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巴甫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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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走向巅峰(2)

谢拉菲玛带着活泼的沃洛佳回来了,她思念丈夫,思念彼得堡。她很高兴,因为工作总算上了轨道。巴甫洛夫也是心情舒畅。一切很顺利。但是,生活中常常出现这种情况:痛苦伴随欢乐。他原对托姆斯克大学寄与了很大希望,但突然杰利亚诺夫部长任命的不是巴甫洛夫,而是韦利基博士。有什么可说的呢?用什么来表示自己的痛苦呢?他只好两手一摊。但谢拉菲玛却咽不下这口气。

“应该去找杰利亚诺夫,怎么不任命你这个大家公认的学者去托姆斯克,而任命那个无名小卒韦利基!”

“他怎么是无名小卒?当年我和他是同一个导师齐翁的学生。”

“我的天,你和谁没有一起工作过!这没有任何意义。你应该去声明,为了进一步研究你需要一个个人的实验室。”

杰利亚诺夫任命韦利基的决定不仅激怒了谢拉菲玛,而且激怒了巴甫洛夫的朋友和同事们。在《医生》报上出现了一篇为他鸣不平的文章。

“我们完全不想涉及韦利基教授的学术贡献问题。我们只是为没有任命原计划任命的科学院生理学教师巴甫洛夫担任这个教研室的工作而感到痛心和遗憾。医科大学生理学必须由这样的人来讲授,他了解未来医生所应具备的一切条件。巴甫洛夫教授早就被公认是俄罗斯优秀的生理学家,在担任教研室的工作方面,他具有特别有利的条件:他不仅是一位医学博士,而且是一位自然科学候补博士。除此之外,多年来,他一直在博特金教授的诊疗所中工作并给了别人许多帮助。因此他对于临床的需要了如指掌。”

经济的窘迫,西伯利亚大学任命的中辍,实验室的紧张工作,繁重的课程,使巴甫洛夫的神经十分衰弱,他陷入一种摆脱不掉的意识,认为自己患了一种可怕的不治之症。好几天他都挺了过来,竭力不让妻子看出来。但终于有一天他的神经再也支持不住,从医院回来,心情极度忧郁,径直走进书房,木呆呆地坐了一会就脸朝墙壁躺下睡了。这当然逃不过谢拉菲玛的眼睛,她坐在他身旁,抚摸着他那已开始发白的浓密的头发,轻柔地问:

“你怎么啦?”

他立即跳了起来,满怀痛苦和恐惧,痛哭失声:

“我得了不治之症。这太可怕了。我得了重病。”

“什么病?”谢拉菲玛恐慌起来。

“我不知道……但的确是重病。”

“应该去看医生。”

“没有人能治!没有人能治!”

“老天爷!”谢拉菲玛恭恭敬敬地画了个“十”字,“不,你没病,你不过是太累了。我可怜的伊万。还有那个托姆斯克大学,办事太不公平……”

“不要再提起这桩屈辱!不再提了!”巴甫洛夫叫了起来。

“好吧,不提,再也不提了,但也犯不着这样悲观失望呀。你也得为我们想想,沃洛佳多么爱你……”

小男孩站在一边,紧张地注视着父母的谈话。父亲很少抚爱他——他总是忙忙碌碌,为事业而操劳。所以他那极其少有的抚爱就显得无比珍贵。听到母亲的话后,他扑向父亲,紧紧贴着他,哭喊起来:

“你没有病,你很健康,很健康!”

巴甫洛夫拥抱着儿子哭了起来。

“是的,你很健康。我们到妈妈那儿去度夏吧。到那里你休息一阵,一切都会好的。”谢拉菲玛急切地说。

“对,对,我是累了,太累了……我是个失败者,我应该当一个农民,我何必搞什么科学,何必呢?”巴甫洛夫双手抱着头呻吟起来,像一个极度消沉的人。

看到他那痛苦的样子,谢拉菲玛和儿子也哭了起来。

5 “当然去彼得堡!”

领导军医学院药理教研室是巴甫洛夫多年来的梦想,这个梦想到1890年7月才得以实现。但这个梦想的实现也不是一帆风顺的。索科洛夫教授推荐自己的候选人副教授波波夫担任这一职务,竭力排斥巴甫洛夫,宣称会议选举一个没有药理学专著的生理学家主持药理学教研室是对学院规章一系列条文的破坏。

“因此,我认为推选巴甫洛夫先生担任药理学教研室编外教授是荒唐的!”这就是他的结论。

巴甫洛夫曾怀疑塔尔哈诺夫会以小人之心搞个人报复。但这次证明这样怀疑是不对的。瞧这次他的发言:

“尽管我尊敬索科洛夫教授,但我不能不对他斥责我们‘荒唐’表示惊讶。请允许我把事实说明一下:我们推荐巴甫洛夫担任药理学教研室编外教授,首先考虑的是他的著作恰恰是在药理学方面有很大价值。我可以专为索科洛夫教授将它们再次一一列举出来,不过这在推荐书上已开列明白。除此之外,在巴甫洛夫直接领导下,博特金医院的试验室完成了14篇直接与药理学有关的论文。我认为,我提出的论据足以驳倒对上次会议选举结果提出的疑义。”

接着发言的是马纳谢因教授。他完全同意塔尔哈诺夫的发言,并补充说,巴甫洛夫具有广泛的自然科学知识。这也是一条对他十分有利的论据。

学院院长贝科夫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不喜欢自己通过的决议又被人否决。

经常是这样,倒霉的事来了,你只好敞开大门。但有的时候却又是好事接踵而至。

“真像俗话所说:绝处逢生!”巴甫洛夫微笑着说:“一下子来了3个邀请:托姆斯克大学,华沙大学和军医学院。我上哪儿呢?托姆斯克,华沙还是彼得堡?”

“当然去彼得堡!”谢拉菲玛叫了起来。生活已经把她磨炼得比较实际了。她接着说:“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另外租一间适合你身份的房子。我想应该是一座二层小楼,有向阳的落地窗,正门有门廊。终于我们能过得像个人样了,我早就等待着这一天了。”

“对对,一定要照你的办,”巴甫洛夫附和说,“我还从来没对你说过,但是我很早就幻想有一套空气新鲜、光线充足的住宅,有一套明亮的大房子是多么幸福啊。”

“我一定会找到这样一所房子。”

“啊,这一切多么美好!主要是我有自己的实验室了,这和博特金的实验室可大不一样了。不,不,不能抱怨博特金的实验室。虽然里面狭窄,设备简陋,但我却要感激它,它使我获得这么大的益处。在那里我也完全是独立的。独立对于做学问来说真和空气一样重要啊。为了这一切我要感谢博特金!在他的实验室里我专心于科学,不必为人际关系问题分心,这就扩大和加深了我生理学方面的思路。是的,把自己的思路提供给别人,同时也丰富了自己的知识。除此以外,还有和博特金的会面,可惜这种会面太少了。无尽无休的忙碌……算了,贫穷所带来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从现在起,我们有足够的资金了,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想做什么试验就做什么试验,我可以给学生讲课。这大概就是叫做幸福吧,啊?”他看着妻子的脸,她的脸显得这样美,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他用手托起她的脸吻了起来,这使儿子大为开心。他想抱着她在地上转圈,但谢拉菲玛举起手指头警告他,她又有孩子了。

6 有了自己的实验室

1890年12月的一天,奥尔堡登斯基亲王邀请巴甫洛夫,说有“对祖国至关重要的事相商”。

“你现在所在的大楼,”亲王对他说,“就是未来的实验医学研究所。你自己也明白,光有一些墙壁是不够的。我请梅奇尼科夫担任所长。很遗憾,他由于工作忙没有同意。所以我决定成立一个委员会。为此目的我邀请了生理学家兼毒物学家安列普,细菌学家阿法纳西耶夫,生物化学家佩尔,皮肤科医师施佩尔克。我恳切地请求你,巴甫洛夫,以一个生理学家和药理学家的身份来参加我们的委员会。你也知道,俄罗斯的城市——包括彼得堡在内——的医疗水平是多么低。痢疾、伤寒、霍乱及其他流行病不仅在工人区蔓延,而且很遗憾,它们还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作为一个近卫军司令,我感到特别触目惊心。所以这个研究所的基本任务就是研究细菌学和传染病方面的问题。”

“我完全同意你的设想,”巴甫洛夫说,“但我想,你的研究所不能只限于研究。据我所知,你希望你的研究所成为世界上第一流的。这样的话,它的主要作用应该是进行试验。”

“我决不否认这一点:除此以外,我建议你领导生理学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看看你的实验室。”

巴甫洛夫笑了,奥尔登堡斯基提议要他去看看他的实验室,已经是他的实验室了。他愉快地跟在他后面走去。

这是座整洁明亮的大楼,包括手术室、饲养试验用狗的专用建筑,作动物试验的房间。

“好极了!”巴甫洛夫由衷地赞叹。“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好的条件哩。”但是,正如他往常一样,理智马上战胜了感情。“不过要作广泛试验,这还是不够的。我请求你扩大实验室。生理学是一门有伟大前途的学科,只有扎扎实实地研究神经活动,我们才能使人类摆脱许多迄今为止的不治之症。”

“如果你同意参加组织委员会,并领导生理学部,那么,以我这方面,不会对你的方案无动于衷的。”

他们分手时,彼此都很满意。

“方案”,是的,是的,“方案”。巴甫洛夫在回医学院的路上满意地想着这个字眼。实验科学研究所创办得多么及时!应当感谢奥尔登堡斯基这位支持者!但是何时才能从部里得到足够的津贴呢?任务真是艰巨呀。还有多少科学上的空白!面临的工作是何等的复杂,又何等宏伟啊!

药理学教研室位于军医学院自然历史研究所大楼里。大楼在尼热戈罗德街和涅瓦滨河街的交叉角上。教研室占4个房间,其中光线最好的是一间用来做精密试验的。它通过一条小小的过道与其他3间各有一间窗户的房间相连。这些房间是教授办公室、手术室和储藏室。储藏室也兼做手术后的狗的护理室。一条狭窄的楼梯从实验室通向地下室,地下室较明亮的房间里饲养着家兔,而狗则在较暗的房间里饲养。还有一间是给工友住的。

试验的设备不够,条件比博特金实验室只是稍好一点,但无论如何,到底是他自己的实验室。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每天在教研室的实验室里度过许多小时,在手术室里忙碌,观察插上瘘管的狗的情况。那间不大的实验室不久以前还是一片寂静,晚上窗户里也从未有过灯光,而现在试验从清晨到深夜,有时彻夜都有人在工作。

学院学生的药理学课程也作了改变。他略去了药物各自特征的那些无数细节,增添了药物的生理学特性分类。这就使得医生必须了解的大量知识系统化了。学院的工作已够他忙的了,同时还要领导实验医学研究所。

又过了一些时候,实验室的生理学部都充满了一阵阵的狗吠声。在所有房间的木栏里都是些不同毛色的狗。巴甫洛夫和往常一样,满意地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观察着研究工作的进行情况。添了许多助手,他们都是些没有经验的新手,他们会越来越频繁地向他求教,以便以后出去的时候获得博士学位,最后成为大学者、科学院院士。当然,不是全部都离开的,也有一部分人会留下来,终生和他一起工作。

“消化道是一个复杂的化学工厂”,巴甫洛夫对他的助手们讲,“进到里面的原材料要通过长长的一系列加工部门,以便进行机械的,更主要的是化学的加工,然后,通过无数的旁门进入身体的各个商店。我们必须认识这个过程。没有谁来帮助,没有谁来指点,我们是先行者。”他转向他的助手希任说:“把动物准备好。”

现在已经是在试验医学研究所了。旁边站着一个新来的年轻助手阿诺欣。几天以来,他已经熟悉了实验室,读过巴甫洛夫全部研究成果。现在他正等待着巴甫洛夫开口。

所有年轻助手都必须进行的“观察”阶段,是巴甫洛夫卓越教学才能的表现。这可以使他能在有志于做这种工作的人中进行自然淘汰,同时也减少他们自己在选择生活道路方面的错误。

“看好了吗?”巴甫洛夫专注地看着阿诺欣的眼睛问道。

“是的。”他的目光诚恳而且开朗。

“这就是说,可以干活了。你的狗准备好了吗?”

“狗的情况很稳定,可以开始试验了。”

“好极了!”

他的欣喜不仅是因为阿诺欣一切准备就绪,还因为有趣的工作越来越多。通过在活的机体上进行试验,越来越多的新东西展示了出来,还需要成百的助手。唉,实验医学研究所的生理学部还是太小了,但是这没有关系,奥尔登堡斯基答应过扩大实验室的,我们能得到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拒绝他那荒谬的想法——同意和他去参加招魂会。

“你会看到一位出色的招魂师,这样,你对这类奇迹的一切怀疑定会土崩瓦解,他会迫使你相信灵魂的存在。”

“谢谢你。(而他脑子中想的是:“见鬼,我现在顾得上这些吗?现在每分钟都极其珍贵。你是这么聪明,怎么还相信这套鬼话。”)但是不管他是一个多不寻常的招魂师,我也不会相信的。”

“我相信你会改变态度的。”

“不会,不会的,我根本不想被蒙骗。我与招魂术,也就是相信灵魂存在,是水火不相容的。”

“我相信,你会震惊的。”

“奇怪,为什么奥尔登堡斯基如此坚持呢?”巴甫洛夫想。“仅仅是向我炫耀那个不寻常的招魂师吗?当然,他的意思是这样,可是目的呢?为了迫使我相信灵魂的存在?灵魂,精神,唯心主义者——都是相互联系的东西。对,对,他邀请我的目的不只是要我震惊,而是要侮辱我的科学研究的唯物主义基础。”

“那好嘛!如果要我吃惊的话,我就去吧。但我相信,这是一次例行的招摇撞骗术。”

7 招魂会

奥尔登堡斯基把巴甫洛夫带到了自己家里。在一个不大的客厅里已坐了20来个身居高位的官员和将军。他们穿着军服,佩着勋章和绶带。而巴甫洛夫连工作时穿的上衣都没有换就来到了这里,这使他在这一些耀眼的华服中显得那么灰暗,那么格格不入。

客厅中央摆着一张椭圆形桌子,是准备招魂活动用的。身材和面庞像土耳其人的招魂师在厅里走来走去。两个金发姑娘,正如巴甫洛夫所看到的,寸步不离地紧跟在他身边。

奥尔登堡斯基把巴甫洛夫带到招魂师面前,招魂师闪着眼珠外凸的眼睛,叫了起来:

“哦,你是个天才!我看得出,你是个天才!”说着就走开了。

“你瞧”,主人说。“你还不相信他的洞察力!他一看到你,就判断出你是怎样一个人。”

“这有什么稀奇!他看到周围的人都穿着军服,戴着勋章,只我一个人穿得这么普通,这就说明,邀请我总是有些别的原因。除此之外,你又对我这么关照,我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洞察力。至于他称我‘天才’,这有什么,这丝毫没有什么危险。谁听了都会感到高兴的,谁也不会和他计较的。”

奥尔登堡斯基邀请大家围桌就座。巴甫洛夫在客人中找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走过去,作了自我介绍,然后说:

“我不信招魂术,我也劝你不要相信这个穿黑衣的先生。我很希望你坐在招魂师的左手边,而我坐在右手边。不让那两个姑娘坐这两个位子。灯一灭,你马上抓住招魂师的手,不让他作什么动作,我同时抓住他的另一只手,好吗?”

他们这样做了。两个姑娘要求他们坐到别处去。但招魂师对她们说了几句话,她们就站在招魂师身后去了。

灯灭了,巴甫洛夫马上抓住招魂师的手。招魂师起初一动不动地坐着,后来就竭力把手腕挣脱出来。但一切徒劳,巴甫洛夫手劲大得可怕,这也怪不得,他的父辈都是些拳斗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