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月色伴着灯火映照在青青的石板路上。
倾雪沿着祥华宫前外的小径,向前走着。
她一路漫行,也不知道是向着哪个方向,只是默默的走着。沉寂的太久了,觉得自己都快要忘记自己了。
倾雪踩着脚下的枯枝败叶,也踩着脚下零落的花瓣,这些绚丽花朵,昨天还是娇颜而鲜活,现在却已经成为了脚下的泥土。
她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御花园中,秋日的花园,闻得见阵阵桂花清香,馥郁而甜美。
趁着皎洁的月色,她逐渐向花园深处踱步,沿着曲折迤逦的回廊,过了花园中的池塘,越来越往深处去了。
越往前走,越发荒凉阴森起来,原来是数月前有刁民闯入皇宫,虽然后来都被歼灭了,但是那些人却也在宫中肆意破坏,此处的一座楼阁便是被他们放火烧掉的。虽然那废墟已经被搬移的差不多了,可是周围花木山石上烟熏火燎的痕迹还是宛然如新。旁边只有几盏零星的灯照着,分为的昏黄朦胧。
不时有几声寒鸦尖锐诡异的叫声远远地传来,倾雪心底里微微有些害怕。乌云漫卷,将明亮的月色遮掩了大半,夜色阴沉,风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她紧了紧衣领,继续往前走去。
望着幽寂静谧的空旷园子,心里无端生出一种寂寥来。
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太湖山,倾雪便信步走了过去。
此时偌大的后花园似乎空无一人,连看守园子的宫人都已经离去了。
园中的花木原本就是多上了年月的,枝丫繁复,横舒斜展。离那废墟远了,倒也觉得异常清雅逸致。
倾雪走到那座太湖石旁,觑着四处无人,便伸手从裙下将系在腹部的累赘锦垫解了下来,当做坐垫放在山石上,然后坐了上去。
在这里,远离了喧闹嬉笑的人群,远离了满堂的欢笑,她倒是觉得少有的宁静。
皎洁的月光下整个花园就像是拢在一层轻纱中,美如梦幻。
倾雪坐在假山石旁的一块山石上,心里极其空灵宁静,但却不知为何,一下子就想起了方才大殿上的情景,离泪的挑衅、众人的各怀心思、太后的耿耿于怀……
长久以来,她都是将所受的侮辱、委屈、轻视、折磨压抑在心底的,长达半年的卧病在榻,更是让她沉寂的几乎崩溃,但是此时到了清净无人处,却发现已经忘了该怎么发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难道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吗?可是她愈发觉得自己与这深宫中的一切格格不入。李湛的猜忌和冷落,宫人的勾心斗角,离泪的背叛,以及离歌的死……这些都让她觉得异常疲惫。
坐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觉得应该走了,不然一会儿宫人们找不着,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端来呢!正欲起身的时候,却发现方才还拢在袖中的锦帕不见了。在身上摸索良久都没找到,不经意间侧头,却猛然发现月光底下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倚着山石静静矗立,又穿着一袭月白色锦袍,便和这月色、山石融为了一体,他站在山石凹进去的阴影处,难怪自己方才没看到呢!若不是此刻月影西斜,那个身影轮廓也不会现出来的。
倾雪不由得心头一震,颤声道:“什么人在那里?”下意识的抬袖拭了拭眼睛,生怕给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意。
那个身影缓缓转了出来,低低笑了一下道:“本王已经来了很久了。”借着月色,倾雪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竟然是绛王。
倾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上下打量着这位对面之人,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忽然想起来了,今日是太后寿辰,所以藩王郡主什么的,都是要进宫朝拜的,可是日间在大殿里并未见到他啊!难道,外臣和后宫不是同时觐见贺寿的?
想到他方才看到了自己在这里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由得很是难为情,忙道:“你不许告诉别人在这里看到了本宫,还有……”一边抓起那个锦垫塞进衣服里,一边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也没看到哦!”
向来不苟言笑的绛王也是忍俊不禁了,笑道:“本王什么也没看到,但却看到才人将肚子里的胎儿拿出来当垫子坐了半天。”
“你……”倾雪急了,这下子给他撞破了,可如何是好啊?但是事已至此,索性也懒得挽回,嘟着嘴巴,耸了耸肩道:“无所谓啦,你尽可以告诉外人,本宫根本就没有怀孕。反正那也是陛下的旨意,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愿意肚子里揣着一个垫子装作大肚婆吗?只要你说出去,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呢!”
“才人倒很会威胁别人啊!~”绛王缓缓走了过来,“不过,本王要说了出去的话,外人一定会疑惑,这样隐秘的事,本王如何得知?”他的脸上漾起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