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笑了,不是那种刚才应付官员的“冷笑”,而是发自内心关爱、鼓励的微笑。她拍着怀里李雅芩的头,温柔地说:“芩儿啊,你长大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所以,我一定要赶来为你加油,支持你!”
这下我也学乖了,大家一进病房,就采取了绝对的“安全措施”,叫胖主任安排人在外挡驾,外人一律不准入内。
大家说着久别相逢亲热的话,小表妹却凑上前来,拉住李雅芩的手,学着刚才某位领导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表姐同志,我代表港澳同胞支持你的正义壮举,你为人类医疗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你在阿雄哥同志帮助下,进步很快嘛……哈哈……”
满屋子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倒把我闹了个大红脸。
李雅芩看着矛头不对,赶紧拉着不吭声的父亲,向他撒娇道:“爸,我打电话向姨妈求援,你不会怪我,不会生气吧?”
父亲装着不高兴的样子,噌道:“都把女儿的肝割下来了,还会高兴吗?”
小表妹听了一楞,这下真的大惊小呼起来:“哇塞!姨夫,不会吧?你不支持我表姐的正义行动?”
父亲听了一笑:“原来我也有思想顾虑,后来不光是你妈打电话说通我,更主要的还是小华真正的身世和她一家人的真情感动了我,所以我坚决支持你表姐的行为。”
小表妹奇怪地问:“姨夫,莉华姐还有什么真正的身世吗?她不是……”
老教师望了我一眼,用激动而悲伤的语气说:“是啊,小华不是黄家的亲身骨肉!但黄家人却对她亲如骨肉……”
真是一语惊天,房间里所有的人一下子全安静下来。
姨妈急忙追问道:“震明,怎么回事,陈太太不是黄家的人?”
我向李雅芩示意了一下,李雅芩明白我希望由她说出黄莉华的真实身世,她叹了一口气,带着激动而悲伤的口气说:“姨妈,二哥小妹,莉华姐真得不是黄家的人,她是外乡人,是个孤儿。她出身太苦了,可黄家人却从来没把她当作外人看待……”
李雅芩把黄莉华亲生父母如何生病,怎样弃婴保子,又如何凄惨双亡。黄家又怎样毫不犹豫象对待自己孩子一样接纳了黄莉华,全家人历经千辛万苦,怎样把她抚养成人,供她读书,培养成一名大学生。在黄莉华得重病住院后,黄家人又是如何的不思茶饭,忧心挂肚,从老人到家庭的每个成员,都积极动员起来,参加血检肝验,在危难中仍争着为这个收养的遗女捐献自己肝脏,等等这些,让人难以忘怀又不思议的“故事”说给大家听。
讲到后面,这位美丽的姑娘流着泪水,心情已是万分激动。李雅芩带着悲伤而坚定的口气说:“……爸、姨妈,我妈妈也是因为疾病早早离开人世,我更能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虽然,莉华姐现在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我们应该给从小就失去亲生父母的莉华姐更多的关爱,更多的温暖。更应该象黄伯母全家人那样,让莉华姐象我们每个人这样,有自己的亲人,生活在美好的世界中。我想,捐献肝脏是我唯一能帮助她的选择。”
我又把大哥交给我的,黄莉华父母留下的遗书和仅有的那张全家福相片拿出来,沉痛地递给大家。
几个人听着、看着,一个个激动不已。
特别是小表妹,哭的象泪人似的:“阿雄哥,我原来以为我表姐捐献肝脏给嫂子,在内地已是很轰动很了不起的大事了,可没想到莉华姐的身世这样悲惨,她的养父母一家又是这样的热心,难怪刚才的欢迎仪式这么隆重。你们内地人……不,我们中国人真了不起,这么善良,这么友爱,这么伟大!我以后也要象他们一样。”
虽然,小表妹误认为刚才的欢迎仪式,是因为那些领导们知道黄莉华是遗女的原因所致,但我没有纠正她,在这个时候,欢迎仪式并不重要。
平时少言寡语的二表哥,也感动地说:“阿雄,真没想到,你太太出生会是这样的,她亲生父母会这么痛苦悲惨,她的养父母又会这样无私地帮助一个孤儿。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力量帮助她,把她的病治好。”
姨妈也擦着老泪,感慨地说:“芩儿啊,你的行为没有错,我们中国不应该再出现象华儿父母这样的悲剧。为了华儿,我们义不容辞,一定要治好她的病!”
“姨妈,当时我只是很着急,虽然曹雄不让我说出莉华姐的身世,但我还是告诉了爸爸,我只是想帮助莉华姐。”李雅芩解释着。
她父亲却说:“阿芩告诉我,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在今天的社会里,就在我们眼前,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而且,你根本看不出农村出生的黄家人,竟然会收养一个遗女,而且把她当作宝贝的亲生女儿供养。不要说阿芩了,我的肝脏如果可以用,我也会捐献的。”
真是了不起,我从内心里对李雅芩父亲,对姨妈一家人悠然起敬,也为黄莉华感到庆幸。
正在我想着时,姨妈却对我说:“阿雄啊,你一定要好好善待你太太。我们不光要治好华儿的病,而且要使她感到,在这个社会里,有许许多多人都在关心她,爱护她。让她感到,在她身边还有许多亲人和她在一起,不光是黄家,我们都是她的亲人!”
真是亲切,真是温暖,也真是伟大!
我很感动,也很感激,我深深刻感受到,有这么多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人,都在关心帮助我的妻子,给一个失去亲生父母的孤儿,带来热情的关爱和支持,我感到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