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情瘦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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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三

当端木聪登上飞往广州的航班,我扶着杨桦慢慢走进了市妇儿医院。

既然他对兄弟我如此信任,把家小都交托于我,除了全力以赴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杨桦其实没什么大事,但一般群众都有这样的心理,一走进医院大门,就觉得自己特别虚弱,好好的也会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隐隐作痛。

生意很好,遍地都是孩子和女人们。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闹声,一片繁杂,医生护士在嘶声竭力的呼喊,病人家属争吵着,一个小孩打针有六个大人护驾,一针不见血,立刻变成尊尊怒目金刚,更不用说吃了药出现正常范围的不良反应。

更年期女人的直觉很敏感,总觉得医生没把她们毛病看好,或是算错了帐,粗着喉咙指手划脚在理论。

孔子云:“唯女人和小人难养。”说得实在太对了,凭此一言,千古文圣当之无愧。

唯一安分的就是来流产的青年男女们。

有点做贼心虚不敢声张的味道。

虽然偷吃的是自家的果子。

鉴于此,我不想在我们自己医院帮她搞定,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的清白之躯,当然这样的话不能跟端木聪讲,我对他说这里是专科医院,我有兄弟在,绝对是一百个放心加终身维修。

我的兄弟大名张骁,江湖人称:野人。

因为他身高八尺,腰大十围,阔脸虬须,浓眉细眼,声如洪钟,酷似德国足球国家队队长巴拉克,说起为什么这样一位铮铮汉子会沦落到当妇科医生这么富有戏剧性的地步呢,此间曲折离奇,可歌可泣,到时自有专门章节说明。

“来啦。”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们一眼,这小子眼睛长年累月眯着,就是传说中的丹凤眼,如果哪天睁开了,表明这个世界上有人将有血光之灾。

“来了,这是野人野医生。”我习惯性地向杨桦介绍。

“野……野医生,你好。”杨桦惊恐得直瞪眼,想笑又笑不出,不由退到了我的身后。

“别怕别怕,野医生面恶心善,跟钟馗一样,是个好人啊。”我哈哈大笑。

“我的牌子就是给你做坏的。你们等等。”张骁也不在乎,长得威猛又不是他的错。

过了不久,他出来说,“怀孕到现在的时间刚好是临界期,药流不一定能做,先做个B超吧。”

这里他是专家,我当然是唯命是从了。

杨桦像是个失了主见的孩子,自己的男人已经远走高飞了,此刻,我就是她的稻草。

穿过重重人群,翻过道道窄门,越过弯弯楼道,终于来到了彩超室。

驻足一望,等在门口的人足足有百来号,怨声载道,怒气冲天。

总不能强行进入吧,这里可不是我的地盘。

“哟,马老师,您怎么在这里?”一个剃着平头的年轻医生拿着一张纸出来叫号。

原来是去年在我这里实习的同学。

“哎,你好,你分配在这里么?”不好意思,我把他名字忘记了,谁让咱桃李满天下呢,还好,脸还是熟悉的,否则太伤人家自尊了。

“是啊,临床进不了,就来辅助科室了。”他腼腆的一笑。

“一样一样,都是为人民服务啊,同样体现自身价值。”说到这句话,我发现很多人都向我投来鄙夷的眼光。

“呵呵,马老师,你需要帮忙么?”他看了看杨桦,明显地向我暗示。

如果这还不能会意,我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张骁看了彩超报告后,转过头说:“还是做人流吧,药流不干净,反而增加痛苦。”

“怎么样?有点痛。”我苦笑着看着杨桦。

冲动的惩罚。

“你们说了算吧,端木聪在飞机上,联系不上。”这一刻她反而表现出了一个女人难得的坚强,很难想象这就是那个善于撒娇妩媚的杨桦。

“别吓人家,可以做无痛人流,我跟麻醉科的朋友去说一声,基本上没痛苦。具体的事情,你跟她讲讲。”

具体的事情就是术前谈话了,不外乎出血感染,术后疼痛,严重的一点的就是子宫穿孔,不孕不育,人流综合征,或是药物过敏,当场心肺复苏,甚至一命呜呼。

滚,这种差事让我做,那我不是变成比野人更恶的坏人了么。

想的美,借刀杀人。

我跟杨桦说:“没事,不用怕,就当睡一觉,我让他们给你上一种特殊的麻药,睡了以后还会做美梦,梦醒时,就完事了,你又可以轻轻松松地上班去了。”

“这是最最常规的小手术,比挑个鸡眼,割个痔疮还简单,他们这里的医生每天要做几十个,就算是闭着眼睛也没问题。”

“还有个事情,待会儿做好了,你全身无力,需要有人将你抱出来,给你三个选择:A.野人B.我C.那个护工师傅。”

杨桦红着脸想了想,“还是你吧。”

靠,她还真的往那个护工师傅看了好几眼。

人流室门前。

好几对少男少女们相互簇拥着,窃窃私语,男孩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大概是安慰了,别怕,我会负责的,也有女孩由母亲陪同的,女孩哭哭啼啼,母亲怒发冲冠,说,是谁干的,女孩宁死不屈,母亲怒起一掌,却终究没有落下,让人想起灭绝师太和纪晓芙。

到了这样的地方,就算坦荡无愧的我,也觉得要低头三分。

当然也有习以为常的,一个人翘着二郎腿,潇洒之极,对她而言,刮宫比吃饭拉屎还随便。

门已开,出来了一对完事的。

女孩脸色苍白,喃喃呓语,瘫软在一个乳臭未干的男孩怀里,他死命地拖着她,狰狞扭曲的脸让人想起了侵华日军,斑斑血迹从门内滴滴答答蜿蜒而出。

后面跟了个只露出两个眼睛的女医生,拿着一张处方,告诉男孩应该怎么配药,服用,机械的语气,冷漠的眼神,俨然是个刽子手。

也怪不得她,在这种非正常的场合待多了,不变态已经很不错了,这也是当年我为何没选择到这里投简历的原因之一。

杨桦再一次表现出了一个女人在酷刑面前应有的惧怕,因为房间里面传来了痛苦的呻吟。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哎,女医生在这种时候是不是会故意下手狠一点呢?很难讲,因为医生也是人,也会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怒其不争的时候忍不住就充当了替天行道的角色。

也有可能是看到病人比自己漂亮,或者自己却还是无人问津的老处女……

咔——我这样想象辛苦工作在第一线的同行们是不对的,虽然我现在是微服私访。

我忘记了自己也是个人,一个有缺点的人。

那个女医生忽然朝我走来,凌厉的眼光像两把剑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胸口。

我不由得打了个机灵,看来做人还是老实一点好,刚刚有了些不该有的想法,就被人洞穿了,不会把我也拉进去做了吧,我可不想练什么神功。

我不由得站起了身。

她依然不紧不慢地朝我逼近,我感觉到了一种杀气,一种女人对男人特有的杀气,我开始后悔了,开始盼望着张骁快点到来,同时假装惭愧地低下头,乜眼一看,嗯,凹凸有致,姑娘身材不错。

我忽然觉得两个肩膀被人生生地钳住,关节隐隐作痛,动弹不得,看来这位是练家子,至少这一双大力金刚掌浸淫不下数十年。

“医生,请你手下留情……”一个女人,我怎么好意思向她还手呢。

“哈哈,真是你啊,马亮,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是我啊。”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雀跃而起,脱掉了口罩帽子,现出原形,露出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可不是嘛,正是我的大学同学林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