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晚上,依然如同往年一样,准备了诸般筵席歌舞。
前殿的朝臣宴会由李湛主持,后宫妃嫔自然不会涉足,而后宫的家宴则是太后和贵妃精心安排的。
大约是因为没有皇帝吧,所以后宫诸人也都没有刻意打扮的极其出巧或者艳丽的,当然,江王妃便是其中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不知是不是错觉,倾雪总觉得离泪像是故意在和自己竞争一般,每次有她的场合,离泪都绝对不愿意输与她。
自打江王开府建制,搬出大明宫之后,她便很少见到离泪了。偶尔他们夫妇一同进宫给太后和萧太妃请安,但是倾雪却也很少遇到。
开宴之前,大家都轮流抱着小皇子逗弄。自然少不了一些镏金草虫头金环、金项圈、长命锁、铃铛等等小玩意。
太后自然是宴席上的主角,倾雪面容沉静,坐在她身侧,偶尔低下头抖一抖乳母怀里的小皇子。
因为新帝登基并不太久,所以宫中名位稍高的妃位大都是空着,贵妃之下,最尊贵的就是充仪苏氏了。所以她按例只是坐在倾雪下首的!
果然是与初进宫时不一样了,似乎已经学会了喜怒不行与色,即便是亲生骨肉就在眼前,但神色却也是端然大方,目不斜视。
“普儿,往哪里看呢?”倾雪不动声色的将孩子微微转了一下方位,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下首的充仪,笑着捏捏他的小手道:“是不是想让充仪娘娘抱抱啊?就知道你个小家伙不老实。”说着含笑将小皇子递了过去。
舒凝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才回过神来,掩饰住神色里的激动,像是接一件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珍馐美味流水般的端了上来,诸妃一边谈笑着,一边看着场中的歌舞。
场中的舞姬年逾十五,绿莹莹的水袖长及曳地,玉白的腕间笼着十余个镶着珊瑚的银钏,指甲涂有粉色蔻丹,如玉般温润动人,翩翩旋舞之间,只听得叮咚的清越声响,和着乐声,及其动听。
那一身淡绿衣裙,腰间璎珞轻晃,衣饰雅致中又透出清幽之气,但这身服饰于那清灵秀雅的面容比起来,却不过是绿叶的陪衬作用而已。
只听底下有几名品位略低的采女在低语。
“好一个狐媚样子,幸好陛下不在。”
“是啊,不然的话,早被勾走了魂!”
“你瞧那水蛇腰,竟然可以那么细?她都不怕走路闪着了啊?”
“姚妹妹是嫉妒了吧?呵呵!”
“你才嫉妒呢,我怎么会去嫉妒一个下贱的舞姬呢?”
……
歌舞罢,便是诸妃向太后和贵妃敬酒的时候!其实大都是向太后敬酒的,毕竟倾雪虽然位尊,但辈分却低,而李湛初登大宝不到一年,后宫也并没有多少人。
不外乎就是贵妃之下的充仪,然后是婕妤、美人各两名,以及宝林、采女各三名!
倒是一个个都生的花容月貌,鲜妍明媚。和她们比起来,倾雪倒觉得自己似乎老了些。
敬酒之后,大家一同出去看烟花。那是今晚宴会的最后一个精彩节目!
“先将小皇子抱回宫吧,外面风大,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倾雪吩咐乳母及两位一同侍候的嬷嬷道。
“多谢娘娘!”身边突然传来一个低柔的声音,倾雪本以为是莜峳,正自莫名其妙之时,才察觉原来是舒凝!
她今日穿着浅粉色银纹百蝶穿花上衣,领口绣有细密的菊纹,下面一条藕荷色绣白玉兰的长裙,衬得身段十分美好动人,宛若一株新生的春柳,青丝中斜簪一枝点翠步摇,整个人如一朵滴露的芙蓉,娇美难言。
倒是怎么也看不出来是生过孩子的人!之时那气质多出了几分温润柔华,或者便是初为人母的光辉吧!
这也难怪李湛对她盛宠不衰呢,这样的女子,自己看着都无从怨怪呢!
“不必!”她淡淡道。随后便在众人的簇拥下,陪太后一同登上了凤仪阁!
大家刚一战定,就听得“轰”地一声,惊天动地,树上的积雪被震得“簇簇”直往下掉。
远远地看见天空上盛开了大朵大朵的金色牡丹。光辉万丈,璀璨夺目。紧接着“轰隆”声不断响起,数道光线穿透了黑暗,绽放出瞬息万变的绮丽姿态。
虽然说岁岁年年花相似,但每回看到这绚丽到极致的烟花,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一种震撼的美!
牡丹烟花次第开,雍容华贵流光溢彩。无数绚丽之际的鲜花在纯黑的夜幕上盛放开来,将这个原本寂寥的冬日夜晚映衬地格外精彩绚丽。
众人几乎都是屏住了呼吸,那姹紫嫣红的色彩一重接一重,前面的光彩还没有消散,后面的华丽就紧跟着追了上去。美丽就在那么一刹那爆发,争奇斗艳争奇斗艳,斑斓华彩。
熄灭了的烟花带着隐隐约约的光芒坠落而去,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倾雪忽然在想,很多年以后,自己会不会还记得这一天的除夕夜呢?她下意识的侧过头去寻找离泪,她在太后右侧萧太妃的身边,似乎正低着头轻声说笑。
过往的记忆忽然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那时候,她曾经多么的渴望能和她一起玩啊?她还记得前年上元夜,她和二哥偷偷将扮成小厮的离泪带出去玩,她给她手里塞了一支烟花棒,教她燃放,看到那朵小小的火焰升空时那个少女的惊讶和激动!
她曾对着她许诺,以后每年的上元节我都带你出来玩……
去年的上元夜,先帝病危,她们都已经嫁为人妇!而如今……时光荏苒,她或许早忘了当初的戏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