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扑珠帘过宫墙,轻于柳絮重于霜。
“皇后娘娘的字体,倒是很别致!”看着看着,他的神色不由得就变了。
喃喃道:“这……这怎么是好……”
皇后居然上表为一个太监求情,虽是求情,但是言语间的措词却是激烈生硬很不客气,甚至以请辞六宫之主的位分和避入冷宫作为要挟。
“那皇上如何打算?”放下奏章,刘长义躬身小心翼翼的请示。
皇上的眼中迸出一丝冷厉的光芒,这是刘长义第一次看到他在提起皇后的时候眼中露出这般冰冷凌厉的锋芒来。
他忽然想,或许他们终于是走到尽头了吧!
“公主的事,不管是不是福穗儿所为,他都必死无疑,这是朕安抚人心唯一能做的。虽不至于诛灭九族,但是凌迟处死却是绰绰有余。传令下去,就在今日执行。”
刘公公躬身领命,缓缓退下了。
他以手支额,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一开始的时候以为,只要我就这么一年一年的爱下去,直到最后就会成了你的一辈子。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看着他们一个个终是离开了你的生命,便以为你终究只是我的了。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失望,让我心痛。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莫非你真的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吗?
我女儿的命,在你的眼里难道还及不上你身边的一个太监吗?我虽然不相信是你指使他所为,但是你也不该这般为他求情。你这样做,置我于何地?又置你自己与何地呢?
怎么到了现在你都还是如此的不懂事?现在你最应该避嫌,怎么能把自己置身于这风口浪尖?如果你保住了福穗儿,那么恐怕是作为一国之君的我连你也保不住了……
就在大内侍卫带着贵妃懿旨去清宁宫抓人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聚在大殿之上,眼神凄惶不可终日。
“娘娘,娘娘……”仪芳一路小跑奔进了寝殿,“娘娘,他们来抓人,来抓人了……”
从来没有见过仪芳如此震惊失态,皇后放下手里头的一卷书,气定神闲道:“该来的总会来,你怕什么?”
仪芳喘了几口气,低下头道:“是,奴婢冲撞了娘娘。”
皇后款款起身,从身边拿起一块玉牌道:“你去拿着我的令牌,让他们住手。你就说他们要是再不住手,本宫可就出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不由得漾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仪芳忙接过令牌奔出了寝殿,清宁宫的正殿上,此刻已经乱成了一团,恐惧和惊慌的情绪充满了整个大殿。
为首的侍卫首领手里拿着花名册正在读着名字,每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被揪出来。
“住手!”忽见一个蓝色的身影从珠帘后奔了出来,殿内濒临绝望的宫人不由得欢呼起来,高叫着芳姑娘快救我们……
仪芳手持皇后的玉牌大声道:“皇后娘娘有令,你们快点放人!”
那侍卫首领犹豫了一下,道:“可我们有贵妃娘娘的懿旨,清宁宫太监首领福穗儿谋害公主,不仅他要死,合宫奴才都要发往边疆流放充军。你们要怪,就怪他吧!”
发往边疆,流放充军?
宫人都是大惊,常年在后宫养尊处优,虽然勾心斗角已是很辛苦,但是流放充军去那苦寒之地,终究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殉葬了呢!
“胡说,福公公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清宁宫!”有人大声喝道。
“证据确凿,容不得你们狡辩!”那侍卫首领道。
“不就是一个疯子吗?那话怎么可信?”有人叫道。
“可是那名疯了的宫女就在当天晚上被人刺杀了。”侍卫首领冷冷道,“恰好被值夜太监发现,刺客已经束手就擒!带上来。”
众人大惊,不由得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被两名侍卫扭着推推搡搡的进来了。
“何满子,怎么会是你?”殿中有人大惊失色的叫道。
这个太监正是福穗儿的亲信何满子,难怪这几天不见他,大家也都没有在意,却原来……
濉溪挣开抓着她的侍卫,冲上去揪着他的衣领喝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去刺杀那个疯子呢?芳姐姐不是下令我们都不要外出吗?”
那何满子看上去像是受尽了刑罚,满身的伤痕,衣衫褴褛,望着殿内众人气息微弱道:“我是想……想着杀了那个……疯子,就没有人能证明我师父有罪了……我已经把她杀了……”
‘当啷’一声,仪芳手中的玉牌无力的落在地上,身子晃了一下,差点儿跌倒。
“糊涂,你真是太糊涂了……”濉溪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不仅害了你师父,也害了娘娘和清宁宫上下……”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那何满子看上去才十五六岁,少不更事的样子。一听濉溪的话不由得身子一震,再去看大家的眼神,立刻明白了过来。忽的浑身颤抖,嘶声大哭了起来,“师父,都是徒弟还了你……娘娘,奴才下辈子继续侍候您……”他一边在地上磕头,一边哭嚎着。
只听得‘砰’一声巨响,众人失声惊叫,却见他竟然趁人不备脑袋一栽,天灵盖狠狠地撞在地面上,当即脑壳破碎,身子痉挛了一下,再没了气息。
只见光亮如镜的地面上,何满子的鲜血正缓缓的流淌着……
仪芳失神的望着一切,惨然一笑道:“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何满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焉能潜入重重守卫的相国寺去刺杀那个宫女?现在是死无对证,咱们清宁宫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一时间大家也都继而明白了过来,这次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何满子,原来只是做了有心之人的一颗棋子吧!毕竟年幼,经不起诱惑,头脑一热就什么也不顾了,终究是害人害己。
仪芳叹了口气,弯下腰将地上的玉牌捡了起来,冷笑道:“要抓就抓吧,本姑娘就是清宁宫掌事宫女付仪芳。”说着上前一步,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既然到了这个地步,皇帝一直都没露面,恐怕皇后此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吧!
那侍卫首领在册子上扫了一眼,道:“没有你的名字,你还是留下吧!”