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还好吧?”我疾步上前,摇着她的肩膀,深吸口气,运功于掌,随时准备现场CPR之隔山打牛版(注:不传之秘),心临湍流而不惊,身处危势而不乱,视触叩听望闻问切一样都不能少,万一有个三长或两短的情节,正确评估伤害级别也能作出最及时的处理。
“好个屁!你倒让我撞一下,看看好不好,瞎了眼了,你这个冒失的混帐东西!”大龄阿姨睁开眼,抬起怨怒的脸,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不好意思,额头肿了,正在向乌青方向迅猛发展,不出意外的话,三分钟之内就可以产生面目全非的效果。
但我已无忧矣,放下悬空的心,叉着双手尽情享受她的辱骂。
呼之能睁眼,瞳孔变化灵敏,吐字清楚,言辞犀利,定位动作精确,根据头部外伤Glasgow评分标准,最多也只是个一过性脑功能轻度障碍。
没什么大事,让她骂完了道个歉再去趟医院,毕竟是个有障碍的人,跟她计较什么呢?
可惜我错了。
我不跟她计较,她却咬住我不放。
“长得斯斯文文,做事情怎么这么不靠谱?你以为你有四条腿啊,连走路都要蹦,年轻人咋就这么不稳重呢,我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经得起折腾么?你算是大学生了吧,那些书真是白读了……”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说到尽兴处,唾液横飞,声情并茂。
“阿姨,你是不是骂上瘾了?坐在地上多累,我扶你起来过去倒杯水,坐在椅子上让你舒舒坦坦好好骂!”周围的过客都争先恐后来观看这难得一见的口水现场秀,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儿子不孝惹老娘生气了,产生的毒副作用远远在我的预计评估之上。
“我哪里是骂你,我是替你父母难受啊,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出这么个废物,白糟蹋了粮食,养头猪也比你有用。”越来越不堪入耳,想不到这么一件小事却可以搞得这么大。
我仔细打量了她,动作夸张,表情丰富,却是属于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肯定别有隐情,莫非……不大像啊,看她五官端正,面圆耳大,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
“阿姨,别生气了,我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吧?”不管像不像,试试再说,先得把她支开,再这样缠下去,非把警察叔叔招惹来不可。
我准备掏钱了。
钱是万能的,这句话我一直不敢相信。
这一刻却让我深信不疑。
它的巨大力量可见一斑:
我都还没拿出手,她就忽然站起来骂了我一句“你才有病!”,消失在人群中。
留下我一头的雾水:她究竟是在追求一种怎样的人生境界?
我的最后结论:这是个年幼时受过心理创伤年轻时饱经沧桑如今正罹患更年期综合征的郁闷妇女。
女人啊女人,为什么你总让人捉摸不透呢?
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感叹了,面对逐一腾空的衣架,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了。
再这样耽搁下去明天恐怕只有穿短裤登堂入室的份。
幸好老天是公平的,失之东隅,往往可以收之桑榆。
很快我就看见一条蓝色的灯芯绒裤静静地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若不是周围的衣裤都被洗劫一空,还真难发现。
不怪别人没眼光,是它在等我,所谓狂沙淘尽始见金,专候有缘人。
厚实柔软的手感,清晰圆润的线条,穿在身上贴切滑顺,更重要的是纵然两个星期不洗不刷,也看不出染了脏受了污,新鲜如故。
Lastone,没有让卖家跳楼,也没有逼他们放血,两厢情愿,皆大欢喜。
乘风驾“马”,乘兴归窝,总算不辱使命,不必做光腚女婿。
其实如果真能入得了法眼,光一次腚又何妨!
总比做光棍好吧。
说光棍,光棍就到,一开电脑,光而不棍兄的头像正在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