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问,我也能够想得到了。
兰心蕙向龙翔云坦白了外面的男人们,并告诉他这次怀的是默东沙的邪种。
龙翔云气血冲脑,再也忍耐不住,几个月来的郁闷和委屈统统爆发,带着凶器跑到默东沙的地盘找他单挑,当然,还没见到对方的影子就被保安拦下,幸好遇见高峻轩,利用他的个人能力,使龙翔云虎口脱险,不致遇害。
高峻轩和默东沙以前是同盟,为了留后手,互相安插卧底,是很常见的战术策略。
关键时刻,就派上用场了。
现在高峻轩和默东沙闹翻,而龙翔云的新东家李向阳正是牵制默东沙的强劲势力,敌人的对头,就是朋友,所以高峻轩不惜涉险救下龙翔云,做个十足的人情。
龙翔云本次行动肯定没有获得李向阳的批准,否则绝对行不通。
所以他不想回到“食份有蛆”,不想以鲁莽的形象、失败的姿态面对老板的训斥。
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走了,兄弟。”他愧疚地看着我说,“这都是我自找的,让你费心了。”
“你去哪里?”
“回医院照顾心蕙……她终归是我的老婆。”他看着自己的脚尖说。
“别再去找默东沙了,斗不过他的。”我担忧地说。
“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杀了他也无法改变,何况……他并没有强迫心蕙……”他哽咽住,抬起头,眼圈再次发红。
“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看到你会尴尬的……”
哎,我给他拦了一辆的,嘱咐司机这是病人家属,务必送到妇儿医院住院部大厅,顺便把车费小费都塞好了。
一溜烟,车子消失于无边无际的夜幕之中。
月亮从摩天大楼顶上慢慢沉沦,迷失在钢筋混凝的都市森林中。
夜风料峭,春寒氤氲,让我发胀的脑袋渐渐冷却下来。
酒鬼叔叔、龙翔云、高峻轩都选择来皇中皇PK默东沙,出奇的巧合。
前面两位是刀兵相见,究其原因,从龙翔云的经历推测,可以比较肯定的是:他们身边亲密的人受到了莫大的威胁和伤害,逼不得已采取这种悲壮的刺客方式。
李光头当时在狱中极有可能跟酒鬼叔叔说起默东沙将要对小清采取行动,致使他认为只有和默东沙拼个鱼死网破才能拯救女儿,李光头可能还说报警也没有,你看我犯了死罪还能在这里逍遥,只要默老板一句话,没人能让我死!
所以酒鬼叔叔才执意认为只有靠自己才能找回公道。
龙翔云也是这样想的。
那么,高峻轩究竟是为了什么呢?看他离去时落寞的神情,伤心的表态,必定也是件忍无可忍的大事,拜默东沙所赐。
幸好他比较理智,借鉴龙翔云连大门都进不了的行刺经验,知趣地全身以退,保存实力,伺机再动。
但酒鬼叔叔为何能够顺利混进酒店,直达董事长办公室,差一点把默东沙给做了?
虽然换了工作服,但非专业人士的动作很容易被识破,就像我一闯进厨房就被厨头王看出蹊跷。
更让我想不通的是,默东沙如今已是一方霸豪,中州集团成立,社会关系雄不可破,各个行业迈入正轨,融资向合法化转变,今晚又当着社会名流的面隆重求婚,都充分说明他希望有个平稳繁荣的正常生活和事业发展。
这样的人,有必要把善良的人们逼成亡命之徒来和自己找麻烦么?
李曼替他挡的几刀绝不是儿戏,差点就毁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另一半。
而且和他有过节的人可不止这几位,据我所知就有米白,孙安娜,林静,秦玛丽。
前面两位手无寸铁的普通女子不用顾虑,但后面两位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打发的。
况且,高峻轩并没有言败。
他只是隐忍,为了心中在乎的。
他会回来的,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一只狗!
想着想着,不觉已经回到了寝室门口,看来作为酒鬼的基本素质依然没有丢失,灵魂深处总有一根磁石针,永远指向安全的家园。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又近零点,我赶紧打开房门,跟可可通个电话,否则她等着,过了午夜就难以入睡,要累坏身子的。
奇怪,门框上粘附着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
淡淡的幽香。
像荷,似莲,又如嘴角滴落的桔子露,鼻尖残留的棉花糖。
湛蓝的天空,凉爽的谷风,碧泉涧流,远山的木叶清香。
九月雨后的操场,泥土新鲜,小草油绿,蛐蛐在洞里疯狂大合唱。
仿佛唤醒了我纯净的童年。
这亲切的味道,房间里面没有,走廊上也没有,就在门口逗留。
“亮亮,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啦。”可可在电话那头疲倦的撒娇,让我心疼,再也不去管什么香臭,轻轻合上门,倚靠在床头,认真答话。
“我忙完其他事才能一心一意陪你嘛。”我抱歉地说。
“可是马大医生每天总有忙不完的是对不?”
“也不是啦,忙完24小时就没事了。”
“不诚心,看在你这么累的份上,姑且原谅你吧,是不是想睡了,我听你的声音都无精打采的。”
“不会啊,你还没问肝移植的事,我岂敢私自钻进被窝苟眠。”
“呵呵,有好消息,你肯定会主动跟我说的,你不说,就表示暂时没有。可以乖乖睡觉了,明天还要工作24小时呢。”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哦,代我向楚楚问声好。”
“嗯……亮亮。”可可的鼻息突然变得沉重。
“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说啊,楚楚怎么了?”我不由自主正襟危坐起来。
“医生今天给她做了CT,说肝门部有血栓形成,后来毛羽师兄告诉我这会增加肝移植的难度,最好是尽早手术……”
“我知道,否则等弥漫性肝外血栓形成,不但肝移植做不了,连性命都危在旦夕!”这个消息如同加了码的秤砣,令我胸口一沉。
“亮亮,我不是催你,只是姐姐的病情实在太凶险,请你求求陆老师……快一点好不好?”
“我知道……我会尽快准备的……”
这一夜,我闭上眼睛,眼前总是浮现出燃烧的酒鬼叔叔,和他的断指,还有李光头脑门上的血洞,鲜艳的肝脏,焚尸炉里殡仪馆长的微笑,和默东沙光脸上跳动的刀疤。
翌日早晨,我在路边食摊啃咬大饼油条,发现有许多人在医院大门簇拥。
高丈八,宽三尺,厚五寸的厚匾,以大红棉绒包裹,从大卡车上七手八脚卸装下来。
鲜艳的条幅,闪亮的金字,正准备挂上门柱,旁边堆满了花篮绣球,鞭炮礼花
红地毯上,一个专业模样的司仪和院办主任站在现场,指导如何走步微笑仪容着装,一列经过挑选容貌姣好身材出众的护士,唯唯诺诺。
又要成立什么中心了,我暗思着低头而过,不敢停留,女人如花,花丛中尽是浓重的胭脂水粉香味。
这哪是医院?倒像商场,服务员都得浓妆艳抹,号称职业形象。
但肉眼看来,更像是********!
令我大跌眼镜的是,一脚踏进科室,却瞧见易庄谐西装革履,一会儿站,一会儿坐,浑身不自在,活脱脱一个破格提升的门市部经理。
“怎么了?易老师?医院改制私人入股了?”我纳闷。
“东方学院派人来为分院成立仪式剪彩,高远一定要我接待,这……我不会啊。”老易说着就忍不住用手去拉扯喉结下面的领结。
“分院成立了?”我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了昨天傅凡的话。
——陆高远取走了包括李光头在内的五个人的器官,去向不明。
——我们医院没有移植,他必定是送给第三方了。
——东方腔镜学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陆高远需要移植执照,东方学院需要器官源,这就是分院成立的原始驱动力!
“也不知高远是如何办妥的,真有他的一套。”老易说,“本来今天安排腔镜斜疝,我跟你上的,结果高远认为既然学院里来人,就索性办个腔镜学术交流会,等成立仪式完毕,吃过午餐,下午就开始现场演示。”
“哦,好的,我要准备些什么?”
“不用了,高远很重视这次活动,决定让屠行健做我的助手。”老易尴尬地说。
“那我来扶镜子好了。”
“也有人选了,高远要一个能现场解说的……”
“赵冲!”Isee,也就是说,没我什么事。
好吧,那就告辞了。
“小马,干嘛去?”老易在背后叫我,“高远让你留下镇场啊。”
“我有点事情,易老师您替我请半天假吧,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