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就在这天晚上,濉溪、小苏拉并两名品位较高的太监一齐被送回了清宁宫,其余人则是当天就被押送出了京城。
清宁宫本是正宫,随侍的女官,宫女,针黹,杂役等,是后宫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可如今,整个宫中能看到的人竟然是寥寥无几。正宫已经如同冷宫了。
而在同一天,福穗儿被押往菜市场凌迟处死,倒是免了诛灭九族。只是全族都被连同原清宁宫的宫女太监们一起发往边疆流放充军了。
秀嘉公主之殇,令贵妃伤心欲绝,回到宫里之后好些天都是深居简出,再无欢笑。
听说皇上为了安抚她的丧女之痛也是大费心神,不仅每日都临幸蓬莱宫,陪她用膳就寝,而且将她晋封为皇贵妃,名位仅次于皇后。
其实大家都知道,自从这件事以后,清宁宫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就连有品位的宫女太监都只削减的剩下不到五六个,除了正殿清华殿之外,恐怕其余宫室都要开始闲置荒芜了。
而皇帝自从出宫巡营回来之后,历经秀嘉公主之殇,已经有数十天没有再踏入过中宫一步,恐怕那个后宫的传奇也到了轰然破碎之时了。
月满则盈,水满则溢,这是常理。
自从秀嘉公主落水之日起天就放晴了,但是深宫里的凄冷却是丝毫未变。
贵妃毕竟是贵妃,她的哀伤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她知道有什么事比自己的丧女之痛更重要吧!
因为皇上常常都会驾临蓬莱宫,所以她脸上的悲愁渐渐的就淡了,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起来。
不管怎么样,在皇上面前还是要放欢喜一些,那样他也好放心啊!
清宁宫这些天自是愈发的清冷,偌大一个宫殿,除了主人之外就只剩下仪芳、濉溪、小苏拉和两个叫苏长喜和李多福的太监侍候。
十一月二十一日,皇后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快要一个月的时候,突然在这一天的早晨清醒过来,揉着眼睛问身边的仪芳,“怎么宫里这般清冷?像是少了许多人。”
仪芳怔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想到她竟然都不记得那些日子的事情了。
“我睡了多久?怎么近日这般困倦?”她扶额蹙眉道。
“娘娘,可有什么不适?要不叫太医来瞧瞧!您这些天总是在沉睡,有时候睡一两天都醒不来,奴婢可担心了!”仪芳有些忧虑道。
皇后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起来,仪芳忙上前侍候,打起帘子,将她扶了起来,只觉得臂弯里的人虚弱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不由得愈发心焦。
皇后走下绣塌,缓缓步出重重鲛绡纱帐,望着空荡荡的殿宇,只远远看到门口濉溪和小苏拉侍立着,疑惑道:“怎么不见福穗儿他们呢?我记得上表向皇上求情过,福穗儿没有害秀嘉。”
仪芳想起那日宫人们传说的福穗儿被押往菜市场的情景,有些不寒而栗,犹豫了一下道:“福公公已经被行刑多日了。”
“行刑?”皇后疑惑的转过脸望着她。
仪芳点头,道:“是,弑杀公主,那是谋逆犯上,凌迟处死。”
皇后身子猛地颤了一下,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仪芳只见她眸中神色瞬息万变,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沉吟良久,却只是微微吁了口气,再大的情绪波动,终究也只能压抑着,摇头苦笑了一下道:“那小丫头,我算是小看了她。想不到,她竟恨我如斯。”
仪芳很是不解,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小丫头又指的是谁,但她却也不敢问。
“陛下多久没来过了?”她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这是第一次听到皇后问起皇上,仪芳些许诧异,随即回过神来,道:“一个月又十七天。”
“侍候本宫梳妆,我去瞧瞧他。”皇后忽的一甩袖子,转身走向了珠帘后的妆台。
仪芳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正愣神的时候濉溪和小苏拉已经欢快的跑了过来,“娘娘说要梳妆呢,芳姐姐怎么倒是傻了?”说着都去准备东西了。
那妆台已经蒙了一层轻尘,连偌大的铜镜似乎都有些模糊了。妆奁里大小不一的玉匣子里承的都是各色上好的胭脂水粉翠黛,虽然她几乎从来不用,但是宫里的份例却是一次也不少。
濉溪捧来了两只精致的锦盒,里面盛放的是弃置许久的簪环首饰,光簪子就有事事如意簪、梅英采胜簪、景福长绵簪、仁风普扇簪、红宝石米珠磬宜簪、天保磬宜簪、卿云拥福簪、绿雪含芳簪、万年吉庆簪、还有蓝宝石蜻蜓头花、红珊瑚蝴蝶头花、金累丝戏珠头花、瑶池清供边花、琉璃红木簪、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等等。
金步摇有金缕朱颜、锦瑟流年、冰蓝凌霜、流苏梦蝶、玛瑙绿孔雀、梅花三弄、清梦十年、素娥堆雪、酥手珠帘、天仙子、望穿秋水、燕双飞、虞美人、玉京谣、月夜华阴等等,还有金臂钏、璎珞、指环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