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情瘦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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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五

连续忙了两天,终于可以歇歇脚。

送走了杨桦,我连说话也懒得张口了。

我的体质本就比较虚弱,爆发力猛烈,耐受性却不强,属于先天不足,后天乏补那种,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得气胸这种高级毛病了,天可怜见没让我夭折,苟全性命于乱世。

昨天的出死入生,今天的出生入死,总算不负党和人民的重托,长吁一声,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公交车站踽踽而行。

肚子其实不饿,但考虑到后半夜还要去移植病房值班,需要消耗大量的体能,若不补充点碳水化合物,恐无法抵挡接二连三的极限挑战,于是在路边摊吃了碗牛肉面。

白的面,红的肉,青的菜叶。

瞬间充盈的胃使大脑暂时性缺血,更加觉得昏昏欲睡。

要是有人能将我连人带椅抬回寝室就好了。

就算踢回去也不错。

可就是这样的要求也没能得到满足,来往的人根本就不看我一眼。

走吧,两条腿像注了铅,步履维艰。

好不容易到了寝室门口,门卫阿婆在跟我说,你的报纸已经积压了一个月了,再不拿走,抽屉也撑破了。

我象征性地从最上面抽了几张,剩下的你拿去卖吧,我寝室里多的是,都让我用来练毛笔字了,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没什么闲情雅致,饱暖才能思****,连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无法满足,业余爱好也就滚蛋了。那你还是练完字再给我吧,阿婆皱纹满面的脸看上去全是笑容,可以增加点份量,她的如意算盘倒打得不错。

哎,当美丽和艺术沦为斤两,科学变得有罪,恐怕就是所谓的历史黑暗时期了。

有必要说一下我的住所,因为山不在高,有龙则灵,这里是孕育一代代光棍的伟大处所,拥有父辈的年龄,是原来的卫生学校改建的医院宿舍,凡在这里住的男人,是没有一个能找到女朋友的,就算找到,也得分手,住在这里的女人,也没有一个能善始善终,改邪从良的,所以这里是清心寡欲修炼的好处所,却跟社会主义计划生育事业相悖。

我算是这里的老会员了,身边的很多兄弟陆续从这里走出,走向婚礼的殿堂,走入爱情的坟墓,一代新人换旧人,我渐渐变成了和门卫阿婆同个级别的耄耋元老了。

这里共有四层,顺着昏黑的楼道上去,你会发现许多闪烁的亮光,那是特定环境下特殊练就的眼睛,这里长年漆黑,不恢复原始的特性无法生存。

一、三楼住女生,二、四楼住男生,厕所却只有二、四楼才有,不知道医院为什么这样安排,每次男女轮蹲或洗澡的时候,我都会这样想,相信其他人也会有这个疑问,新来的人总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突然从厕所的另一个包厢里跳出只穿着内裤的男人,或者是小便槽里躺着女生专用的黄金装备,幸好大家都是医护人员,对这种平等性别差异的观念接受得比较快,不多久就可以达到男女同浴,雌雄同体的境界了,当然是不同时间。

争吵在所难免,因为资源有限,高峰时期洗个脸撒个尿都要看别人脸色,更不用说大的了,而且女孩子比较爱清洁,同样洗个澡所花的时间恐怕我可以使用一个礼拜。

有一次我给她们开了个玩笑,拿了个废弃的视频聊天摄像头放在浴室里的门框上,那天晚上只听见里面一声惨叫,几个花容失色的姑娘们衣衫不整地从里面踉跄而出,哈哈大笑中,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就大摇大摆地入住皇城了。

好景不长,经过她们细入群众积极调查,也怪我们这边的阵地不坚固,出了奸细,被洞悉了敌情,终于在一个蚊虫肆虐的夜晚,当我全身涂满泡沫准备一冲为快的时候,发现被断水了,而隔壁的控制阀门的厕所里传来细细索索的暗笑。

……

说不尽多少风流往事,尽付一笑中。

我们寝室在浴室斜对面左手第三间,眼尖的话可以洞窥春色,我,江愁予,和野人住一起。

野人虽然是隶属异邦,但算我们的圈内人,所以我们很残忍地一直骗了门卫阿婆三年。

没人。

三个人总是早出晚归,或者值班应酬,很难一起碰面,这就叫做咫尺天涯。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味道,陌生的味道,却似曾相识。

两天没回来,这里好像有些不一样。

虽然是同样的四台电脑,三张高低铺的床,杂乱的狗窝,永远满足的垃圾桶。

但好像有些地方不合群。

是的,江愁予的床出奇得干净,指的是相对于我们而言把被子拉直了,桌子也出奇的整洁,书本叠在一起,笔斜靠,桌面发亮,当中摊着一本书:《一个泌尿科医生的自我修养》。

这小子是不是发神经了,居然搞分裂。

也不是说你不能整理,要整把我们一起整嘛,独行专断的人从来都是被人民遗弃的!

算了算了,人家是个准失恋的准研究生,有一点出格的举动那也是因为内心的凄惶,世道的不公,真情的透支所致,只要不是在他的床上发现什么女人的内裤,文胸就可以了。

打开电脑,上网查了些肝移植术后管理的文章。

疲倦让人失去学习的耐心。

如果来杯酒就好了。

不好。

因为我已经闻到酒味了。

是一种变了质的味道——我所唾弃的别人的酒味。

门口站着一个人。

野人。

一个喝了酒的野人。

酒就是野人的破绽,别看他身材魁梧,形容粗豪,颇有霸王举鼎的气概,但是一杯小小的酒,不论什么酒,都能让他面红耳赤,烂醉如泥,以他的身躯我就不用玉山自推来形容了,人猿泰山还差不多。

“瞧瞧,这孩子,又喝醉了。”我赶紧将他扶进来,趁他还走得动路,我借力打力,运用杠杆原理将他弄到床上去。

他的床自然是下铺,不怕你笑话,他已经将五张床睡成粉碎性骨折了,我没办法,只好用四条凳子垫在他现在的床下,才让下盘安稳,不过晚上侧身的时候还是会听见吱嘎的声音,害得床下的的老鼠们也纷纷移居。

妇科医生的饭局是很多的,因为生了孩子,家属们都会很高兴,请吃饭是常规,女人群中的男人是宝,野人就成了众多老娘们调情的对象,这不,就凭他现在这样子,也不知道被吃了多少豆腐。

我给他泡了一杯绿豆茶。

“咕咚”一声,就没影了。

“你还好吧。”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没事,你以为我喝醉了啊。”他忽然坐了起来,还发出清晰的声音。

“你难道没喝醉?”我奇怪。

“那是以前的我,现在我精明了,人家嫖我,我也趁机反嫖她,她让我喝一杯,我也没让她少喝啊,而我在上厕所的时候又偷偷吐了半杯,哈哈。”他禁不住得意地笑了,就像赢了弹珠的孩子。

社会真是会铸就人才,这么忠厚老实的孩子居然也变得如此老奸巨滑,恐怕那些老娘们不知不觉喝了他不少洗脚水。

“不错,学会保护自己是应该的,不过以你的酒量还是少喝点吧,酒是穿肠毒药,酒是刮骨钢刀,说不定哪天你乱了性被****失了身,那就晚了。”我告诫他。

“那倒也是,那些饥渴的女人们,老是看着我的胸部,瞧那些眼神,真让人恶心,恨不得一掌将他们的脑袋拍碎。”

“谁让你这么富有男人味呢,这么多年深入基层的妇女工作也没有抹杀你的天然特性,也真是难为你了。”

“哎,别说了,你忘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特别郁闷,每天看着女人那玩意,心生厌恶,对***都没兴趣了,就是现在,也是差强人意,你说这男人跟废了有什么区别。”他垂头丧气地看着我。

是的,那段时间他总是无法接受现实,女人的环境,女人的器官,阴阳严重失调综合征,就像每天让你上饭店吃鲍鱼,吃得你呕吐为止。

何况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这也是牺牲,以自身的正常****喜好为代价,一个真正的自然科学者是不会为这暂时凡情俗欲所阻扰的,唯有千锤百炼,才能使一个男人成钢。

要不怎么大多数行业的顶尖人物都是男人。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带着钢盔的,随时准备着万箭穿身的下场。

“没事,挺过来就好了,只是以后你当了主任之后,我们是叫你张主任呢,还是野主任?哈哈。”

“那也是个问题啊,哈哈。”他抓了抓后脑勺,笑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告诉你件事。”他说。

“什么事?”

“这段时间江愁予好像经常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这有什么奇怪的,虽然他只是个管鸟的,你也不要以为就你可以接触女性啊。”

“但是这一次不同。”

“有何不同?”

“这个女人特别漂亮。”

“哦?那倒是有问题,他的品位一向不高啊。”

“所以我奇怪。”

“你见过她么?”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见过半面,那一次我回来,在门口擦肩而过。”

“是不是一个白白净净,身材高挑的,看上去有点像观音大师的女人?”

“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终于明白了,也想起了这间屋子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