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走近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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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国共内战的日子(2)

05人民解放军枪口下脱身

四平以铁路为界,分东西两区,西边叫道里,东边叫道外。

道里是日本人遗留下的有坚固工事的新市区,陈明仁的三个师,被人民解放军歼灭了两个,他以自己剩下的一个师防守在道里:道外是旧市区,难防守,石觉率领自己十三军的第五十四师防守。陈明仁推断:石觉的部队抗不住解放军,告急之时难免退人道里,于是,他警告五十四师的师长宋邦伟:不准西越铁道,否则予以射杀,陈明仁算错。人民解放军首先突破的是他七十一军的防线,陈明仁利用车站内存的黄豆做沙包,并遍地洒黄豆,仍未能抵住人民军队的攻势,他的防区被人民解放军攻陷,率残部进入铁路东的道外。宋邦伟垂死挣扎,担负起两区防守,国共两军面对面进行肉搏,历时+一多天,国民党的新一军、新六军、五卜一军赶来增援,内外夹击人民解放军,四平又落到国民党守军手中。撤换了陈明仁之后,最终仍没有扭转国民党军失败的命运。

为解放四平,1948年3月,人民解放军三打四平,发起了五次攻势,国民党部队顽固抵抗,从城中向外打,老百姓夹在中间,逃亡于两军的阵前,进退无路,至今,在四平市周边的一带乡村还流传着“四平战”给人民群众造成的灾难的传说:拖儿带女的母亲,跑不动了,想把包袱丢了,顺手便把孩子当做包袱丢在井中,夹着包袱跑了好远,想奶孩子,才发现怀里抱的不是孩子了。有的跑不动了,或跳井,投河,或撞树自杀;四平市西部的辽宁省昌图甲安堡乡如意村,距四平市五十多华里,70年代平坟,平了一片国民党新一军的坟地,挖出一枚蔡姓的私人章。五十多岁的支部书记回忆说:“国民党的新一军·全是军校学生,穿的好,一个个白胖白胖的,没打过仗。解放军说:‘吃菜要吃白菜心儿,打仗要打新一军’,这块死的都是国民党新一军的人”。当年,四平的天桥上面和大马路面,国民党军队洒上黄豆,解放军冲进来,踩在黄豆上,不打自倒,城里城外,处处是战场,地地有死倒,战斗结束了,拉死人的大马车,把死者像装柴禾捆一样,一车一车往车上装,用大傻绳拢住,无以记数的大马车,一辆接一辆地昼夜不停地往四平街外拉,足足拉了一个多月。那悲惨的战后情景,简直到了不堪言状的程度。

战争是无情的,丧生于枪口下的生命,以流血之躯呼唤和平,活过来的人,以声泪控诉战争的残酷,告诫后人耍化剑为犁。

1948年农历二月二日,龙抬头这一天,响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枪炮声,四平北山发来的一排炮弹把国民党的军事摧毁,一排排建筑物如海浪般飞溅、倒倾;夜里,市内,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不时地发出信号弹,城外解放军炮弹准确无误地射向目标。

梁肃戎和省党部的委员已疏散到几个据点,此时他和几名委员躲在省立医院地下室,心里担忧着自己的命运,也在担忧着寄居在友人家中的母亲、太太及三个孩子。

渐渐,枪声稀了,炮声停了。

经过两三天的炮击,冷丁静下来,觉得有些反常。梁肃戎对地下室的几个人说:

“我上去看看。”他走出地下室,满目焦烟,国民党的伤兵在街上爬着哀号,尸体遍地,共产党的部队已冲进城中,纷纷地向他们认为有躲藏敌人的建筑内扔手榴弹。梁肃戎右臂挂着“四平市党部”徽标,腰上又有佩枪,怕暴露身份,慌得转回来,喊道:

“不得了,共产党进来了。”地下室的人,十分紧张;反扑,已经无济于事;逃跑,已经来不及。大家本能地把身上的枪和臂徽拿掉,还没来得急想想再干点什么,一阵机关枪扫射进来,接着手榴弹也扔了进来。

这是解放军冲进来的前兆,地下室的人后背紧贴在墙的掩体窑壁上。

枪声止,手榴弹没了爆炸声,一个解放军战士冲进地下室,端着冲锋枪,大声吼道:

“还有国民党的人员没有?给我出来!”梁肃戎连声说:

“我们是老百姓,老百姓!”梁肃戎身后的省党部书记程东白也连声附和。

这位战士说:

“老百姓,不要紧,已经解放了!”四平之战的悲惨场景,和那对着自己的冒烟枪口,使梁肃戎永远忘不掉战争的可怕。四十多年过去了,他已经远离了战争,不愿意看到后人再复前辙。

1988年11月,已是白发苍苍的梁肃戎,仍然没有忘记当年国共内战的可怕情景,他向后人讲述着亲身经历的国共两军的四平拉锯战中那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的场面。

1988年11月下旬,梁肃戎率领“和统会”一行人访美,拜会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美大使李肇星说:

“像自己这一代七八十岁的人,经历过抗日战争和国共内战,都深深了解战争的可怕,也都十分厌恶战争,两岸将来若不幸兵戎相见,受害的仍是全体中国人。但目前台湾当局‘台独’的做法,却是一步步将台湾推向战争的边缘”。

梁肃戎心忧如焚。他不愿意再看见当年四平之战的那种惨状出现。

在两岸关系紧张之际,他大声呼吁:

“台湾不独立,中共别动武”,“和平未到绝望之时,决不放弃和平!”梁肃戎把这一心愿,在1996年、1998年、2000年三次与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会晤时,表达出来。

06与骑兵军长竞选

国大代表全国内战的炮声轰鸣,四平笼罩在硝烟里,而这时,国民党却开始了竞选事宜。1948年1月8日,李宗仁宣布参加行宪国民大会副总统竞选。第一届立法委员会的选举也拉开了帷幕。1948年1月21日,梁肃戎参加了立法委员会竞选,本来是竞选国大代表的,由于梁肃戎的对手是辽北省政府委员、保安副司令、骑兵军军长张东凯,他不得不降了一格。

1月中旬的一天,梁肃戎因为已经被提名国大代表的候选人,去拉选票,回到家乡鴜鹭树所辖的双庙子乡活动。

哪知,梁肃戎刚一下火车,张东凯早已打探到梁肃戎的行踪,堵住了梁肃戎,明敬暗胁地说:

“肃戎,真是贵客,回家干啥啊?咱们不容易见面,走,我坐东,扯一扯吧!”梁肃戎这才知道张东凯已经把保安司令部设在了双庙子,明白了:张东凯带着他的队伍来自已的家乡造声势,是要压倒自己。

张东凯根本不管粱肃戎愿不愿意,陪着粱肃戎检阅他的司令部的机关和文武官员,并硬要留梁肃戎吃饭。

那天,已是下午三四点钟了,若吃了饭,由双庙子火车站到鴜鹭树二十来里地,也太晚了。怎么办?推辞吧,让人看不起;留下吧,心里真不是昧儿。进退两难,梁肃戎想:我选上选不上,都不能让人瞧不起,我就闯闯他的鸿门宴,一口答应下来。

张东凯准备了几十桌,把昌图县所有的乡镇长都找来了。

席间,各桌的乡镇长端着酒杯来敬酒,表态;“支持张司令当选国大代表!”轮到了鴜鹭树和双庙子乡的乡长敬酒来,说:

“报告司令,我们两乡,曾是梁肃戎父亲梁区长管辖的地方,老太爷打胡子有功,家乡人难忘他的大德,我们的票,就投梁肃戎吧J请你理解吧l”张东凯搞这个场面是向梁肃戎示威,心想:自己十有八九会当上国大代表,也就没把这两个乡的态度放在心上,虽说有点不满,也故装大度地说;“义气,义气,可敬!”酒过三巡,梁文玉的好友陆某走到梁肃戎身边,一方面讨好张东凯,一方面也是关心梁肃戎,说:

“大侄啊,你的书记长管多少人呢?张司令管多少人呢?咱选不过张司令,咱就让了吧!今天这样的场面,咱搞得起吗?”梁肃戎执意与他张东凯比试比试,没有退步之意。

张东凯在一边听的清,看的明,说:

“肃戎,你若退让,亏不了你。你为竞选花的经费,我付我把我的《辽北民报》社也送给你!你再推选两名县长!怎么样?”梁肃戎不好当面闹得不欢而散,他心里主意已定:竞选到底!但嘴上却说:

“这些条件,我不希罕;但张司令之意,我不能不三思。遗憾的是,我做为党部负责人,是否退选,还有待省党部定夺。”张东凯见梁肃戎绵里藏针,无可奈何,眼见天已晚,六七点钟了,说:“好吧,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派骑兵连护送你回家!”张东凯对骑兵连长耳语凡句。

骑兵连士兵大都是蒙古族人。草原上的蒙古族人,骑马放牧,超群的马技几乎就是天性,这些人戎马生涯中又练就了马上征战本领。几十匹战马,从双庙子一出发,就把梁肃戎的坐骑夹在中间飞驰。其不知,粱肃戎虽为文面书生的书记长,可在日本人办的大同学院受训时,接受过骑马训练,他也打马和马队同步狂奔。他稍一慢,就会被马群撞下乱蹄踩死。

到了鴜鹭树,那骑兵连长不知发自内心敬佩,还是对自己没完成什么任务自我嘲讽,伸出大拇指说:

“本连长自愧不如啊!”连连夸奖梁肃戎的骑技。

梁肃戎没有功夫猜测他们是否想借自己酒后下毒手了,回到家中,屁股被马背铲肿,出脓淌血,躺了半个多月。

不久,省党部率先进行投票,梁肃戎发挥书记长优势,和青年团联手,初选,他就当选昌图选区的国大代表。张东凯仅是后补代表。

国民党政界官员的变动,导致了梁肃戎国大代表资格的移主。这时,东北行辕改组,陈诚任东北行辕主任,他与张东凯是保定军校八期的同班,自然情倾张东凯,于是就出现了说客。

东北行辕政务处长徐乃鼐把梁肃戎找到沈阳谈话,开门见山地说:

“你老弟做地下工作,对国家有贡献,现在又负责四平党务工作,才华出众,有资格做国大代表。不过,张东凯抗战有功,不仅是省政府委员、保安副司令、骑兵军长,而且还是陈诚的同学,你老弟得把国大代表让给他。我也不让你吃亏,把青年团的主任靳汝民拿下,换成你。”梁肃戎对这种违背选举的作法十分反感,特别对张东凯在选举期间的卑劣表现厌恶至极,自己把代表让给这样一个人,是不甘心的,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愤怨,说:

“当初,我们是党团合作,互相支援,现在让我让给别人,又把靳主任拿下,我还能做人吗?我绝不答应。”徐敬佩梁肃戎的为人品格,不过,也是出于对陈诚的权势惧畏才劝梁肃戎让位的,见他如此坚决,便想了一个办法:把高语和立法委员提名撤下来,向中央提名:把梁肃戎改选为立法委员;怕梁肃戎知道自己顶了高语和而拒绝当立法委员,嘱咐身边的人:对梁肃戎保密。在向中央提名的五位立法委员中,有四男一女:梁肃戎、刘赞周、洪声、富静岩,还有一位青年团,高语和列为后补;张东凯改为国大代表。

梁肃戎自从与徐谈完话后,就回到了四平,根本就不知道内幕,待到南京国民党政府确定之后,发来电报,徐才把结果告诉给梁肃戎:

“这一切都是陈诚决定的。”粱肃戎在正式选举中,于党政各界人士中广泛活动,不仅自己选上立法委员,把高语和也选上来,张东凯什么也没选上,枉费一场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