿的心情明显好转。

当巴顿正要离开帐篷时,看到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漂亮小伙子蹲在包扎所附近的箱子上,身上没有一条绷带,显然他没有受伤。巴顿回头看看帐篷内伤势垂危、遍身渗透血浆的伤员,又看看这位容光焕发的士兵,强压怒火快步走上前去。士兵也恶狠狠地盯着走近的将军。

“查尔斯·赫尔曼·库尔,军号35536908,二等兵。”巴顿询问过身边的护理人员后接着说:“你他妈的在这儿晒太阳吗?为什么不上前线?”

“我觉得自己忍受不了。”士兵倔强地答道。

于是,巴顿在那个士兵面前摆出了气势汹汹的架势,骂他是令人恶心的胆小鬼,然后用手套打他耳光。士兵往后跌倒。巴顿抓住他的脖子将他踢出了帐篷。

“不要你这个狗东西,我不许像你这样的胆小鬼混在这里败坏军队的荣誉。”巴顿怒气冲天,大声喊叫:“中校,审查这个人,你马上把他送回前线!”巴顿转过身来,面对着躺在地上的库尔:“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要回前线去,马上!孬种!”

在场的医护人员对将军的失态行为感到极度震惊。库尔立即被送到病房特别护理,余怒未消的指挥官则被劝回指挥车,一俟巴顿离去,医护人员立刻给库尔验血,结果表明,库尔体温39度,慢性腹泻,患有疟疾。

巴顿这次犯下了一个莫大的错误。

好在库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在第二天给父亲的信中提到此事,“将军昨天打了我一个耳光,踢了我的屁股,还骂了我,我不知道这件事结果会怎样,但你来陪我时,就不要提这件事了。”在米沙瓦卡的库尔一家人真的像查尔斯嘱咐的那样,未再追究此事。他的父亲也是这样说:“我对巴顿将军没有个人成见。”

也许大家认为将军的失态是情有可原,总之不管医务人员,还是库尔,以及库尔的一家都没有追究这件事,仿佛事情到此为止了。巴顿也没有将它当回事儿,只是在日记中写道:“我遇到一个胆小鬼,我把他赶出了医院。”

8月5日,巴顿向高级军官发布了一份备忘录:

“我注意到,有极少数军人借口神经衰弱,不能打仗,擅自去住医院。这些军人是懦夫,毁坏部队的声誉,丢指挥官的脸,他们毫无良心地让指挥官去经受战争的危险,而他们自己却把医院当做避难所。你们应该采取措施查明,凡属这类情况者,不应送往医院,而应在本部队处理,对那些不愿意打仗的人员,应以临阵脱逃罪交军事法庭审判。”

以上及巴顿关于此事的口授记录都交由柯德曼上校保管,后者是他的副官,负责日记的保管和编辑,这些就成为巴顿一生中最可悲的一段时期的首批文字记录。他将为此付出代价。

巴顿的这记耳光只不过是那些日子里他不能控制自己的冲动的第一次发作,事后巴顿仍未意识到自己错在何处,他并未感到懊悔和忧虑,结果不出一周,由于战场上出现了出乎意料的困难,巴顿的紧张情绪再一次接近崩溃,第二记耳光又在另一所后送医院打响了。

战局并未好转,敌人按预定方案边打边退,第1师似乎在被敌人牵着鼻子打来打去。巴顿目前对艾伦的印象糟透了,甚至认为是艾伦第1师使他倒尽了霉。于是,巴顿决定启用北翼的第3师作为主攻力量,沿海岸路线经圣阿加诺、布罗洛一线直捣墨西拿,切断德意军队的供给线和退路,一劳永逸。但是德军已控制了该路线南侧所有山脊,居高临下,占据有利位置,第3师无法由陆路通过。巴顿决定冒次风险,命令特拉斯科特进行两栖登陆战。登陆时间定为8月11日。

8月10日,第3师接近布罗洛,预定在布罗洛同伯纳德中校的海上登陆部队会合,但是特拉斯科特的前进速度不够快,无法按时抵达布罗洛,于是会同布莱德雷恳求巴顿推迟一天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