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的身份将是接线员,代号“8023”。
非常时刻,我俨然成了信息枢纽和情报源头。
如果有一天我的手机欠了话费,肯定会有许多人急得发疯。
就像英国陆军情报总局找不到邦德先生,就要满世界抓狂。
总部设在寝室,我所熟悉的主站场。
这里有我的原配电脑,二轮宝马,风吕和没喝光的杨梅烧酒。
还有最近结织的蜘蛛网。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我深吸口气,在纸上用缩略图标出关键词,然后一张张钉在墙上,理了理思路,拟出拯救楚楚的方案,这是一张有点复杂的关系网,所有的人都有一个目标,但使力的方向却不尽相同,因为他们无法揣度别人的想法,也不能估计别人的力量。
唯一可以做到知彼知己的人就是我。
肝移植,可以分为:肝源,移植,和费用这三部分。
陆高远只给我前面两者的保证,费用是不可能免除的。
他也没有这个赦免权。
以我们医院的市场行情,三十万现金那是围手术期必须准备的,考虑到术后抗排异药物、浓度测定等费用,还要加上二十万作为第一年的开销。
五十万,如果以我一个人的赚钱速度,不吃不喝,需要七年。
加上可可的收入,最多也只能缩短到五年。
但是楚楚的生命根本连五个月都拖不到。
于是我第一个电话毫不犹豫打给了银行家端木聪。
“无事不登三宝殿,兄弟,帮忙。”开门见山,毫不客气。
“好的,你说。”他倒爽气,不枉我曾经为他“出人命”背了一次黑锅。
“五十万贷款,救人,一个月之内搞定。”
“空手套白狼,有点难度,最好弄点什么不会动的东西抵押一下。”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动产嘛,比如房子。
我也知道这样比较靠谱,但是我唯一的房子就是寝室,而上面业主名字是医院。
可可家的房子,我没有主权,有主权的力哥琴姐现在漂洋过海根本就联系不到。
“亏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把上次那套房子搞砸了,现在手头也算有货了。”所以我只好恶人先告状,旧事重提。
“这……确实不好意思,让我想想,有了,最近江北有个楼要开盘了,我跟开放商有点交情,再帮你弄一套?”端木不好意思地说。
“请不要说‘再’好不好,我要是有钱买新房,还用得着找你贷款?”
“我先贷给你一小部分钱买房,再抵押给你一大笔钱救人,怎么样?”
“万一房子被套牢了咋办?”
“兄弟,什么年代了,哪买的房子不升?中国房市最起码还可以火20年,这一次保证不让你吃亏,如果你不想要,直接把那房子转给我好了。”端木聪信誓旦旦地说。
“好吧,就这样,你待会儿楼盘的地址发短信给我。”
“没问题,你看中了就马上打电话给我,还有,你现在方便不?鸟医生就在我这边,很郁闷的样子,过来陪他喝几杯?”
“我很忙,失陪了,告诉研究生同志,等他做好决定,想怎么喝都行!”我毅然说。
下一个,毛羽。
“师兄,还好么?”开门见山,还有助于节省话费。
我不是可人的小姑娘,绝对吸引不了赵冲为我充值。
“问我,还是你的心上人?”谁知毛羽还趁火打劫幽了我一默。
“呵呵,你知道的嘛,明知故问。”既然师兄心情好,说明楚楚的病情稳定,陪他玩玩口腔快感也无妨。
“现在变得这么含蓄,看来管教够严,以后叫你出来喝酒逛夜店就困难了。”
“师兄有令,敢不从命,虽刀山火海绝不皱一皱眉头,但是女人的心思也要尊重,师兄你不是经常跟我讲爱而生畏,畏而生敬的道理么,小家和睦才能促进国家和谐,果真是金玉良言,我每天临睡前都要默念三十遍。”
“放屁,我是这样听话的人?女人要是干扰我的自由,休了她!”毛羽一如既往地“强硬”。
“但是师兄总会念在嫂子跟随你多年,糟糠情深义重,下不了手。”我附和说。
“是啊,我总是心太软,心太软。”他终于满意了。
三言两语,充分满足了一个大男人的自我膨胀欲,也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地球人都知道每次酒喝多了他都是被老婆拖回去,练习满清十大酷刑,不被休已经是幸运6+1了。
男人总喜欢在外面吹嘘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如何高,就像经常喝醉的人喜欢吹嘘自己的酒量如何好。
友情提示:口腔快感,有助于预防心理变态。
“师兄,还好么?”玩笑完毕,我又问了一次。
“马亮,你大姨子的命是够硬的,这次算是从阎罗殿里走了一回了,但是一个脚可还没有迈出来,肝脏弥漫性血栓,功能代偿来不及,肝叶萎缩却开始了,而且腹腔里也出现腹水,恐怕除了做肝移植没有其他办法。”毛羽深沉地说。
“是啊,我也在担忧下一步的治疗,毕竟肝移植并不是个常规手术,不是有钱就可以实施。”
“要不要我跟陆主任说说?让他想想办法。”毛羽脱口而出。
“谢谢师兄,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说会帮忙的。”
“哦,忘了,你每天跟着他,应该比我跟他的交情更好,在这里,移植中心的许多医护人员都认识他,听说我是他推荐来进修的,很是照顾。我觉得你还是把楚楚接回去,让陆主任跟这里的几个大医生打声招呼,请他们走个穴,可以省下一大半的费用。”
“可是肝源拿不到啊,陆老师虽然答应我帮忙,却没有说明肝源,说实话,我是不主张亲属间活体肝移植的,不是迷信,实在……”
“是舍不得,我知道,很多治疗手段介绍给病人时,我们都可以表现地很理智,很清晰,一旦发生到自己身上,反而就做不了决定了,哪怕是割个皮肤小肿块。”
“我做了决定的,决不能让可可捐肝,哪怕是用我自己的肝。”我坚定地说。
“千万不要,兄弟!”毛羽惊呼,“你又不是不知道肝脏是不能随随便便切除的。”
“我跟你一样,总是心太软,所以有时候只能对自己下得了狠心。”我笑着说。
“马亮,其实除了死囚的尸肝和亲属的活肝,并非别无他法。”毛羽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说。
“什么意思?”
“只要你有钱,这里会有人找上来联系这个业务,如果不出意外,可以拿到百分之五十的肝脏。”
“器官中介?黑市买卖?”
“不清楚,反正到时候所有的证书,伦理学会的印章等一切手续齐全,你只管交钱,他们都会搞定。”
“亚洲移植中心也这样做?”我吃了一惊。
“当然了,全中国的各大中心都这样搞,否则哪有那么多活体肝移植?而且死囚的尸肝依旧在市场上活跃,不过现在肝源紧缺,有时候也会把尸肝劈成两半用,对外界说是亲属捐献的,反正大家都得利,换成你是家属也不会去检举,干嘛跟自己过不去,而且这些大医院背景硬,路子粗,绝对不会出问题。”
“这样啊,让我想想。”我脑子一片混乱,已经决定的意向又开始动摇了。
“你要想清楚,年轻人,不要冲动!我不跟你说了,你女人好像发现了我跟你在秘密通话。”
“好的,谢谢师兄。”
果然,不一会,可可立刻打来电话问我,是否毛羽有楚楚的隐情透露给我。
“他说楚楚必须要做肝移植,以为你不知道这一步,怕你接受不了,所以先询问一下我的意思。”
“亮亮,昨天爸爸打来电话说不来了,真担心他们会发生了什么事。”可可忧虑地说。
“没事的,叔叔也给我电话了,说是公事,脱不了身,反正肝移植的各项准备我已经落实了,你不用担心,就算他们手术完了再回来也没事,你不是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七周年纪念日么,完全拥有独立的民事能力,可以代表楚楚签下手术知情同意书啊。”我安慰说。
“二十五就二十五,哪有这种掩饰年龄的说法。”可可忍不住笑了。
“呵呵,以前有个母亲责备女儿不懂事,没良心,说她都十五岁了,就只知道忙着谈男朋友,却把老妈三十岁的生日忘掉了!”
可可一愣,忽然哈哈大笑。
“亮亮,这个笑话真好玩,今天,我又不用烦恼了。”
“宝贝,你永远都不用烦恼,因为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