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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红颜辞镜花辞树(中)

帘卷尘香芳菲暮,露催枝寒霜满树。

秀嘉公主大闹清宁宫惊动皇后然后哭着离去的事已经在宫里不胫而走,众所周知。于是,很多传言似乎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了。

这样一来,更有很多人认为是秀嘉得罪了皇后,皇后这才派人教训她的。

而在这后宫之中,皇后素来就有恶名,什么恃宠而骄、睚眦必报、不近人情、乖戾暴虐、无德无行等等罪名应有尽有。

皇后的确是有些护短,她宫里的人一般都是很少会受别人欺侮的。这样一来,她的嫌疑似乎更大了。

“可是谁都知道福公公有伤在身,一直在清宁宫啊!”小苏拉气不过,涨红着小脸道。

“是啊,但是……”仪芳叹了口气道,“你们可听过一句话?”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她。

仪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三人成虎。”

一时间几人都是哑口无言。

福穗儿身边那个叫小李子的太监一脸难过道:“这次,咱们清宁宫怕是要栽个跟头了,只是,只是可怜了咱们娘娘,白白受累。”

一说到皇后,仪芳神色不由得黯然起来,皇后这几天一直在沉睡,很少醒过来,总是说困乏无力,不想吃也不想动,又不准叫太医。

皇上回宫之后也没有时间过来,鉴于蓬莱宫中那事,她也实在不好自作主张去请。何况皇后一向就有严令,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私自去请皇上过来,他想来自然会来的。

“咱们娘娘都已经低调到这份上了,怎么还有人看不惯啊?”随溪一脸愤懑道。

在这后宫里,皇后一直是个神秘的传奇。

自从入宫以来,十余年一直圣眷不衰,宠冠后宫。只因她的身世颇为传奇,至今很多事都是不为人知。虽然她与贵妃同为薛太傅之女,但是听说她之前一直没有在薛府出现过,有人附会说她有可能是薛太傅的私生女,一直养在外面的。后来因为姿色超群被太傅接回府引见给了当时尚未登基的皇帝……

至于他们是如何相遇的,那自是无人知晓了。只是后来,她的命运就开始了转变。先是薛府为她庆生而大宴宾客,一时间薛家大小姐的名气才开始在京城里传扬开,甚至一度盖过了其妹妹薛离泪。

当时的局势很复杂,正处于新旧相接的时候。文宗皇帝与于宝历二年十二月十日在紫宸殿外素服与百官相见,十二日正式在宣政殿即位,十三日正式“成服”,也就是扮上了皇帝的行头,十四日正式亲政。

皇帝即位后自然是要重整超纲的,而当一切刚刚恢复初样,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薛家大小姐迎入宫,她甫一进宫就被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仅次于皇帝早年结发的原配薛离泪。

更让大家纳闷和不解的是,不久之后皇帝居然力排众议将昭仪薛凝霜册立为皇后,而本来最有资格的原配夫人只是个贵妃,虽然也是无比尊贵,但终究是逊色了一些。

而皇帝在即位后即下令放出宫女三千多人,内宫几乎为之一空。之后,长庆、宝历年间的宫人所剩无几。这也就是为何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新来的宫人们对于皇后的背景来历等愈发不知的原因。

那时候,她的风头自然是独一无二,于是见风投效,逢迎拍马之辈也就趋之若鹜。可这位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皇后娘娘却偏偏是个极其孤高清冷的性子,对送上门去拜望讨好的各色人等皆不假辞色,对宫中各种筵席应酬皆冷冷淡淡,不予理会。

甚至听说她与亲妹妹贵妃娘娘都不怎么合,而且,在她进宫之前,后宫除了贵妃还有一些品位较低的才人、宝林、御女之类的,但是她进宫之后,那些人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整个后宫,便只剩下薛家两姐妹把持了。一时之间,两人的尊荣大抵只有汉时的赵飞燕姐妹可以比拟。

但是,集爱于一身,也就是集怨于一身。

虽然大家都不明说,但是皇后的确成了整个后宫的众矢之的。

而她自从进宫之后几乎从不露面,特别是在前些年三宫太后当道之时。

据说当年拥立文宗皇帝有功的穆宗的母后也就是文宗祖母懿安太皇太后郭氏曾因为反对薛氏为后而与皇帝发生了强烈的争持,后来竟一怒之下搬出大内迁到了兴庆宫。同时文宗声母萧太后和敬宗生母王太后也是纷纷附和,一时间后宫里的气氛极其萧瑟。若不是贵妃委曲求全,从中调停,那一场风波还不知几时才能熄灭!

后来一切终于平息,皇帝如愿将薛氏凝霜立为皇后。但也因此,他对三宫太后格外恭敬,几乎是每五日一问安,逢年过节都会亲自往各宫谒见。

而对于威望极高的祖母太皇太后郭氏,因为有拥立之功,以及后来首肯立后之事,他便更加礼数周全。据史书记载,文宗皇帝经常从城内复道中前往南内兴庆宫,群臣及内外命妇也到宫门问候起居。

初时,有司献四时新鲜瓜果给三宫时称“赐”,文宗皇帝认为言赐不妥,似有不恭,就拿起御笔将“赐”改为了“奉”。

……

因为皇后薛氏生的鲜妍动人、容貌极美,和贵妃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她偏偏没什么品行,且任性妄为,倔强跋扈,不足与担当国母这一大任,所以也曾被人议论为妖后当道等等。后来因为她十数年来还算本分,没怎么兴风作浪,议论指责的声音这才慢慢地少了。

但无论如何,对于皇后,宫人们大都是心怀摒弃的。

“这事,还是不要惊动娘娘的好。”仪芳望着众人道。“要是真的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咱们几个做奴才的就自己担着吧!大家可有异议?”她一眼扫过去,众人都是各怀心事,一时间沉吟不语。

“芳姐姐,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件事明显是针对咱们主子的,即便是咱们自己担了,也只能是把娘娘平白拖下水。”濉溪道。

仪芳叹了口气,道:“这个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可是,这么些年来,咱们娘娘担的恶名还少吗?多一项也不足为患。只要秀嘉公主没有大碍就好了。”众人皆是垂头不语,末了,使劲点了点头。

就在清宁宫的地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一件噩耗的发生彻底打破了仪芳等人做的所有准备。

秀嘉公主落水后第三日巳时由于感染风寒救治无效而驾薨,她就死在贵妃娘娘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