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错过了小尾巴。
当我火急火燎赶过去时,那里早已一片狼藉,小尾巴的手机摔在石块上,碎成了两半,几颗弹粒孤立于几团血渍间,血液已干。
我的心莫名的害怕,莫名的慌恐。
我急不可耐的摔下山,他一定知道了,那是他女儿,即使知道他的秘密,他也一定不会伤害她的,我那样去想。
敲开他家大门,是他的佣人吴妈开的门,见到凶神恶煞的我并没有吃惊,反而,对我有礼的说,“先生等你很久了。”
我冲进去,不在一楼,不在二楼,不在卧室,他在哪儿?我推开小尾巴的卧室,见他孤立立站在窗边,双手靠着背,直直看向窗外,一旁的彼岸花静静摇曳着。
“她在哪儿?”我冲他大吼。
他转过身,面容极其憔悴,我顾不得,“你女儿在哪儿?快告诉我。”
他依旧淡定,把我请到小尾巴床头坐下。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句话像一颗刺尤卡在喉,只要呼吸就觉得生疼难忍,“你在胡扯什么,她是你女儿啊!”
“女儿。”他冷抽,“我是努力把她当女儿,但是,一见到她,我就觉得自己很脏,我努力不见她,想去维系只有一弦的父女情,可是,从现在开始,她大概都不会再把我当父亲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她爸,就应该不惜一切保护她。”如果她死了,我的心该如何安寝。
“子弹无情,我无力挽救,只希望她一路走好。”他冷不丁的说。
我心中的希望涣灭,心中的火焰让我无法克制的抓起他,狠狠摔去。
他踉跄几步,倒在桌案,那因震感摇晃的彼岸花,连同上清青瓷古董一同降落,发出巨大的响声,他惊魂未定,竟抱起那株彼岸花咬牙裂肺的哽咽。
“二十年了,我守住这个秘密二十年了,没想她还是知道了。”他哭着大吼,把声线撕裂的绝望。我曾听过,彼岸花是一种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和叶生生世世不能相见,寓意死亡的植物,如今它坏了,为何他会情难自抑,是因为那是属于小尾巴的吗?
我上去抓着他,“不准哭,把小尾巴找回来!她一定还活着。”
他的哭声由咬牙到放开,口齿间水波涟漪不断,眼睛再也无法睁开。
最后,是那个佣人冲上来,拽着我,将我推出楼,她说,“你走,你走,你不会明白老爷的痛,永远不会明白”。
我落寞的摔在那里,始终不敢相信,但是我却不得不相信,因为第二天,卢家便举行了一场丧礼,我无法接受,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我想那座繁华的都市或许能够让我忙碌,让我忘却一些不快,也许我就是做错了,我不应该去拆穿卢家,不应该去报仇,不应该去记恨卢家曾经卖毒给我生母,导致我生母没钱沦做交际花,也就不会出现覃汉父亲不要我生母,逼她跳楼的后果。我想我是对不起藻泥的,我害了她最好的朋友。所以,离开时,我去了北部阴山,却始终没敢走上去。
北京果然是一座繁华的都市,在这里我替自己找了一份画廊的工作,每天都会接到一些为别人画肖像的任务。
我一直力求平凡的生活,不和人争吵,不与人攀谈,我把自己弄成一个傻子,独来独往。
我一直以为生活会这么平淡下去,可是就在我待在北京的半年后,我接到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到一所高级会所替一个名人画肖像,我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人是闵敏加。
她还是那么优雅,高贵的像公主,她很平和的和我打招呼,她说,“嘿,
好久不见。”像是掩藏这半年不见的尴尬。
她选的那家会所不大,但四周的玻璃却能给予别人假象,整个屋子看起来拉宽了很多。会所很简单,没有特殊的装簧,却用金色的石柱把这里打扮得像一座宫殿。
敏加就站在圆门处说话,两面的玻璃让我产生幻想,怀疑那个才是真的她,我惶惑的答了句,“好久不见。”
继而,她笑了,笑得特别的美。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我发新专辑了,需要一张肖像做宣传,他们说北京有很好的画手,他们给了我一长串的名字,我只看到了你的名字,覃洛。”
士别半年的轻唤,我都快忘了我叫覃洛。
“听说你画功见长,我倒是很想看看。”她说着便已坐到一根石柱下,一支腿全伸,另一支弯曲着,双手扣着,上身倚在石柱上望向吊顶,我不得不承认,今天她穿的七色彩虹裙很配她,像极了童话的公主,我都看傻了。
“还在磨蹭什么,这可是我专辑的希望。”她说,我才反应过来,才发现她连画架和颜料都准备妥善了。
我应声,举起画笔,捕捉方才美好的感受。
“早就听说你爱画画,结果你跑来给我做策划总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梦想,没想到最后你还是回去了。”她说。
我顿了顿画笔,我承认我从来没有放弃过画画,可是当我查证多年,得知卢家对我生母的行径,我就按捺不住,想混进去搜集他恶行,结果我利用了敏加,还发现他在破害我弟覃汉,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我记得你最初见到我是在我家门外,有人爆料我是小三,还拿出照片来我家求证,我记得是你站出来,拿着照片批评那群无知的记者,不懂有一门技术叫PS,那时的你真的好帅。”她说着,像做梦的公主,我的良心感到内疚,我一直想承认那只是我接近她的借口,其实所谓的照片不过是我设计的一环。
“后来,你竟神奇的来应聘我的策划总监,我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她说得很美,像经历了一场唯美的故事,内疚又生腾了一格。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我进入卢家的借口,我对你没有感……”我说。
她摇头,“你又骗我了,就像你跟我说分手,说你马上就可以为母报仇一样,你没有做到,你只是找借口推开我。”她有些自欺欺人,我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明白,我们之前没有爱过,只有赤裸裸的利用。
举起手中的画笔,只希望把她画美一点,算做虚小的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