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姑娘一怔,立刻垂下了头嗫嚅:“我,不知道啊。”
声音低得就跟蚊子一样轻。
说完她就红着脸跑出去了。
她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知道。
这毕竟是个敏感的器具,在这种大众场面出现难免会令人尴尬。
这简直比热山芋还要烫手,谁能接受?
就算是我,也禁不起条件反射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了一小片刻,但看到易庄谐认真地拨弄着胆囊甚至连手术室护士长走进也没有察觉,我才知道我的反应实在太大众化了。
套子其实还可以用来吹气球,组时装,甚至作凸镜聚焦生火。
现在此时,则是用来包装胆囊的,可以预防腹腔污染,假如是肿瘤的话还可以避免腹壁种植。
“谁要避孕套?”护士长高举一个盒子在我们背后柔声吆喝。
就算不要,听到这样的声音叫售这样的内容,谁都会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看的。
这娇滴滴的声音会让男人的心旌荡漾耳朵流油。
于是我看到了摇曳的腰肢,起伏的胸脯,流动的眼波。
如我记得没错的话,她的右边嘴角还有一颗勾人圆痣。
虽然带着口罩帽子穿着手术衣裤,却难掩其呼之欲出的撩人风韵。
因为成熟,所以无忌,她的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一种滚烫,让人心甘溶化于其中的热浪。
尤其那双眼睛,只要从你脸上掠过,你便觉得有千万双手在向你召唤,自己的两只脚也不由自主地跟上前去。
我忽然发觉口唇渐渐发干。
大家没人应声,却都偷偷笑了。
“原来是易大医生,我还以为是哪个死鬼又在欺负咱们小姑娘呢?你以前不是不用的么,现在改口味啦?”打开盒子,手指轻挑,便拉出长长的一叠。
撕开其中一个套装,滑溜溜的圈圈跳了出来。
“哦。”易庄谐随口应了一声,他不但没有回头,甚至连看也不看,只是接过套子,将之伸展,捏个泡泡检验密封性,再经过戳卡塞进腹腔内,与我各用一个钳子提起边缘,做请君入套状,另一个钳子抓住胆囊颈部,对准口子,轻轻地滑进套内,然后钳夹住套口,防止脱出。
“噢哟,口径刚好,动作熟练,每天都在操练的吧。”护士长走上前,竟然拍了拍易庄谐的臀部,两只眼睛眯成了弯线,宛若新月。
“哈哈——”,我终于放声笑了出来,但立刻觉得凭空很突兀,又戛然而止,不好意思地望了她一眼,又不敢多看。
我怕会口渴得更加厉害。
“看什么看!小孩子还没发育完全呢,知道个啥!”她双手叉腰,瞪着我说。
我不能说我知道,更不能说不知道,只好吐了一下舌头,继续干活。
但是笑声如同连锁反应,从我开始点燃以燎原之势充斥整个房间。
大家终于放肆了一把。
只有易庄谐依然故我低着头在用血管钳撑大腹腔脐入口,准备从此处拿出胆囊。
护士长一点都不在乎大家的反响,驻足蹙眉,伸出纤细的手指搭上了易庄谐的肩,轻轻揉捏。
“老易啊,你这次进修回来,肯定学会了不少新鲜玩意,除了这套子,还有什么需要配置的器械,尽管跟我说,我替你向领导打报告。”说着她用另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踮起脚尖观看易庄谐的动作。
“哦。”易庄谐还是一个字,他已经抓住了胆囊,正在脐孔艰难地穿梭,轻轻地转动,转动,“波”一声,装在套子里的胆囊得见天日,腹内的气体像潮水一样涌出来。
“啊!”背后的护士长一声惊呼,原来腹腔内的一块血块随着胆囊飞了出来,加之腹压冲击,就像一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口罩。
“你这个死老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坏!”
“哦,原来是你啊,不好意思,我没看见呢,呵呵。”易庄谐终于拿着胆囊转过身,冲她微微一笑,就立即转过身来,捉起刀片切开胆囊。
“什么?你,你,刚才竟然不知道是我?你以为是谁?”护士长呆住了,一急,眼圈也红了,声音跟着发抖。
“谁都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手术。”
易庄谐专心解剖着胆囊,仔细端详着厚厚的囊壁,还用手指感受内壁的纹理硬度,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
“易庄谐,你难道以后不想在这里开刀了么?”护士长见他答非所问,跺跺脚生气地说。
“想也没有用啊,谁不知道我们整个医院的外科医生最怕的就是手术室你这一朵花,你要不赏脸,大外科主任开刀也得排队。”说归说,易庄谐两只眼睛却仍然盯着这个丑陋的胆囊。
而对眼前这朵美艳的鲜花视若不见。
唐突佳人,绝情摧花,连我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可既然已经被训斥为小孩子,就不能管他们大人这些事了。
“易主任,其实我们护士长对你是最好的,每次都把你的刀排在第一台呢。”刚才出去的小护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忍不住插嘴说。
“哼!这个死没良心的就不要去说他了,他才不在乎我的好意呢,刚才居然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你说他有把我放在心上么?朝三暮四,肯定是在想哪个小护士了!”语意严厉,目光怨怒,吓得那个小护士都不敢再张口了。
“护士长,讲话请注意点,我倒也无所谓,可像刚才说的那些,你就不怕把小姑娘们带坏了?”易庄谐无奈地说。
“这还需要担心么,每天跟你们这帮外科医生混在一起,什么样的话没有听说过啊,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难为情了,要说带坏的也是你们的责任。”她突然又转而轻声说:“不过你是个例外。”
“什么例外?”易庄谐停了下来,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眼瞳带着一丝惊慌。
“我也说不出,反正跟他们不一样,你表面上冷冷淡淡,其实对我……也是很好的,刚才的话,你既然都已经听见,那你那样说,也只不过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你故意气我,就说明你心中还有我……”
她的话越说越轻,于是手术室里的第二只蚊子诞生了。
可是一字一句我们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