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
我还没来的及起生理反应,就听见旁边有人替我“哇”的一声,噼哩啪啦,把刚才所吃所喝的尽情倾泻不吐不快。
不用看我也知道是野人。
我赶紧解开林静的金蛇缠丝手,转过去给他拍背。
喝酒呕吐最怕就是秽物呛到肺里去,很多醉死的人大多都是因为窒息或者吸入性肺炎。
恶臭满盈,遍地狼藉。
玛丽一挥手,服务员小姐立刻叫来一个大妈当场清理。
“还好吧,野人,喝慢点,今天的任务是有些严重啊,待会儿喝不下我来喝。”江愁予早在我之前就已经拿手巾给他擦嘴了。
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想不到江愁予也会关心男人。
“我这位兄弟就是太爽,酒量不好,但绝不会推辞。”我借机向众人解嘲并推销这个精品男人。
众人都赞许地点头,喝酒人就是这样,喝吐并不可耻,酒品见人品,尽心尽力才是最重要的基本品质。
“对不起,给你丢脸了,酒虽然喝的不少,但还能勉强忍得住,只是刚才听见那个名字,实在忍不住了。”野人满脸痛苦地对我说,分不清是胃痛还是心痛。
“你歇歇吧,小姐,给他倒一杯柠檬水,来一条温毛巾。”我把他扶到一边沙发上。
“你们过去吧,我没事。”野人稍微好了一点。
“要不我留下陪你一会儿?”江愁予踉跄着跟过来。
“没事没事,喝你的酒去吧,假惺惺。”我把他推开,就像碰到棉花一样,软绵绵的。
看来他也有些进入状态了。
“什么假惺惺的,他是我自己人,我不关心谁关心。”
“你们两个都过去吧,我真的没事。”野人笑着把我们两个都推走了。
“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关心他的,还要拚命地灌他酒呢。”我搭着肩问江愁予。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他神秘兮兮地笑笑,紫红色的脸上泛着油亮光。
“什么不一样?……”
“你们两个不喝酒在干嘛?勾肩搭背的,搞得那么那么神秘,是不是有一腿~?”毛羽在大声呼唤我们。
我触电般立即把手缩回,坚决和江愁予保持一米之外安全的距离,现在最敏感的就是这种事,虽然已经获了奥斯卡奖。
林静似乎有些不行了,兴奋过了头就开始痿靡,小睡了过去,蜷曲着身体,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还时不时地全身抖搐几下,这时候终于有了一些女性的柔弱。
玛丽叫了那个领班照顾她,自己继续拚杀。
漂亮的领班冲我一笑,贴在我耳边说,“你真厉害,这么快把她放倒了,要不要给你预订房间。”
我惊奇地望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女人,二话没说,赶紧给自己灌下两杯酒,顺势倒在了玛丽的怀里。
“小鬼,趁机咔油?”玛丽笑着就要把酒往我嘴巴里倒。
“玛丽姐,你饶了我吧,我叫我们陆老师来跟你喝。”
“他的胆子才没有你大呢?你若是能把他叫到我这里来,我就罚酒三杯。”
“不会吧,这么容易就可以赢了,除非有病,那个男人能拒绝得了你呢?”
“哈哈,嘴巴真甜,陆高远要有你一半听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一边说,一边拍着我的肩膀凑在耳边大笑。
如此贴近,除了一如既往剑南春的香味,我忽然发现她跟林静也有几分相像,当然她的风韵身材是林静这种小姑娘无法比拟的。
“小马,怎么尽往女人堆里钻?快过来喝酒。”陆高远也有些兴奋了,一边和默东沙吹喇叭,一边还向我喊话。
我不禁咋舌,据说世界纪录保持者是喝一瓶酒三秒钟。
他们虽然没有这么快,但一瓶酒三口就喝光了。
看样子默东沙酒量也不错,这个碧眼卷发的异形男子。
“陆老师,玛丽姐让你过来喝酒。”
“玛丽?咱们兄弟俩还谁跟谁?你要喝,下次单独陪你喝!”陆高远声音很大,两只脚却纹丝不动
“算了算了,自从那晚之后你再也不和我畅饮了,哎,我的要求并不高,你唱首歌给我听听就算了。”玛丽幽幽地说。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唱……”陆高远皱了皱眉头。
“陆主任,好说,玛丽想听歌,那我们就把酒桌移到前面去。”默东沙扬着胡子,举着酒瓶高呼,脸上的刀疤一抖一抖,喝了酒之后充血过渡而呈朱红色,和苍白铁青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领班又出现了,默东沙在她耳边嘀咕了几下,她笑着退出。
不一会儿工夫,大门一开,香风席卷,进来十几个女孩子,看年龄都还只是二十出头,只是浓妆掩盖了表情,欲望遮住了疲倦,袒胸露腿,一字排开。
“这是干啥?”屠行健问,冷汗从额头直线而下。
“老屠,开心一下。”陆高远在一旁低声说。
“高远,这,这不大好吧。”屠行健有些紧张。
“没事,屠主任,就是陪陪酒,点点歌,调节一下气氛,她们都是穷苦的孩子,出来赚钱养家又没有技术,行走江湖不容易,你就当这是希望工程赞助失学少女。”默东沙哈哈一下,挑了一个小巧但发育很好的女孩子推到屠行健的面前。
屠行健看着陆高远,不知道如何处理。
“没事,老屠,过过场,我相信你,你也要信得过自己。”陆高远说。
屠行健只好默认了,那个女孩子像小鸟一样偎依在他的身旁。
论资排辈,依次如点菜般规矩行事。
一个穿着红色的女孩朝我眨眨眼,圆圆的脸蛋,丰满红润,嘴唇微张,舌尖****,勾人的眼波不断朝我的道德底线发起一浪浪的冲击。
我感到很好笑。
我们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在各种形式的马屁和媚眼的招牌下出卖着自己的青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一伸手,正想把她叫到身边,却发现毛羽盯着她的眼睛如同夜猫子般闪亮。
看见女人,他又活过来了。
“你,过来,我们毛师兄喜欢你。”我顺势把她拉到了毛羽的怀里。
毛羽笑逐颜开,女孩朝我做了个鬼脸,大方自然地拉起了他的手。
于是我随手点了另一个女孩,一个瘦弱的睁大眼睛尚在惊恐的女孩。
她肯定是是刚刚来上班的。
这样的人对自身的保护还是放在第一位,所以我的伤害就相对会少一些。
伤害我也无所谓,我只是怕麻烦。
喝酒,换下啤酒,换上红酒。
酒杯小了,浓度高了,终于有了一点喝酒的味道。
喝酒毕竟不只是膀胱容量的衡量指标。
红袖添香,这下喝起来更加是放浪形骸原形毕露了。
本已睡着的野人刚刚有些清醒,一看灯红酒绿,人影重叠的情形,暗呼不妙,赶紧再次假寐过去。
“你要不要男人?”我点了点半醒半梦的林静。
她睁眼看看,看到我身边的女孩。
“要,为什么不要。”她忽然大声地说。
“对不起,林医生,这里没有男侍,不信你问问玛丽,不过我以后考虑引进的。”默东沙笑着说。
“下次你把你们那边的蒙古小伙带一批过来,肯定能走红。”玛丽端起高脚杯,抿一口。
原来他果然是异种。
“没有男人,那我在这里随便挑一个好了。”林静坏坏地看着我。
我立刻退后,把身边的女孩挡在前面。
“躲也没用的,我看中的,没有人能逃得掉!”她忽然一招饿虎扑食扑了过来。
我惊呆了——因为她死死地抱住了一旁的毛羽。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方向也弄不灵清了!”毛羽在一旁大叫。
“绝对没有,这个晚上我觉得你最有男人味道了,喝酒的姿势最性感,某些人我早已经看不上了,你愿意再陪我喝两杯么?。”林静粘上了毛羽,把红衣女孩生生的挤到外面气得直瞪眼。
要知道这一次陪酒唱歌最起码可以进帐200块,我们要上班一星期才抵得上,加上小费就更加不敢望其项背了。
我苦笑。
女人真是奇怪,为了气一个男人,会想出很多不可思议的办法。
毛羽却兼容并包,来者不拒,对于他来说,喝了酒就跟关了灯一样,什么女人都一样,他享受的是自我的陶醉和放松,并不在乎别人的客观条件。
这当然也是一种境界。
我摇摇头,默默地喝了一杯红酒。
酒精终于侵蚀了我,因为忧伤与时俱增,如乌云密布笼罩着我,纵欲狂欢是如此的短暂空虚,一觉醒来,或许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却是如此的漫长充实,挥之不去,清醒时分理智可以略占上风,麻醉的夜晚,却任由揪心的思念疯狂地反攻,人生不如意之事,有八九,生活的苦难,我可以含笑负重,决不低头,对于情感,却做不到干净利落,快刀敌不过乱麻,离恨恰似春草,渐行渐远渐生,放不下酒杯,忘不了往事,闭上眼,音容笑貌,如影随形。
情丝若一斩便断,便也算不得什么情丝了。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夜渐深,酒尚酣,掌声响起,歌声响起。
抬头望,却发现我身边瘦弱害羞的女孩正泪眼汪汪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