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历元年正月己酉,朝献于太清宫。
庚戌,朝享于太庙。
大年初一应该是最忙的一天,先是献祭太庙,再接着是皇帝接受百官的朝贺,晚上还有宫廷的夜宴,这次夜宴的隆重盛大自然不是平常的筵席可比,要体现出天下同庆,六宫和睦的姿态来。
并且分为前半夜的百官筵席以及后半夜的皇室家宴。
早上一醒来,倾雪就坐在镶贝浮雕象牙梳妆台前,由宫人伺候着仔细梳头上妆,这次的献祭太庙,后妃之中嫔位以及以上的方可以参加,必须按品正装,穿朝服,戴凤冠。
如今算起来,也没有几个,充仪一名,再加上婕妤、美人各两名,也就只有六人而已。
慕青将册封之日赏赐下来一直收藏在匣子之中的凤冠朝服小心翼翼地取出,端到梳妆台上,看了那顶凤冠一眼,轻声笑道:“娘娘的凤冠,仅次于皇后而已,虽然样式简单了些,但这几颗这珠却是上品,玉的成色更是无与伦比!”
“这还用说,贵妃娘娘自然是比别的嫔妃要高贵的!”一边打下手的莜峳像是有几分得意般道。难得见她开口,倒像是恢复了以往的伶俐和调皮。倾雪有几分欣慰,笑道:“莜峳向来是不分好坏的,只要她认定了,就觉得好。”
一句话却不知道怎么的触动了小妮子的心事,竟一下子垂头不语了。
冰夏道:“先贤们论及女子的品德常说‘德容言工’四字。所以,本朝开国长孙皇后认为,在女子的资质之中,德为首位,容貌居次席。而她本人更是首当其冲,以德行服与天下。这凤冠的样式,就是经长孙皇后极力推崇的,虽不是很繁杂,却以端庄持重为主,材料也仅是金玉,而品位低一点的妃嫔,凤冠就更是简约。”
倾雪笑着道:“天下女子何其多?但是有贤后那样德行风姿的能有几人?后宫崇尚奢华,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吸引一个人的注意吗?依本宫看,若是哪一朝废掉六宫,只留皇后尊位,倒是可以完全杜绝后宫奢侈糜烂的行径。”
慕青忍俊不禁道:“娘娘这见解很是独到啊!但依奴婢看,怕是没有一个帝王愿意这么做吧!倒是宁可奢侈浪费,也不愿意废掉六宫。”
“你们就顾着说笑,一会儿时间来不及了。”莜峳没好气道。
“这小妮子,倒是可以做尚宫了,那我们都管的有样的。”冰夏打趣道。
“对了,尚宫宋先生如何了?许久不曾见过了。”倾雪问道。
冰夏和慕青面面相觑,道:“您还不知道吗?尚宫大人去世有快一年了,陛下登基后,致赠为梁国夫人。”
后妃的朝服,只有贵嫔位以上的细分等级,其余的无论婕妤,充仪,容华还是美人,都是一般的打扮。
高位的妃嫔不多,至少如今的后宫,也就倾雪一个贵妃,已是六宫之尊了。毕竟贵妃不是正妻,所以也只是水红色套金银丝混织百花纹的朝服。
收拾停当,到了正殿之时,正好撞见李湛和舒凝一同前来。三人分别见礼,不一会儿,两名美人和婕妤也都如约而至。
一行人乘上车辇,向太庙方向浩浩荡荡行去。
在临幸之前,就已经听冰夏讲了,原来说是去太庙献祭,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参加献祭,即便是尊贵如她,却也是没有资格进太庙里面的。
历朝历代,只有皇后才可以进入祖宗社稷之所在。
所以在一系列的献祭活动结束前,众妃都得跪在太庙外面以示恭谨。
所以倾雪也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以她的体质,外面跪一个时辰应该没问题的!
但是跪在太庙外面并没有传说之中的那样辛苦,因为早就备好了软垫供妃嫔们跪伏。
两边都是垂手肃立的随行宫侍,倒是阻挡了凛冽的寒风。
倾雪自然是跪在最前面的的位置上,她抬起头,便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而她身后跪着的人,也仅仅只能看到她而已。
舒凝跪在倾雪的左后侧,下意识的暗中打量着她。毕竟是柔弱女子,加之分娩才过了白日,这样的荣耀与她而言简直是折磨。
但是前面那人看上去似乎没有丝毫的疲累,身姿挺拔秀逸,也许是将门虎女的缘故吧!
只见她先前还是无所事事的样子,眼神到处溜溜转,后来不知为什么就变得安静下来。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太庙里面忙碌的身影,寒风吹起她精美凤冠下垂落的细碎流苏,那珠玉掩映下的眼神竟似有几分激动和焦灼……
舒凝看着她的侧影,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太庙中。但是以她的方位,根本看不清那里到底是什么!此刻宗室子弟,亲王以上的都在里面。却不知,她注视的是哪一位呢?
潜意识里,舒凝觉得那个女人凝视的一定不是皇帝李湛!
祭祀大典一直持续到巳中午,倾雪还算挨得住,但是李湛那几个娇美人却是一个个都东倒西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